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凌夭夭乐呵呵的笑,“要努力啊。”怎么听着这句话有日本大和民族的味道。
“那民女进去换个装,刘大人先请喝茶。”凌夭夭对着座上的几人颌颌首走出大厅,到旁边的小房间换衣裳。
这一身新舞裙是才做的,这是一条衣料雪白如鲛绡,在阳光下展示有斑驳的银色亮点闪耀,料子是极好的,拿在手里极轻极柔极绵,古人以衣轻为贵,这衣料可花了凌夭夭好几两的黄金,如果不能在傩仪上捞回来,估计她会心痛好半年的。
为着舞蹈时方便腾挪碾转,这长裙由凌夭夭画好了图样在京城里最大的云绣楼做的。
它由四片没有接拢的长片组成,里面是束到了足踝的同衣料的长裤,因此这衣裳说是裙子还不如说是裤子,或者干脆的认为这是裙裤,但穿着时没有遇上风只要穿的人够小心是无人可以看得出来的。
衣裳全身上下都没有这时代最时兴的刺绣,连本色的淡彩也无,轻飘飘的微风一动就轻扬了裙裾衣袂,飘飘欲仙也似,显然凌夭夭是想让自己这片羽毛可以轻盈地飞舞旋转起来,而不想给自己添一些世俗的重量累赘。
坐在梳妆镜旁,妆也只是淡淡的抺一层唇彩,铅粉太涩胭脂太重,凌夭夭不喜欢浓妆,因为浓妆很损天然的肌肤,当然上舞台时出外,上舞台时不上浓妆灯光一打平时里清秀绰约的佳人,立马会如夜晚的游魂一样的苍白。
不过那却是特定的场合,现下却用不着。
如今有如此剔透的晚春的阳光,穿透了屋顶的亮瓦和大开的窗户强烈地照射,她本身就有秋水一样的眼波,正好互相衬托,自不需要浓妆来污了光彩,袅袅依着凌夭夭的意思在帮她妆扮,其余今儿来的姑娘在叽叽喳喳地评说。
对于装扮自己或别人每个女人都有自个儿的经验,凌夭夭看着掐丝银镶珐琅镂空牡丹花的镜子里的自己的脸笑,果然大丫没有说错,她的脸有长开了的趋势,她是个美人:
两条浓浓的眉毛不象一般女子的清秀,却有些象海上惊飞的海鸥,不画已翠;眼睛在巴掌大小的面孔上显得很楚楚,却没有这个时代少女应有的迷惘只是显得明亮,亮得让人不得不注视,这个样子与前世的她相比少了嚣张多了平和,或许这平和是因为在她的身体里的凌夭夭的本性还没有完全的消散吧。
不知道这个本身的凌夭夭去了哪里?听说穿越的人多半是互相调换了身份灵魂,而许聆风在那边身躯已化作尘土了吧,这凌夭夭是直接去了黄泉吗?
不再乱想了,实在的过日子是最好的选择。
看看镜中,其实也没什么多作拾掇的,不过就是将乌金一样的黑发全部地长长的挽上去,露出光洁天鹅一样优美的脖颈,再戴上耳环就行了。
凌夭夭端庄地出场,白衣飘飘恍如仙女下凡,进得宽广的大厅去,目不斜视,一身尊贵的气派摄人,温婉静好地向着厅内的刘大人和苏修乐行礼,耳上吊坠着晃悠的两粒豆大的珍珠越发添了贵气,她身后跟着的袅袅在此刻就象是她的丫环一样,被对比得黯淡无光。
看来人才是衣裳的奴隶,不过就换了身适合她的衣裳罢了,气质风采变化都那么大。
苏修乐奏起了舒缓的乐曲,象高山巍峨又如流水淙淙,其余的乐器便轮番的上场,这首曲子她们才练了一个星期而已,配合得居然如此默契,凌夭夭有些欣慰地笑,都是她的心血啊,虽然是剽窃到底也得她记得住,是不是。
不能闲着了,随着乐曲,纤手斜掠成兰,向上柔柔做了个起式,就象一朵花在春风里突然绽放一般,身向后缓缓地弯,成一个美妙的圆弧,就着圆弧状,一只腿斜斜探出,轻柔地一转,当下裙裾飞扬,象盛开的喇叭花一样,带出漂亮的弧度,给那柔美的身段更添了婀娜。
乐曲慢慢地加快,偶尔爆一个高音,在韵律最高点,凌夭夭轻跑两步,腾空侧身大劈转,杏眼回望,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顶着亮亮的光线出现在厅门口。
