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可以走了吗?”病已抬头看着卫东,手指搅绕着衣带,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慌张。
“回公子,一切都在外面等候了,可以去未央宫见陛下”卫东肃敬地说,一边做出请的姿势,刘病已抬脚,又回去,“不是跟随公主一起去的吗?”
“回公子的话,昨天公主已经去了未央宫,她临行前吩咐下来,让下送您去”
“啊,什么?公主早去了未央宫?我我”刘病已之前一直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可以说是处变不惊,可是在听报长公主早已经进宫以后,他却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慌乱,也许是昨天的惊鸿一瞥,他心中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信赖那个子了吧?虽然那个长公主,好像对一切都是淡漠异常,眼角处堆积着层层冰雪,可是在病已心中却不自觉的依托了她
“公子放心,下一定会尽力”卫东以为他是在害怕,也是。再怎么镇定也不过是个13岁的少年,朝见天子连大人也会胆战心惊。何况是他?
“大人的忠劳,病已明白,```只是``算了,我们走吧?”病已再没有说什么,也对卫东施了一个半礼,卫东迎着他上了七车“陛下有诏,您可以在御道行驰。”
“谢万岁”病已抱拳,卫东点头,十分赞赏他的进退有礼。
天才蒙蒙亮,四周却出现了干早活的人,他们懒洋洋地在做着事情,似乎是没有睡醒一般。可是,很快的,他们全部都瞪大眼睛,盯着一个行驰的马车,马车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精巧而已,但是生活在长安的人,什么东西没有见过?精巧些的马车根本不足以让他们这个神。他们吃惊的是那马车居然堂皇的行走在天子御道!如今,就是贵宠如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也未曾享受过如此尊容,那里面的是谁?他又有怎么尊贵的身份?一切都不得而知,只有那马车慢慢从人们眼睛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行至北阙,司马门。再不可以多走一步,卫东让病已下车。病已打探这里,远远的檐角传来的风铃声音,缥缈钻如耳朵。两边各矗立着高大的凤阙。四角亭楼,檐牙高啄,庄严异常。在凤阙面前,放立着一个捧露铜仙人箱,高可丈许。形象婉转温和。手捧用黄玉打造的杯子,那时候是刘彻时期让将做少府打造的,武帝好长生,露水和玉屑是“成仙”必备,他拥有四海之后,拥有长生似乎是理所当然,可是结果````病已心中轻叹一声,他虽然从未在刘彻面前享受过半丝亲人温暖,但是到底是血亲,所以感同身受,他在一念之间,似乎是明白他刘彻的悲哀。
“公子,宫里来人了,你看着,前面走着持着狐尾节杖的是陀公公,他伺候了武帝四十年,现在又在伺候陛下,是陛下的亲信,皇上也礼让他三分,您称呼他为一声公公也并不过分。现在你去吧,下只可以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要靠自己了”卫东小声对病已说,病已抿唇点头,上前一步,躬身在那里
陀走近,打量了一番,却觉得少年的目光隐隐让他想起一个人,却不记得是哪一个,他见到病已,只是点一下头,算是一礼。病已虽然是卫太子的后人,可是却并没有加如宗籍,所以还是平民一个,而他是天子近侍,多年也养出那份尊傲“长安刘病已?”
病已听到他说是“长安”而不是“杜城”知道是刘弗陵听了骄阳说的关于他的故事,算是默许他的出身。他挺挺腰,又跪下行一大礼。陀见他年少却老成,且相貌清俊,心下也是满意四分,“公子,陛下让你去未央宫,看您不习惯,所以让我带你,还专门派了车来,让你安生坐上去,公子请上车吧。”他手有指右边,果然停着一宫车
“谢陛下垂怜”病已下拜行礼。回头看了眼卫东,自己上了车
陀见卫东在那里,从服饰上也看出是骄阳的家令丞,他不敢怠慢,冲他行礼,卫东马上还礼,陀点头便走了
一路,病已再没有看未央宫的风景,只觉得四周特别安静,可他知道其实未央宫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可是那些人却总也看不清楚
霍光向承明殿的方向走,远远看见一马车行来,陀走在车侧“什么时候,竟也劳动陀了,看来架子也不小?”他眯眼却仿佛是想到什么一般,蓦的圆睁“是他?!”
