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方吹到长安的时候,这里一反往年的萧瑟,却是开始热闹起来,这种热闹不是街上来往的人多了,而是朝堂上下,因为这股北方而掀起了波澜。大臣们口耳相传的,原来大将军并不是病休再加闭门谢客。而是悄悄擅自带着羽林去了朔方,是去见那些驻扎在边防的将士。而这些,皇帝却是被蒙在鼓中,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受寒了又病倒了。朝政都已经交到了上官桀的手里,他的孙女是皇帝的妻子,身份自然是贵重起来了。而大将军,虽然劳苦功高,但是这次却是真正的做出了不好的事情,羽林一直是直属于皇帝的亲卫队。集合着北军,南军和各地军队中的精英分子。他们的唯一认为就是保障着皇帝的安全,命令直接由着皇帝下,可以无视除皇帝之外的所有人的命令。可是,霍光却是可以擅自就调动起羽林,而且是让羽林跟随着他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那里不仅仅是有着人,还有着军队,更加重要的是,那些军队曾经都是在霍去病的手下历练过的,把霍去病当做神一样的来信仰膜拜,而霍光是霍去病的亲弟弟,自然可以凭借着军人们对于曾经战神的崇拜而听命于他。霍光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带领着羽林,去视察着军队,而没有拿着皇帝的虎符,可是他们都甘心领命。天下似乎是只知道有霍光,而不知道有皇帝了。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霍光的野心,他似乎不是甘心仅仅只是成为一个社稷之臣,他想染指这大汉的万里江山,由原本的无冕之王,真正做到实至名归。
朝廷上的风传终于还是传到了民间,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看向大将军幕府的神色也不再是恭敬,敬畏,而是带着深深地厌恶。那是的惨剧还是深深刻在有着年岁人的心里。汉武帝晚期,由于猜忌,和对于奸臣的没有原则的信任。终于酿造成了巫蛊之乱的惨祸。在这场浩劫里面死去的不仅仅是当年的太子,太子妃,皇孙,公主。更多的却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都因为那场政治的浩劫而死去,血流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家都有人在那场悲剧里面死去。现在,昔日的阴影稍微的平复,可是提起当年的事情,很多人都还是不寒而栗。现在风闻,大将军似乎是有着不叛变的心理,还去视察了军队。管不保,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数十万的军队进城血洗长安,夺权的日子了。那时候,还会有多少人死去,多少家庭分崩离析?所有人都对于这样的未来不敢想象,都诅咒着霍氏那无止境的野心。昔日热闹的门口也是冷清下来了,更加是让这年长安的冬天带有着萧瑟气氛。朝廷中依附霍光的臣子都选择了缄默。但是在其他人看来,缄默却是在无声承认了霍氏族的野心。尤其是在未央宫里面的君王也选择以沉默来应对着所有人的议论。
“父亲,果不其然,这样做真的让很多人都一位霍光有着叛变的打算,现在坊间的那些人可是恨不得冲破大将军府了,儿子这几天看见霍禹,霍云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官安很是兴奋的在自己府邸的书房中对着父亲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哼,公主的计谋果然不错,先在人的心中狠狠的刮起风,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的大将军是有着谋反的打算。这样一来,原先是依附霍光的人,就会踌躇不前。他们听的都是别人的说辞,可是真正的人却不在长安,他们像不像是没有头的苍蝇,找不到方向乱飞啊?呵呵,原本人心就是最容易摇摆的东西,三人成虎,只要说的人多了,自然还是会有人相信的,士大夫也许不会相信,但是平民却是会相信的。”上官桀自负的说着话,手里紧紧握住箭矢“呵呵,也该是让我们风光风光了,多年被他压制的日子也是够了,他当真以为我们是没有牙齿的狗,不会咬人么?”
“可是,还是有个人一直在刘弗陵的宫殿门前等候,好像是在为霍光诉说冤情的”
“哦,还是有着不怕死的人么?这样的人可是很少见到了啊”
“是的,可是这个人,父亲一定会很感兴趣的,那是桑弘羊那个老匹夫,一直说着大将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当场几次反驳了人们的议论,斥责他们是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
“啧啧,想不到,可是以前一直小看了他啊,一位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原来也是这么的硬起啊,只可惜他的儿子还是在我们这边的,陛下有着什么样的反映么?”上官桀复杂的评价着桑弘羊,那也是和他一起上来的人,原来以为他只是纯粹的商人,原来也会为心中的困惑,不平,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可惜啊可惜,刘弗陵似乎是病的很重,所有的一概不见,现在可是连父亲送上去的折子也不看了”上官安说着,眉毛也皱起来了
“恩,虽然说舆论是有着重大的力量,可是却没有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利,真正值得等待还是皇帝的诏令,可是现在刘弗陵却不为所动了,这是怎么了?”
