我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被风吹着到了车内。我披着仇波的西服才没发觉到。但是衣服的右肩已经差不多完全湿透了。一阵风吹来,有些凉。仇波弯着身子帮我关掉了车窗,身上一股潮湿的气息,像是未干透的衣服散发出来的。
那是仇波被打湿的衣服。
他的身子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着。我原想拿下衣服给他,但是一想到自己颇为不雅的行头就忍住了。况且我不希望此时的心软成为他更深的坚持。
关了窗之后车内有些沉闷,晕晕的,不舒服,但是暖和多了。
生活到处充满讽刺,昨天我还跟仇波说试着去爱,然后今天就在这儿争吵。是不是自己的放纵遭到了报应?想起了大山的事。
我感到自己的坚持似乎少了。不能这样。
我慌了,刚想开口,没料到他倒是先行了。
“致散。”
我抬起头,静待他的下语。
“我想吻你。”
我有些呆了,手下意识的想推开门冲出去。但是仇波不等我动手就按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头,然后带有强制的将吻压上我的唇。为了不至于我的头i因为想拒绝而左摇右晃,他干脆捧住我的脸,一只脚猛地刹车。
仇波的唇很冰凉,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雨淋湿的缘故。我的头紧紧靠着靠背。他的吻使得我的胸口有一股堵压的负荷感。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的行景。一边用手摸索着找寻门把,然后微微一用力,们“啪”的一声打开了。发出了相对于车内很响亮的声音,在仇波微愣的瞬间我已经挣脱他,跳出车门。
“致散。”仇波也跳下车。
我走得很快,但是仇波更快,修长的腿一卖一卖就抓住了我。
“别跟着我,仇波,你别跟着我,你不要跟着我。”我是真哭了,好在滔天大雨使得他分不清我脸上淌着的液体含何种成分。
“你不要任,这里那么大的雨,回到车里去。”
“…………”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不呆在车上,我打车回去。但是现在你一定得回到车里。”
“仇波,”我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他的衣服太大了,几乎盖住我的膝盖,衣服的肩也很宽,一下子又要滑落似的。很不舒服,我自己就像是被包裹着的婴儿,“你既不记得一个多月前,那时候也是在车上,外面下着雨,那个时候下车的是你。现在轮到我了,我下车。”
“没有这样的逻辑,我不可以让我的人受苦。”仇波的嘴唇冻得发紫,整齐的头发被雨水打得有些凌乱,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来。
“你很少顾及我的话,这一次就听我的,你回到车上好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的脑子很乱,而且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没有办法和你生活下去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走掉的。我所有的东西都孩子南倦。再者,我也希望等冷静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仇波并没有顺着我的意思做,我走他走,我停他也停,我跑他跑。始终跟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最好像是看出了我一个人呆着的决心,仇波冲着我的背影喊:
“致散,我回南倦等你,你自己小心点儿。我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雨雾将路的尽头变得尽在尺迟。
可是当我走到以为是尽头的地方就又发现又很长的一段等着我去走,走完了那段又是下一段,如此反反复复不停息,我始终得迈着双腿一步步走下去。
一边哭着,我脸上已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又是雨水。只知道两种液体都是凉的叫人寒到骨子里。
那么多条路,究竟哪一条是我的?
