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呢,巴巴地有人送东西给她。既不过年又不过节,而且她还是她,处境悲惨,身份卑微,这琳夫人是绝对不可能会来讨好她的,先前她还以为这女人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呢,但现在她坐在那里,十分沉稳地含笑看着自己,倒是很有些送礼的诚意的……
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这琳夫人会送她什么呢?黄的金子?白的银子?亮的珠子?还是精巧的饰物?……终于那宁儿算是解完了,里外的三层包袱皮,露出来的东西却只不过是些树根子雕的砚台、笔筒、陶瓷的胖阿福娃娃、泥塑的猫猫狗狗……
而且这些东西绝对绝对不会是古董,凌夭夭冏了,完全的风中凌乱,大将军的女儿虽然不过是庶出的,但到底是大将军宠爱的;七殿下的女人,虽然不过是妾室,但听说也是最得宠的,第一次见面,出手的居然是这些不值钱的玩艺。
凌夭夭的嘴角有些不由自主地抽抽了,这也太那个了吧,妄费她先前那么一直一直的眼睁睁地盯着呢,还那么生怕着礼物贵重了她无以为报呢。
而琳夫人看到那些东西大白于天光下,居然是一脸很骄傲的表情,仿佛在等着凌夭夭大声的赞扬似的,现在看清楚凌夭夭一脸惊愕的样子,她更是有些得意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图个新奇,妹妹留着玩和赏人吧。”很大方的样子。
当然大方了,毕竟值不了几文哪,送这样的东西倒真的是惠而不费了,凌夭夭腹诽脸上终于挤出来了笑容。
有些睁大眼睛故作她希望的欢欣地说:“好漂亮啊,难为琳姐姐是怎么找来的,不过小妹可当不起姐姐送礼,还是给别的姐妹吧。”半分钱不值的东西,送给别的人,怕别人当面就给摔脸上了,到时候她们这些姐妹可以你掐我掐的,足见姐妹情深,张玉昊艳福齐天了。
“妹妹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虽然我们啊只是初次见面,不过到底都是侍候主子爷的姐妹,多亲近亲近,爷也高兴,是不是啊?”端起茶碗琳夫人轻抿了一小口,有些嫌不好地含了一会,又吐在一旁的痰盂里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我一看就知道姐姐是个好相处的人,我这里有件东西,是爷要给姐姐的,不小心拉在我这里了,姐姐既然来了,现在就给了姐姐吧,倒少让妹子跑一趟了,兰奴儿,去把那件狐皮大氅拿出来吧。”凌夭夭轻声说。
兰奴儿有些迟疑,她自然知道那件狐皮大氅不是张玉昊落下的,但她却不知道凌夭夭想把这件烫手的衣裳给出去的心情,这件衣裳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张玉昊宠爱的女子可以意气风发地穿着在众人面前巧笑嫣然吧。
无人抢她的风头,无人敢掠其风姿,要是换成主人翁是她凌夭夭,怕是抢上来剥皮抽筋的人都有吧。出头的檀子先遭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要是不懂也白在这个世道上混了这么久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风波,这句话是永远都没有错的,他张玉昊要陷害她也不是很容易的,看到了兰奴儿的磨磨磳磳,凌夭夭使劲的一个眼风扫过去,眼光里有话:这件衣裳他给了她,就是她的了,自然是任凭她做主处理了,何况张玉昊还没有说过这衣裳她是不能转送的。
因此的兰奴儿到底也还是将衣裳拿了出来,而琳夫人眼里的又羡慕又嫉妒的表情,虽然只有极短极短的一瞬间也到底是落入了凌夭夭的眼里,她假装没看见,腹黑而已,没有人学不会,尤其是生活给了你太多磨难着,什么都是可以囫囵吞下的。
“妹子,这衣裳是爷赏给你的?这我怎么能要呢?”明明手下是爱不释手,但琳夫人语气里还有些假惺惺的客气与挣扎,她的眼光好象是糁在那银质的光亮中移不开来了。
是个女人都难逃这样美丽的诱惑吧?凌夭夭苦笑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了基本女人的范畴了,她要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一丝一毫都不能与这些既得利益者相争,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那个她们共同的男人对她也并没有爱意,只不过有的是恶意的逗弄。
“姐姐说笑了,这么漂亮的衣裳只有姐姐这么高贵大方端庄得体的女人才配得上,殿下怎么会把它给我呢?我倒是想要,不过想来我就是求也求不来吧。”掩着嘴笑,故作有些酸意的样子。
逗得那琳夫人是呵呵直乐:“瞧你这张嘴哪,真是会说话的,怪不得爷心痛你呢,现在还没有进门呢,爷就已经偏心着你了,要是进了门,可就没有我们站的地方了。”漫不经心的话语里隐含机锋。
瞧,这不是来拜访的理由出来了吗?她大概是料不到凌夭夭会将这狐皮衣裳拿出来送她吧,不过心里也自傲自己也是聪明人,看透了凌夭夭送这件衣裳给她的含义了。
“姐姐,你要是不要,那我只好将它给了虞夫人,或者是蝶夫人了,也不知道她们穿上这个有没有琳姐姐穿上好看?不过我认为这衣裳还是得姐姐穿上最显韵味。”既然都是聪明人,也就赤裸裸地直挑拨说了,打蛇要打七寸,让人按着自己的要求前进,也得说到这个人的心坎上去。
能抗拒如此绝美华服的女人是很少的,显然这琳夫人并不属于其间,果然她娇笑着说话了:“好啊,既是妹子的一片心,我再推辞倒显得有些假了,宁儿,你就将衣裳收起来吧,嗯,夭夭妹子,你的好我记下了,今儿已经晚了,赶明儿有空来我住的轻雨轩吧,我请你喝桃花酒。”
什么桃花酒?这衣裳到手她应该是很满意的,凌夭夭虽然自知狐皮衣裳是自己硬要送出去的,但对方仅拿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地换了她的值钱的烫手山芋去,心里还是有些悻悻的,主要是因为这生意她亏得太凶了,而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太多的亏。
“好啊,明儿我一定去,”看到对方已经起身走到了房门口,赶紧地跟上去送人,礼节还是要周到的,现在的她是谁都得罪不起:“姐姐慢走,且留步让妹子送送。”
送完人回来的路上,走到一处有大假山石的背后的树荫处听到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好不凄切,虽不欲管闲事,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稀饭都没有吹冷呢,因此也就假装聋子走过去了好几步,但这么青天白日的,这样悲悲惨惨的哭声反而越来越有加剧之嫌时,到底也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