“听说,现在骄阳公主府邸上又开始聚集了许多朝廷的人,那些都是霍光的人,或者是一些清正之人,他们都是在议论。所有的朝廷之事,都是先禀报了公主,由公主做出决策的。”
上官桀听了,十分的懊恼,想不到隔了这么许久,骄阳的影响还是那么的大,又想起了当年巫蛊之乱,壶关三老的上书就是由着骄阳安排的,才可以渐渐的让武帝意识到自己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才有后来的平反和思子宫和归来望思台的存在。现在她隐隐有着重复当年做法的行为,给上官桀带来了非常大的威胁“怎么又是她出来!安分的享受着富贵不好吗,又来?浑水!”几乎是气愤的说话
。无奈骄阳是动不了的,一是一位长公主的突然死亡,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死亡,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二是,刘旦似乎也不打算牵涉到这么阿姐,而且还颇畏惧着她。但是偏偏她是要对着干
“父亲,不用担心,我们虽然不可以动公主,可是却可以动那些出主意的人啊,霍光的人动不了,会让人留下把柄的,可是那些清正之士却是可以刺杀的。我一定可以安排的天衣无缝。而且,我们还是可以让燕王上书陛下,揭发霍光的行为。燕王可是刘弗陵的亲兄弟啊,咱们的陛下不是一直都很珍视亲情么,既然连昌邑王的孙子那么荒唐的行为都可以容忍,压制住长史,刺史的弹劾,也一定会顾虑到燕王说的话,而且,燕王不在长安,也就不属于任何一派,说的话在他的心中也是公正的。不管相信不相信,他却一定会看到心里去啊”上官安小声说着自己的话,看着父亲的脸色可是渐渐转好了,心中也是轻松起来。
“恩,你说的不错啊,我马上修书给燕王,让他这样做,还请他悄悄来长安,便宜行事。呵呵,安儿,你却是一点也不怜惜你的妻子和女儿么,他们一个可是霍光的女儿,一个可是我们要推翻人的皇后啊”
“如果,他们并不能给我们上官家带来想象中的荣耀,那么她们就是注定被遗弃的棋子啊,我们上官家不需要听别人话的人的存在”上官安笑着回答,似乎刚才说的两个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的父亲听到他的回答,似乎是很高兴点点头,让他下去。
这些天,病已似乎很喜欢发呆了,常常是站在一个地方,就愣愣看着眼前的东西,连人在面前走过也是不知道的。带着后悔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让平君大伤脑筋。闹了几次之后,也是没有什么效果,索性是不管不顾了。去做自己的事情。
“公子,这个是公主要交给你的”一个宦官拿来一根长长的涂着红色漆的木条。那是传消息所用的。心不在焉接过,冲着他点头。等到宦者悄悄退下,才翻过木片。上面只写着几个古拙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的字“推波助澜”。一下子,病已的心是空明起来了。是啊,公主的这个计谋不可谓不是深远。推波助澜,自己再去散布一些话,让所有人都同情陛下,那么朝政就可以渐渐的回到皇帝手里。而这个时候,霍家必定会收敛羽翼,渐渐的交还权力。那么以后的大将军或者是霍家,只是一个对着皇权没有影响的富贵之家了。公主这个计谋,既然是了却了自己弟弟的心愿,也是保护了霍家。虽然近来骄阳并没有公开的和霍家来往,可是一位那个英年早逝的战神,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她的心里一直是很关心霍家的,不愿意他们出什么事,对于霍家来说,这么些年的呼风唤雨已经是够了,剩下的只有安享富贵了。如果不希望自己家破人亡的话,就必定要放弃一些不必要或者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时候,放弃某个东西,也许是救了日后的一条命啊。
病已的心却是揪紧了
那天,他却是向着今天一样,站在未央宫的花园中看着那些以就是碧绿的草树。只有在皇家的花园里,才可以于萧瑟的时节看到满眼的碧绿。
“呵呵,何事独身立于此?竟然忘记了自己正是站在风口上”一个清脆如同珍珠落地的声音响起。病已的心觉得亮了起来,四处张望,却是不见那个说话的人。