王子现形了,非常的高、俊、帅,眸光能陶醉时一屋子的雌性生物,却是背着双手的张玉昊。
凌夭夭轻皱一下眉头,这人越来越嚣张了,进门居然也不放人来通报一声,真当这里是茶楼酒肆啊,不过到底不敢当着这皇子的面去争什么二十一世纪的公民权利,识时务者为俊杰吔,这个俊杰她不得不当啊。
还要屁巅屁巅地给人家请安呢,不可失了礼数,心里气面上一团和气,在社会上历练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白吃干饭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并不光是适应于武林。
当下正准备收式,张玉昊仿佛就是来商场逛逛荡荡的,他挥挥手不让她停止,“继续,继续。”
而苏修乐的音律也没有停,更见舒缓,象春天新绿的叶子发出,花朵上沾染了露珠,象情人在夜里星空下的呢喃,象风里带来桂花的气息。
柔,再柔,更柔,徐老师这样的说,让身姿都化作那一阵风,轻轻柔柔地绕着绿树、花草,追逐着流水、阳光,剔透明亮,让身上沾染着阳光最干净最纯粹的香气,而那香气会带到梦里……
舞者首先蛊惑的是自己吧,凌夭夭的身体自主的有了意识,舒展旋转迎接着幻境里的美好,眼前的自己没有穿越,只是那个小小的,小小的女孩,母亲在一旁的看着,徐老师在低低的与母亲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有着浅浅的温润的笑容……
已经流逝过了的,还能回得转来吗?伤感一波一波的。
大厅里有二、三十人却毫无声息,无论是懂行与不懂行的人。
那些旁边的女孩子们早就息了叽喳看得眼睛贼亮,刘学谦点头颌首微笑,苏修乐一边弹琴一边眼里看到自己所推崇的人得到了别人的认同,心里自然的与有荣焉在浮起了笑意。
而张玉昊是受了震撼的,在场中轻柔起舞的是精灵还是那个女子啊,他知道她能歌善舞,却不知道在舞蹈中她可以变得如此的诱人:
脸颊是运动着的绯艳的红,从粉嫩嫩的如婴儿般的肌肤里渗透出来,变成了最细腻的羊脂玉,用手抚弄上面一定会感到那种温润细腻吧?
身姿灵动如颤抖的花枝随着乐曲婆娑起舞,衣袂翩跹象花中的蝴蝶一样的来去自如,而那只蝴蝶记他很想捕捉,是的,这么多年了除了权势他不曾想要过什么,但现下……
他很有兴趣地站在当地,一手托着下巴,微微的笑容里面有淡淡的讽刺,她是个美女,而他是个男人,很正常的男人,一直以来他对于她与龙傲侯之间就觉得很趣味,也喜欢逗弄她看她的不得不做的隐忍。
她是他的猎物,在这一刻他定了,而他是个好猎手的,无论是天下还是女人没有他得不到的,他冷冷地笑,微弯着嘴角,不过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眼睛里只有一抺晶晶亮的算计。
在场中跳舞的凌夭夭自是不知道张玉昊的想法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她还完全的沉浸在舞蹈里呢,苏修乐的乐曲节奏加快,加快再加快超过血液的嘀哒声超过脉搏的起伏声超过心跳的节奏,这是“一片羽毛”的高潮部分了。
凌夭夭飞速地腾转展挪,脸颊火红,眼神晶亮专注,动作狂猛,象夏天里迅疾的风暴在空中暴虐地游走,象狂烈的雨丝打在肥厚的蕉叶中如星丸般的跳掷;象闪电一瞬间刹那的风华,划破天际的刚劲;象黑暗里忽然燃起的火焰,一样能给人指引……
那片羽毛如此的无助寂寥,是不是象极了她在这个时空的人生?完全的忘我地舞动会不会是她今后的人生,她是羽毛啊,该何去何从只有听从风听从命运听从无人知晓的天老爷的垂怜啊,不过对她那垂怜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