他走向车,可走了几步却又停止,招来身边的人“你去打探下,车上是谁,又是从哪个府上来的”
“诺”那人低眉顺眼的得命走开
大约是行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叽呀”一声。马车是停下来了,病已按耐住心里的好奇,强自端坐在里面。只听到外面西西梭梭的声音,似乎是裙带飘动。“支呀”门打开了,佗在前面,掀开帘子“公子,陛下吩咐,让奴才们先带您去宣室殿,等待见他,现在陛下正在承明殿上朝,不方便见您。”
“听公公的话,”病已也只好顺着来,在宫,总是要遵守着大大小小的规矩。
“请移玉步”佗搭手,扶着他下来。让病已进入一个黑门的殿堂前。轻轻推开,一股好闻的气立刻钻如他的鼻子中。说淡不淡,说浓也不浓,却是极得心。周围布置很素净,中间是大大的议事堂,设着几案与坐榻。皆为乌木的,古朴雅致。两边却是许多个黄铜的书架,堆积着如山一样的书册,病已张望了一圈。见几案上放着水果与点心,才想起自己早是饿坏了。先是小心的看一下四周,也慢慢把手指伸到点心上去碰碰,确信是没有人来阻止以后,便开始放心的吃起来。他在短短的十几个时辰以内,便感受到公主府的食,已经觉得是无上味了,如今一吃这里的,更是食指大动,梨酒酿,寒具,蒲叶松。哪个不是精致到了极点?病已大吃着,但却也怕衣服脏了,只好一手拿着食物,一手扯着袖子。脖子伸的老长,大张着嘴巴,样子可是有意思极了,好在是没有人在,不然会被笑死去
病已扫荡空了点心后,摸着鼓胀的肚子,起身走一走。这里很大也很安静,金的光从纱窗透进来,让人凭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如在梦境中一样。这就是,爷爷曾经到过的地方,曾经站过的地方?依稀有着他们存在的痕迹,站着的,坐着的,说话的,模糊的影子,“爷爷,爹````”他头一次从口中说出这些字眼,却猛然发现并没有在他的前面————那只是他心底的影子而已。
“那是一个早已经结束的时代的影子了”病已啜饮一口酒酿,甘甜的却带着一种微微的苦涩,,他定了下神,又看了眼四周的书架,在帝王办公的殿堂,那些放书的区域有着特定的名字叫“兰台”掌管着这些书籍的人的称呼为“尚书令”可是奇怪的,今天这里没有侍从,甚至连必须在场的尚书令也不在,似乎是因为他的到来,所以就全部走开了。不过也好,让他可以自在些,以后还不知道可不可以再象今天这么自由了。病已翻动着套着丝帛的竹简,发现那些书都是比如《吴子》《公羊传》。《鬼谷子》等那些书,有的还在边上做着朱批。看来,这个皇帝很喜欢看这些关于计谋的书,病已对这些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他喜欢法家,很赞成“治天下当以法”“执规矩以安四邦”。可是,现在的皇帝却似乎是偏爱着儒家的,好着那一套“虽善无征”“人心教化”的理论。他从来不相信,以“仁”这个东西可以安定四方,也许是小时候某些东西的缺失,让病已近乎是执拗的认为强势才是一切的根本。弱肉强食才是绝对的真理,他好斗,斗起来就一定要分出个胜负,虽然表面上的他是那么的清俊温和,但内心了,怕是坚硬如铁吧?
“你在看书吗?”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的,”
病已从容不迫的盖上竹简,放回到原处。转身。一个15岁左右的少年笑着站立在自己身后,穿着红面黑边的常服,一柄乌黑却闪着奇异光芒的宝剑配在身侧。眉目依稀有点熟悉,不过他的目光却是淡然的,有着发自内心的亲切,愧疚。相貌如同玉石一般。清雅。但是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虽然他还是少年,有着未脱的稚嫩,但是“无怒自威”怕就是这个感觉吧?
病已叹口气,跪下“刘病已,拜见皇帝陛下,万岁!”他行了大礼。
刘弗陵开口了,带着淡淡的倦怠与惊喜,“你起来吧,我以为你会见到我紧张的,所以特地自己过来悄悄的见你,谁想倒是你镇定自如,站在你身后的时候,反我是生出‘窥视’的感觉,你做的不错!”