“你在找我么,呵呵,你当然是看不到啊,我在这里的树藤下啊,这里可是很隐蔽的地方哦”那个声音又是响起来。一阵 的响声,右边的树藤被撩开一道,成君就是那么不期然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恰似是前几次一样。她调皮的笑着,眼睛清澈的象是露珠一般。看见了病已,却是把食指档在嘴唇中间“小声点,她们在找我了,我不想自己后面总是有人跟随着。于是就把她们甩掉了!”她指指远处,压低声音说着话。
“出来吧,这里可是很冷清的地方,一时半刻的不会找到这里来的”病已笑笑。冲着她招手。成君点头,却还是不见动作
“怎么了?”病已困惑起来
“恩,恩,你把手伸出来,走近到这里”成君晶亮的眸子看着病已,吐吐舌。“我这里的树藤太茂密了,不好出来啊”
病已笑起来,伸出手去“当初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样进去的”他的手伸到那里,半晌,平君才伸。握到自己手里的时候,病已的心却是开始狂乱的跳动起来了。她的手很小,很柔软。手心还有着沁出来的很水,有点凉。却又象是温润的玉一样细腻。美人如玉,似乎不像是长在朱门绣户的贵家女,倒像是误如凡尘的仙子一样空灵。
“ ”,正是在想着,成君却是跳进自己视野,好奇望着自己。“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
病已回神,看着她。但笑不语。指指自己的头发,成君跟随着他的东西,摸到自己的云鬓。上面正是停着一片树叶,虽然出来的时候是小心再小心,可是发丝还是被牵扯的藤蔓弄凌乱了。郁闷的撇下嘴巴,可是下一刻还是飞扬起来了,“你的样子好像是呆子啊”她捂着嘴巴笑起来。
“因为,因为看见了小姐这般样子,可是很少的哦”
“哼”成君白眼一下
“霍小姐,您是来看皇后的么?”
听到皇后,成君的眼神黯淡了少许“怎么又是提起这样的事情,难道我只是可以来见皇后的么,都知道我不招人待见啊,所以我是来找皇帝哥哥的,才说了会话出来”
听到“皇帝哥哥”病已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募得沉下去,曾经有个人也是这么叫他的,都是一样的称呼,一样的语气,连表情也没有怎么变。没有来由的不高兴,侵占了他的心“你们?”
“我们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怎么突然的神色这样的严肃啊,可是很少见到”成君在眼前挥挥手
“你和皇后娘娘似乎都称呼陛下为‘皇帝哥哥’,可是皇后却是您的外甥女啊”
“很惊讶么,没有什么的,虽然铃这几年一直是长在宫廷,和皇帝哥哥是朝夕相处的,但是,真论起在一块的时间多少,还是我的多啊。以前,我总是喜欢缠着骄阳公主,公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去。但是骄阳公主要照顾还是稚子的陛下,不能总是陪在我边上,于是我就没日没夜的哭。最后没有办法了,公主就把我也带到宫中,和陛下一起。他读书,我也读书,他写字我也写字。就是我学会的第一支琴曲,也是弹给他听的,陛下小时候比现在哎爱笑,我们总是喜欢捉弄宫人。在我心里,皇帝哥哥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帝王更加是一位在我生命里很特别的人。”成君安静的诉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却没有感觉到病已的变化,心里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只是觉得酸酸的,不舒服。看着去、眼前还在微笑的人,却是只生出了想要打碎她那笑容的心思。又想起最近时不时的弗陵让自己陪着聊天,却次大多数把话题转到成君的身上,原来,陛下的心思还真的是在霍家女的身上啊。而那个依旧寂寞的女孩却只是她的一个替身或者是傀儡而已
“这段时间陛下心思,原来一直是落在小姐的身上啊。顾忌小姐可是会真正的富贵无比了”病已讥讽着说
“啊?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成君不明白,皇帝哥哥的什么心思,我为什么要富贵无比?”
