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几天还看起来壮得跟牛一样,怎么突然你就说她要死了,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从椅子上滕地站起来,青瓷的茶杯碎了一地。
“这……”鬼医很为难地摇了摇头,“前几日,尚姑娘只是靠体内的一股残气支撑着,上次老夫给她诊脉的时候,就非常惊讶她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精纯的真气,竟可以净毒。”鬼医顿了顿,看了看仰天光,“鬼医请继续……”黑着一张脸,仰天光转头看着双颊绯红地人,有那么一丝心痛。
“是,但毕竟乃他人的真气,实在有限,在化解了那样的毒素后,自然消耗殆尽。而这位姑娘本来就受过重伤。”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我怎么都没发现!”不可能的,以他的内功和眼力,不管什么内疾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阁主,此伤非彼伤,尚姑娘曾服食过……催情散。而且是那种大伤精气的迅猛毒药,虽然后来得以被奇人压制住,但真气流失后终于复发。”想来这世上也只有忘情谷的白老头了,可是,那老头子比自己还要古怪,而且行踪飘忽,反他不想见的人毕无法找到他。看这姑娘涉世未深,不像是能见到他的人呐。
“她经历过这么多?”仰天光像是问鬼医,又仿佛是在责备自己。
鬼医摇着头:“这个姑娘太倔了,而给她治病的人好像也很清楚她的脾气,没怎么规劝她,后来多次强烈地打斗让她的身体不能承受。”
她还打过架……仰天光越来越不懂,这么孱弱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做。她分明是连刷个碗都会腰疼的人。
“阁主,你不应该让她做这么重的活吧,刚才我去帮她抓药,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我那徒儿再说这几天没阿飞刷碗,每个人的活儿都多起来了。”
皱眉,这是什么话,难道她每天都刷了所有人的碗吗?还这么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自己的无理要求,虽然可怜地叫着他光哥,却什么事情都瞒着他自己扛着。有她这么做人的吗?!
“还有什么快说!说完赶紧想办法救她,不然我把你胡子拔光!”
鬼医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和眼前的危险人物保持距离比较好:“还有一点也是最直接的因。”吞了吞口水,“尚姑娘好像去过兰园……”
“然后呢?”终究还是自己害了她,有种刽子手的罪恶感,仰天光心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掩埋掉,掩埋掉。
仰天光的脸变得鬼医心里也在跟着起伏:“然后……蕴夫人的寒气入骨……无……无药可医……”说到最后,鬼医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得不是很清楚。可偏偏,仰天光一字不漏地全部收到。
“蕴夫人?!……寒气!”
“……正是,由于她劳累过度和体虚,所以内火很重,可又在此刻受寒气入侵,才导致现在如入冰火重天的炼狱。”见仰天光一脸疑惑,鬼医很体贴地解释道。
“寒气,对了就是寒气!”突来的喊叫,着实吓到了老人家,拍着颤不停的心脏,还有阁主疾风而逝的背影,鬼医嘴角僵硬地看着尚蝶飞:“拜托,千万别出事!还有,以后也不要有事,老夫实在不敢再为姑娘治病了。”不是病人而是病人家属是在是太可怕。
忍受着两极的内息在乱窜,尚蝶飞的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了一起,好难受。张着嘴却出不了声音,她试图挣扎着动一下,岂知身体完全动不了,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她突然梦到了多哈,严肃地说:“你要每天练习,直到身体能自动调息……”明明已经可以的啊,为什么现在想实战一下却连提气都不行呢,晕沉中,她依然扯出了自讽的笑容。
“张嘴!”迷糊中她听到这一声命令,尝试下但身体不受控制,不过很快有人敲开了自己的嘴,把一股清凉倒了下来。冰冰凉凉地很舒服,到了胃里又暖暖的。没多久体内的冰融了,她安稳地睡了过去。
这是场没有梦的熟睡,她睡得酣畅淋漓,想要把以往没睡够的一次补回来一样。睡得仰天光每天昏头暗地地处理完阁中事务就立刻赶过来看她醒没,还不是小心地探下她的鼻息,怕她一睡不醒。
渐渐的,他回堇园的次数少了,到鬼医房间的日子多了。
渐渐的,他习惯握着她的手入睡,就算第二天起来会腰酸背痛。
渐渐的,他开始听到关于他们的绯闻,但却没来由的心里一甜。
渐渐的,他的心为她留出了一席位置,而开始忽略陆仓雅的心情。
她睡得不省人事的那些日子,他发现了她跟多隐藏的情绪。除了他熟知的逢迎笑容,她更常蹙眉,即使自己用手替她展平又很快会皱在一起。她还很爱哭,而她哭喊中只有一个名字:叶凌。她可以笑得很自然,随地喊着:老头子,夏丫头,胡子男,小通通……她还会有那么深的恨,恨到下唇被咬出了血痕,让她恨到入骨的人会不会有他呢?仰天光看着手上的两排充血的牙印想着,突然发现就算被记恨着也想留在她的心里。
他满心担忧地守着她,却不知道屋外常有一个窈窕的身影驻足远盼,等他等到整根红烛燃尽……
也许他不再爱我了。陆仓雅用手指拨弄着火苗,开始胡思乱想……夏原来可以静得这样可怕,只因少了他的怀抱。
一睁眼,尚蝶飞就看到鬼医在跟自己扎针,见着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一排针,不痛也觉得难受:“鬼……鬼医,你这是在干吗?”