病已心突突一跳“他看了多久?肯定也是看见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当时的摸样,也与皇家不符合吧?可是却也暗自庆幸着,他并没有表西那的温良恭谨,有时候在帝王眼中,他宁愿见一个离心离德的人,也不愿见一个克己守法,人人赞颂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因为即使皇帝是孩子,可是那种帝王的思维却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仿佛是知道病已的想法一般,刘弗陵也随意的坐下去————他很少是这个样子,但是看上去也不觉的与那庄严的衣服,格格不入。反而有种飘逸豁达的感觉。“别担心,我只是看见你在兰台,你真的不错,很少有人在未央宫,也可以褥子自在,即使连大将军也从来不曾这样``”说到那个权倾朝野的任务,他的眼中出现了复杂的情绪,爱与怕。全部纠结在一起。他又看了眼,几上的空空的食盒“我该放多点吃的,知道你早上起来就到这里,肯定没有吃什么的``好吃吗?:”他托着下巴问
“我觉得好吃,这里的东西都做的好,以前我在杜地的时候,去了三老的家中看过,他们吃的也不过是粟米饭,加肉羹便是不错了。点心了,就是馍馍。有时候,我们实在是想去吃东西了,就去山野里,走一路,吃一路,可有意思了。有酸枣。有苦李。也有清甜汁水的根,吮一口。可是甜了!不过,见了这个,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呵呵,刚才吃了一口,才知道什么是味,所以就全部吃完了,陛下,您不会怪我吧?”病已眨眼问
“是不错的东西啊,我也经常吃,但是你可不要因为好吃而总想着吃,上瘾了,就会吃败胃口,便得不偿失。还是适可而止好”刘弗陵看他一眼将,脸有点白。鼻子尖冒出了汗水,可是如今却是秋天,都觉得有了寒意,不该有这个状况啊。他顺了几口气,便再没有讲什么了。
病已的手是无处摆,气氛稍微有点微妙。只觉得刚才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说的话,有着别样的意思。话里有话。
“你在杜地开心吗,还是在这里开心”
“恩,我其实也不清楚,在杜地的日子,很苦,而且总是很别人打架,被别人骂,自己却找不到父母来得到安慰,但是那时光却很丽,无忧无虑的。在这里``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是觉得未央宫似乎是每个人都很安静,只是坚守着自己的位置,从不会越过什么界限。但是现在清楚的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光是从杜地来长安的路上,我知道了自己还有亲人,且不管那个亲人有着多大的地位,但是有了亲人,就是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受了欺负就再也不会找不到人来诉说了。而且,我也看到了什么是长安,以前一直是心里的一个梦,但是现在却真实的在我面前,。虽然告别活了十三年的地方是伤心,但是好男儿长大之后是一定要出去闯荡一番的,何况我这些年来一直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宗祠在哪里。所以这几天是我现在最开心的时候。”病已严肃的对着他说`“日子虽然是短暂,但却让我明白什么是‘欢欣’!”
“哦,你忘记了,你的祖父和你父亲的仇恨了吗?这里对于你可并不是‘欢欣’这么简单,你不恨我?你不怕,我认为你的存在是一个威胁吗?”刘弗陵微微眯起眼睛,却是多了分戏谑的意味。
“来这里的时候,邴吉大人曾经单独把我叫到一边,和我说了话。他告诫我,以前的事情,只要记得我是从杜地来长安的小子就够了,不需要记得太多。可是说实话,我并不能忘记那些东西,虽然未曾在家人面前享受过丝毫的关爱,但是毕竟血脉连心。当年的``当年的事情,顷刻之间让许多人家破人亡。这些恨早刻在骨子里面,剔也剔不去!”病已坦诚,他只觉得,面对刘弗陵的探问,还是实话比较好
“你也倒是实诚,却不怕你这么说出来,我心里面受不住?你那么在乎这些仇恨,就不在意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朕是皇帝,杀个小人是易如反掌”刘弗陵盯着刘病已,目光有着威严的彩,让人猛然记得他不仅仅是十五岁的少年,也是大汉江山的拥有者。
“可是,我也并不想说谎话,因为邴吉大人说过,每说谎话,你就必须要捏造更加多的话去弥补那个洞,那多费神啊?我可是喜欢轻松点的生活,不愿那么不自在。”病已懒洋洋的说,姿态从容。又有几分调皮。“而且,您也是我的亲人啊。”