“哼,原来还是不知道啊,我一位你早就知道了,看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了,呵呵,那现在就由小人来告诉您吧,有人向陛下进言,说是专宠皇后多年却没有子嗣,想要陛下认真的考虑一下问题。陛下可是当场就同意了,而且还是交给大将军来办,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了。谁都知道霍家女儿美丽聪慧,很得大将军的欢喜,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象大将军这么的人,怎么不会把笑女儿送入宫中。什么人不好托付,单单却是让大将军来负责,不就是想要他送小姐进入永巷么,呵呵,日后小姐一定会在永巷中生活的很好,恩宠无尽。就是突然有一天成为永巷之主也说不定。这不是就是全看陛下的心思了么?”病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不克制的说出这些嘲讽的话语,一反往日的谨小慎微,反而觉得心里总是盘桓着一股闷气,不吐不快。
成君的脸色却是发白了,身子也因为紧张而抖动起来“你,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什么永巷之主?”
“原来,这个皇后之位,必然还是属于霍家女儿的,陛下还是中意与您啊,可以上官小姐却是甘心做一只虚凰,替您守着位子,只等着你羽翼丰满,便下去,让你这只真正的凤凰翱翔九天啊!”病已冷笑。
“你怎么敢这样说,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刚才你说皇帝要选妃!那皇后怎么办?”成君抓住病已的衣服,可是病已却是轻轻的躲避开转过身去。“本来以为是不在乎富贵的,原来,小姐依旧是脱不了俗,和其他的人别无二致啊!”
成君的脸色是真的差劲了“好好,我知道了,原来在刘公子的心中,霍家女儿却是和其他的贵族小姐一样,总是想着飞上枝头成为凤凰,不甘心活在地上”
病已侧对着她,没有看清楚成君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快的出奇的风袭来。带着清香,接着,自己的嘴唇碰触到什么冰凉的东西。定神一下,却是看到了,成君那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还是那么的美丽,确实带着委屈。她的嘴唇冰凉的,好像是有着山那么重一般压着自己的唇。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想松开。有一滴什么东西落下来,一直掉到心里,酸酸的。病已叹息,把手悄悄环上成君的腰部,突然却是感觉到了嘴唇的刺痛。有着腥甜的液体滑进口中。一回神,却是被成君狠狠推开,脸色潮红,却依旧是昂着头,倔强的看向自己,嘴唇上还停留着少许诡异鲜艳的红色。那个少女刚才的义无反顾,让病已的心有些发慌。成君抹去嘴角的血,笑一笑“原来想着是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原来也和那些人一样,只要有女子送上红唇,变会想着再进一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她说话这句话,狠狠一擦自己的嘴巴,那力气好像是要擦掉一层皮一样。转身就走了。病已愣愣站在那里,心里的波动很大,刚才不明白为什么要说着那样的话,刺激了成君,也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的不好.也许有些人就是那么不同于寻常的存在。
那天的事情过后,又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霍成君,而弗陵又是半真半假的休养着,而他确实每天不得停歇半刻,总是有着做不完的事情,探丸郎那里似乎是总是可以接收到任务,而且杀害的都是汉朝得到民心的豪富和清正的官员,那些都是从来不属于哪个派别的,一位他们都太迂腐不化,只是一心忠心着皇帝和儒家。病已没有怎么多去理会,有着大笔金钱的生意送上门,傻瓜才去拒绝,而他现在也正是需要着钱去做自己的事情。二,那些人的存在,的确是很讨厌,每天只会说着冥顽不灵的话,守着清规戒律,却一事无成。
“娘娘,陛下似乎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听说着太医院的医正被叫去好几次了,寝宫里面的汤药不断。您是不是要去看看啊?”月儿对着铃说着。铃的眼神出现了一霎那的黯淡和忧心,之后便是和以前一样了“不去,陛下没有传召,我怎么好擅自进去,这样多不好啊,而且,你忘记了么,现在我的外祖父被外面的人说的那么样子,一定也有着陛下的纵容,我为什么要去看一个伤害我家人的人?”铃任性甩开手,扭过头去“他也不想见我啊,上次那么误会他,说了那样子的话。表面看上去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不定是怎么的想着,还是在这个椒房殿里面,哪里也不去才好啊。”
“诺。既然娘娘决定不去,那么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奴婢告退了”月儿低头回答着话。
“这药太苦,陛下,喝下去药,便抿一口这个蜜枣吧?”春陀捧着碗侍候在弗陵的榻边。
弗陵又是清瘦些了,“不是说,只要按时调理,那病不会再犯么,怎么了这个,只是偶尔的着凉了,却是引发了心痛?”弗陵支撑着起来,接过碗,看着里面青黑色的水,淡淡说着。
“陛下,医正说的,原本是可以好了,只是因为寒气窜到了血脉里面,由着血脉一路到了心口,上次的病虽然好了,但是在调理时候,心脉尤其脆弱,怕是寒气侵袭了,新的心脉不足以抵挡,又加上陛下忧心着许多事情,于是又犯病了”春陀的话语由着浓浓的关心。
弗陵用木勺调调汤汁,不经意的看向大门。那个地方把所有的阳光都遮挡起来,也遮挡了里面的人看向外面的视线“哼,算了,反正也是习惯了。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是昏时了”
“哦,太阳又是下山了,这一天又结束了?”弗陵侧着看到窗户那里,“听说,未央宫的傍晚,是最美丽的,以前父皇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傍晚的时候,与李夫人一起登上柏梁太,相拥坐看夕阳西下。那时候一定是最最美丽的景色吧?”