一辆黑的车子在我身边停下。大山探出头来。“上车吧。”
大山带我来的地方仍是上次那所房子,只不过相比上次倒是干净整齐了很多。还放着一缸鱼,墙角的蜘蛛网也被打扫得一定点儿不留。看来是经过了一番大修整。如果不是大山带着,我可能认不出。
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了。所以不顾对这噩梦般的地方的强烈排斥而重新走进这里。
十八岁离家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然后在23岁遇到了仇波,以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却原来只是我的一腔情愿。家,始终是一个太遥远的名词。
“要吃点什么?”大山丢给我一条大毛巾。
“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吃的?”我边擦头边问。
“光头,还有方便面。”
“我想静一静。”
大山二话没说转身走了。我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好冷,这里没有空调。我于是随手拿起靠垫来保暖。这时什么东西漂到地上,我好奇的弯腰捡起,原来是一张照片,照片上大山和断憧赤着脚站在沙滩上。一双手捂住了断憧的眼睛,可惜那双手的主人因为被大山和断憧挡住了无法看到,不过肯定是个的,不仅是那双细品嫩肉的手,还有他被风起到的头发。
照片拍的很,可以看到与水相接的蓝天,蓝天上躺着的几块洁白的云,还有高大的椰子树,以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泽的海水。大山用手捣弄这断憧的头发,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我相信那个孩也是。他们的笑容干净而纯明。洁白的牙齿格外清晰。几个人仿佛是充满青气息的高中生。
不一会儿大山端来两碗方便面,上面撒着为数不多的干肉丝。我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谢谢。”我老实不客气地接过低头猛吃。
“你的照片。”我吃完才记得照片还在手上。大山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低头欣赏,如果没看错此刻他的面部线条明显缓和。
“你后面的那个人是谁啊?”
“断憧的爱人。”
“爱人?”断憧结婚了么?看着不像啊,“她呢?我是指断憧的爱人。”
“死了。”
我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大口吃面的大山,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几年前就死了,自杀,断憧都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面。”大山继续扒着面条吃。
我想起断憧沉默的样子,特别是他面向窗外的时候,双眼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溶洞,没有表情,没有焦距,而是一具人物雕塑。而这个雕塑是那么俊,还有稀释不掉的痛苦经历。这些经历在长久的时光的磨砺下化成尖锐的棱石,不时在断憧的身上割一刀,残忍的。在他吃饭的时候,在他走路的时候,在他等公共汽车的时候,在他睡觉的时候,尖锐的棱石时刻圈在他周身。使他受着鲜血淋漓的痛苦。
这就是断憧的故事吧,他试着去忘记过去,想重新生活,但生活总是与人的意志相反,他网不掉的。爱的越深,忘得越难。而作为大山的朋友,大山目睹了他们的恋爱经历,于是不想让朋友再受伤害,所以才阻止我跟断憧见面。这样子我倒是挺欣赏他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不受你勾引。”大山看都没看我,端着面汤喝得咚咚响。
“我可以问她为什么自杀么?”我不理会大山的不友好。
“不可以。”大山继续喝他的面汤,“特别是在断憧面前,你不能提关于他以前的事。而且,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就是想让你放弃,你不论找谁,就是不能找断憧,他不能再受一丁点情感波折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大山显然误会我与大山的关系了。
“你就不能不要把我想象的那么坏么?我或者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劲。”
“我没说你差劲,但是至少在某些方面来说你不符合一个男人心目中标准子的类型,至少你不适合断憧。你没见过断憧,所以不知道他有多完。”
“你似乎没资格说我。”
大山扬嘴一笑,不知道我在奚落我还是得得意,“这就是男人喝人最大的不同。”
“你不会也是断憧的爱人了吧?”想起他刚才的神态我开玩笑说,看到他脸一变我又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你们的友谊真是令人羡慕。”
“一会不该说的话不要乱吐,开玩笑也不行。”大山说着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我这里只收留你一个晚上,明天你住哪儿与我无关。我就在外面的车子里,你不用担心会有谁打扰到你,柜子里有衣服,但是没有装,你看着办吧。”
当太难晚上大山果然没有踏进房内一步,我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睡衣换下自己的衣服。睡衣上陌生的男人味道令我很不习惯。里睡得并不安稳,不仅是睡衣的关系,我的脑中一会儿出现仇波在餐馆中让我失望愤怒异常的情景,一会儿又是他之前走入雨中留给我的背影,还有大山的脸也不时出来凑热闹。手机似乎不曾停过,搅得整个黑都泛起褶皱。知道是仇波的,但是不想听他的的任何话,包括他的声音。所以毫不留情的抠出电池。总算安静多了。可以听到黑的呼吸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雨水拍打车窗玻璃的拍拍声,很清脆,清脆中又带着惊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