“亲人?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字了,呵呵,你也是有意思,说的话也实在的很,你很聪明,邴吉也是循吏但是```”刘弗陵的眼光看向别处,手指按着玉环。
“皇帝哥哥在里面吗?”一个细小却轻快的童声自门外响起
“娘娘,陛下现在在见一位很重要的人,吩咐了谁也不能来打扰,您请回吧,等陛下见完了,奴才自会去告诉陛下的”
“啊,这样啊,也好,我就去清凉殿那玩‘九连环’你等下告诉皇帝哥哥一下”
“诺”
好一会,刘病已才慢慢收回神思,看着刘弗陵,他正在低头笑着“陛下,她```”
“她叫上铃,是朕的皇后,她六岁就进来这个未央宫,现在只有十岁,”不知道表情是怎么样,反正看不清楚神,可是病已却听出了一丝无奈。
“十岁,皇后娘娘?”他情不自地脱口而出。明白这话造次后,他有赶紧捂住嘴巴,看一眼四周。刘弗陵抬头“你也不要这个样子,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可是,她那么小,是好子吗?”病已问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病已在等着自己要的答案,刘弗陵低头看了自己的手好半天。病已都认为他是不准备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忽的,那个少年皇帝抬起头,一笑“我也不是好丈夫啊”
病已只觉得心口被谁敲了一下似的,原来天下第一也是如此的不快乐,而且他什么都没有拥有。
“她的外祖父是霍光,她的祖父是上桀。他们联手导演了这场婚事,都快两年了,那时候我也曾经狠狠的闹过,但是闹归闹,她却依旧是独一无二的皇后,我知道坊间有人说她将是第二个‘陈阿娇’但是我却并不希望送她去长门宫,很多时候,我忍受的,她也一起忍受”
似乎并不是没有感情,他在怜惜着那个孩,几十年以后,当那个稚变成恬淡,安静的子,坐在神明台的栏杆边。看着星辰斗转的时,总会想起这句话,幸福地眼泪盈眶。即使说这话的人早已经长眠地下,而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原来,她也曾有过如此的幸福!
“我似乎是明白了,可又似乎是不知道”病已摇头
“呵呵,你真的是有意思,听说你喜欢看法家的书,为什么?你可是知道,我们大汉一向主张爱民以仁,先帝虽然重视霸道,却更加看重王道。王字,上为天,下为地,中间撑开天地的却是人``先帝虽然常年征战,使得海内空虚,但他却爱民,也符合大汉的传国思想,而你却只是对法家有兴趣,你可是知道的,现在立的住脚的是儒家。学法家的,开头都是好的,但是一直好下去的却没有几个人。张汤,宁乘,郅都````他们都是好刑名之术。可是却都没有善终,诗经说的一句’糜不有初,鲜克有终’就是如此,你是不是一开始就选择错了?”
病已听了跪下施礼。“陛下,我学的刑名之术,也并不想成为张汤那种人,汉兴百多年来,法有所依,条例已经完备,但是法家并不是只纠结与严刑酷吏,而是找寻一个治国的方式而已。吴起,他也是用法的,让出国自此中兴,虽然被箭镞所射杀与楚王棺椁边上,但让旧日公卿陪葬,使楚振兴,卫鞅,虽然遭受车裂,可是秦国由此以来,国力大长。民就是兵,兵就是民,闲时耕种,战时出征。战斗力与生产力提高,秦国才可以扫荡六国,出了这个函谷关。他们在时,虽然遭受嫉恨,但死后,名法并没有由此休止,如果要哟内法家,而必定让病已死,我又怎么回吝惜自己的姓名?”他铿锵的说
“你是如此认为的吗,可是朕却不是这样想的,我虽然只有15岁,但是我却是知道的黄老之言太柔‘无则刚’法家之言论太酷烈。而中和的却只有儒家而已,兼济天下的思想,却不缺乏,任侠。德行与武力都是君者所要的臂膀。该柔则柔,该戾需戾。此消彼长,才识治国之道”刘弗陵淡淡的说,漆黑的眼珠犹如古井
“这就是王道吗?”病已喃喃的说,今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皇帝讲的话,头一次让他领悟到治国的奇妙。以致许多年以后,当这一切都改变了,往日的痕迹被时光冲刷的干干净净。唯独这些画面,他依旧记在心里。“他让我明白,原来天下并不是一种单一的思想就可以撑起的。也头一次让我知晓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病已年老时,对着太史令说的话,丝毫不掩饰他对那个皇帝的敬畏。
“其实,这些都是要自己去体会的,你在民间长大,你可是知道,那些人最最关心的是什么?”