看着弗陵失神的说着这些话,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那种深切的盼望,春陀只是觉得心里被压抑的不像样子了,好像是有无数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心脏。弗陵,从小时候就看着长大的人,现在在自己的眼睛里依旧是孩子,可是他却缺少这很多人应该拥有的快乐,他不象是武帝,可以放肆享乐,宴饮成欢。那个对他来说不现实,他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庞大的地图只是表面的强大,经过那么多年的南征北战,国家早已经疲劳的不成样子。他必须比别人更加多的努力来管理好。武帝当初决定传位给他,是爱他,还是给他的惩罚了?为了报复当年赵夫人陷害太子殿下,武帝让一个还是稚子的孩童来成为皇帝,由此担负起来那么多的重担?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弗陵也成为翩翩英俊男子。但是却愈发的沉静了,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对谁都保留着戒备,就是睡觉的时候,殿里都是灯火通明的。他,是否已经累了?才会说出今天的话?“陛下,您以后还可以见到许多这样的黄昏,和你希望的人一起,象先帝一样坐看云卷云舒,但是现在,你最重要的却是好好休养,你已经太累了”春陀哽咽说着话。
弗陵轻轻一笑“是么?但是,以后的黄昏是以后的,今天的黄昏,却是再也已经看不到了”他的手一扬,白玉一般的脸上带着倔强神情,眼睛睁的大大的,黑色的汤药全部都灌进口里。眼睛闭也不闭的,悉数咽下。春陀连忙碰上蜜枣,弗陵推开“这汤药并不是很苦,你拿着大氅过来,我想出去看看,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别跟着过来”
“陛下,现在外面风大,您还是病着了!”
“拿来,总是要称心如意一次啊,春陀”弗陵漆黑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侍者,那象是一口古井,深的看不到底。“只一下,朕想一个人呆一下,就一下”
“诺”春陀悄悄走开,不多一会,拿来一件火狐大氅。送到弗陵面前
“我自己来,时光不待啊”他快速接来,批上肩膀。按着春陀的手,借力起身。开始走的时候,脚步总是轻飘飘的,之后却是好了,“吱呀”一声,打开殿门。外面的金黄色的阳关射进来,带着傍晚的清风。撩起了弗陵没有束起的乌发,他回头,对着春陀说“我走了”
春陀听了确实心生出一种感觉,好像弗陵总有一天会随着着傍晚的霞光丢下一切走开,他的那句“我走了”仿佛是一句不祥的箴言似得。“陛下,您可是一定要在天上,保佑着他啊,老奴在这里求求您了”春陀跪倒于地,双手叠起在额头,不住的祈祷着。眼看着他的最后一缕身影隐没在万丈霞光中。
不管什么时候,这么大的未央宫总是静悄悄的,其实这里面住着几万个人。但是,他们总是沉默的低头走在青石路上,小心翼翼,低垂着眼。或者是器宇轩昂的驻着武器守护在每个宫殿门前,一动不动,好像是生根的树一般。弗陵,看着夕照中的未央宫,心里的一种感情渐渐开始翻腾起来。不清楚是厌恶,还是欢喜,只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心里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檐角的神兽,被那光芒照着,更加显得庄重,他们好像是在这里停留了上百年,就是那么一直守护着这个宫殿,看着人来人往,所有的阴谋都看在眼里,所有的丑恶都悄悄的亲临。一路上走来,一队队的宫女或者是守卫见到弗陵都是惶恐地行礼,在他们眼睛里,皇帝身后光芒刺眼,仿佛是神仙走来。其实,在他们的心里。“皇帝”本来就是类似于神仙的存在。
屋角下悬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响起,为这个太过于刚健的宫殿带来了一丝温柔的气息。就好像是金玉妆点着屋子,胭脂妆点着女子,那么美女就是妆点着这个雄伟的宫殿吧?弗陵的心被晚风吹拂着,但是却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他的心仿佛就是寂寞的冰原,原本是不容易沸腾的,但是好不容易沸腾起来就再也不是轻易的就可以那么压制下了。