鬼医手里一抖,急急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就看到神情气爽的尚蝶飞正纠着眉头,苦着脸。手里的针胡乱地往桌上一放,鬼医什么都没说就冲出门去:“阁主……”
被晾在上,尚蝶飞挣扎着坐了起来,手上的东西不敢乱碰,只好悬着刺猬胳膊,小心地往门外挪去。一出门,顺着鬼医的视线她呆住了:门旁墙边,一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睡的脸,长发略微挡住了他嚣张的眉毛,细长的睫毛得让人嫉妒,笔挺的鼻梁下是微张的感嘴唇,他闭着眼睛,呼吸悠长,在逆光下他就像个天使。藏蓝的绸缎袍子衬托出他强健的体形,修长却有肌肉,他双手环腰,靠着墙壁,很谐调很唯。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用自己发凉的指尖去触碰他的脸庞,不自觉地靠近了他。
“你终于醒了……”手突然被他抓住,红着脸赶紧抽了回来,小心地瞄上去,却刚好撞上了他布满血丝的眼,“醒了就好。”没说别的,他捂着嘴倦意袭来,这几天体力超支,得好好补一下。
心脏开始不受控,尚蝶飞使劲压着胸口,她病还没有好吗?怎么感觉呼吸不顺,是不是又严重了啊。
“姑娘,快回去躺好,老夫针还没下完呢,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老实的病患。”鬼医啰嗦地把尚蝶飞扶回上,命令她乖乖躺下。
重新捻起银针烤火消毒,他开心地说:“这下阁主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怎么了?”
“唉……还不是因为他白天要处理阁中事务,晚上还硬要过来照顾你吗。阁主也是个逞强的人,刚才我说要给你施针好让他去休息会儿,没想到他就硬是站在门口睡着了……唉。”
“他……为什么……”尚蝶飞的思维被仰天光扰乱,乱成了团麻。
“我也想知道……”跟着阁主,不,是被阁主三天两头纠缠着,用尽威逼利让他发了:务必会医好尚姑娘,否则一世败给白云霜的毒誓。他本来算白的头发,这下子几乎全白了,“尚姑娘,这是老夫一生的请求:千万保重,不要再生病了。老夫承受不起啊。”老人眼里流出了几滴浊泪,尚蝶飞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没事了,她会好起来了,他能听到她撒娇地喊光哥了。虽然累得瘦了好大一圈,不过仰天光心里很甜,一座园在他心里盛放着。正打算在书房好生睡上一觉,突然有人来报:“阁主,有个带乌金重剑的男子说要见阁主,他说自己叫慕容云英。”
没听过的名字,不过他不介意会见有胆识的人:“把他带到大厅,好生招呼。我一会儿就来。”
等到了大厅,仰天光带着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俊逸的男子身上。听到脚步声,男子回头,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后成熟的脸,而那道触目的长疤使他的右脸看起来更为硬朗。拱手相互行礼,对方坚定地拔出了长剑:“把傅琉璃还给我吧。”
仰天光一震,疑道:“谁是傅琉璃?”
“小云英?!”身后尚蝶飞从屏风后探出了身,看见慕容云英也惊呆了,没想到他追到了这里。
“你们认识?!……”看见两人目光中那种久违的感情在传递着,仰天光不由的心里一紧,转身:“我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