站在可以看到秀丽椒房殿的树藤下,注目着那满是涂抹着暖色的宫墙,弗陵却是止步不前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与我归息。蜉蝣掘悦,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与我归说”。一个穿着素纱衣服,垂散着乌发的女孩,光脚坐在椒房殿前的陛石上,一双光洁小巧的脚不住踢踏着。但是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无助,《蜉蝣》本来就是哀伤的歌,曲调过于悲切,恐是不得久年。她心里的悲伤,原来是那么的浓重,她一直是那么的孤独?弗陵闭上眼睛,这首《蜉蝣》一字一句都是落在他的心里。
“娘娘,起风了,一道秋天,这里的风就大起来,您不该穿着这点衣服坐在冰冷地上”月儿捧着衣服出来。女子的眼睛明亮了下“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她轻轻又唱了一遍,月儿的手却是发抖了,眼神中充满着不忍。
“这里就是您的家啊,哪儿都别多想,这里您是要住一辈子的”
“蜉蝣虽然朝生暮死,可是好歹也有一双翅膀,可以在死前去很多地方,可是,我空有着许多华丽的衣服,却还是不知道在哪里安身,总觉得哪里都不喜欢我,都讨厌着我,月儿,陛下并不喜欢我,是吗,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铃握着侍女的手,凄凄问道。“我其实知道,从开始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宫殿的人其实都不喜欢我,虽然个对我恭敬有加,其实他们是对我后面的外祖父恭敬有加,他们都看不起我,一位我是大将军的筹码,来牵制陛下的,都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想啊,以前我总是想着可以出去,出去了就不会有人认识我,我就可以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后来见到皇帝哥哥以后,我却是浅浅没有这种想法了,甚至觉得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因为我想陪着皇帝哥哥一直到最后,因为我不喜欢看到皇帝哥哥总是那么落寞。但是,皇帝哥哥他并不喜欢我,甚至对着成君比对我更加的好,也许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成君是喜欢刘询,但是皇帝哥哥却是喜欢着成君啊!”铃紧紧拥抱着身边的侍女,小小的身体在萧瑟风中轻轻发抖,似是一朵开在风中的兰花。
月儿情不自禁的也抱住了铃铛“没有关系,在我心里,铃铛儿是最好的一个,谁也比不上,就是连霍小姐也比不上,陛下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啊”她吸吸鼻子,灌进清风把里面酸涩的感觉吹走一些,觉得好过多了,“铃铛儿啊,你可是知道,有很多人会陪在你身边的,不单单只有陛下一个人,你啊,还有我,还有上官夫人,其实,大将军也是很喜欢你的啊,每次来了,都会给你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不是么?你还小,等你再大点,陛下就可以发现其实你不是一个女孩子了,你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有着最优雅美丽的姿态和容貌,他啊,一定会喜欢长大后的铃铛儿的”
“真的吗?”铃仰起头,凄凄看着侍女
“真的,真的”月儿拍拍她的肩膀
弗陵站在不远的地方,把他们的说听的一清二楚。他甚至是有点羡慕着上官铃,因为她可以倾诉,有着可以听的人,而自己却找不到这样的存在,每天只可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听到皇后的话,他的内心犹如是被火烫过一般,全部的沸腾了“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他轻轻哼唱着,母亲教给他的第一首歌曲,无线的流连,无限的思念。全部都付诸于这首歌曲里面。可是,她真的知道其中的意思么,只对一个人的意思。“彼美孟姜,德音不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