“恩,在我们那里,人们最关心的,并不是朝廷取得了多大的地,他们唠叨的最多的却是那些盐啊,酒啊铁器什么的。没有盐,他们就食不知味,吃饭就不开心,没有铁器的农具,他们就无法去开垦修理田地。如果用手去翻土,那么就会赶不上时节,什么都会荒芜。没有酒,嫁人娶媳就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听着他们的抱怨,才明白,其实那些平民是很缺乏这些东西的,因为这些东西都在那些豪强和贵族的手中,因为他们才有那些财力持久的拥有这些东西。有时候,人们想方法去弄来盐,可是那却是盐卤,他们甘愿被毒死,也要那些盐卤。这些的一切的原因,就是太贵了,掌握在家的手中,平民没有资格去制造去贩卖,他们只可以逆来顺受。”病已鼓起全部的勇气对着刘弗陵说“如果,让平民可以享用经营,那么他们会好些``”
刘弗陵听了,看着远处一笑“你可知道,酒榷,盐铁堪比山泽之税要大多少?先皇一代,就是因为接受御史大夫桑弘羊的建议,设立盐铁营,从而在短短几年之内,再度使少府充盈,为与匈奴的大战做好的充分的辎重准备,而且,你也不能老想着平民的生活如何,你可是知道,掌握的手中的那些东西,就是天下,你捉住了,你就拥有天下”刘弗陵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陛下,那些东西,平民一日不可缺少,可是营的往往是以极低的价格收来,再用极高的价钱卖出,这样,怨声载道,得到财物却失去民心,这是得不偿失啊!”
“呵呵,你对这个有兴趣么?”刘弗陵问
“哼”病已知道皇帝心中的天平是向哪边摆的,有一丝愤恨“我们的命反正是如蝼蚁?”他不甘心的想
“先取之,必先与之。朕自然是不会咄咄逼人,逼急了,空守着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不过此事要动点脑子,说动一些人,朕并不会为所为。”他扑眨着眼睛,投下了一小团的阴影“朕并不是无所顾忌的人。”
病已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暗自惊叹于少年皇帝的城府,可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威胁的意味,因为那个人的心中只有天下的万民“那么,你是不会下令废除这些东西了?”
“你说,大将军大司马最在意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没有缘由的,刘弗陵问他
“自然是陛下与公主啊,大将军是辅佐陛下的,也自然是会听陛下的话”
“哈哈,他怕的又何曾是我?他只怕我的父亲,你说的不对,朕并没有给他什么东西,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夺取来的,做的人人称颂,他的儿子,门人,全都都在朝廷要津之地,这一切做的到并不容易。如果真是要逼迫我逊位于他,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怕是等不到那些所谓的‘勤王之师’了。你说,他会怕我吗?”
“那``”病已结舌
“大将军自恃尊贵,人人称呼他为贤良,他有能力却不去取尔代之,这些年几次试探,他都强自压制,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坊间是怎么样说他的,怕是‘周公,伊尹,萧相国吧?他们眼中有我,但是却把我放在大将军的后面,世人都认为我是孩子,而霍光却是尽力辅佐幼帝的贤人,自然所有的赞誉与污水首先就会全部泼到他身上。”
“他重名声!”病已说
“他偏偏在乎一个虚的东西,这点他可是不如主父偃实在,不错,他重视自己的声誉胜过一切。这点,倒是个不错的短处,可以为我办点事情```”刘弗陵狡猾的笑一笑,“很快就会有点风雨,这一次,我还会成为输家吗?”
“陛下是胸有成竹了?”病已似乎是猜测到是什么样的事情了
“呵呵,你也是聪明的人,自会清楚我走的每不,只要有个开端,你就会知道,但是我承认这个时候我也在利用你,只有出其不意,才会有好结果!”
“但听陛下吩咐”病已跪下对刘弗陵说
“你起来吧,长公主昨天到了这里,她对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情,朕看的出,她是很关心你的,所以你就先在她的府第住下吧,公主会告诉你如何去做事的,也好有人照看着,你入宗籍是可以的,因为有人奉上你的’承平天下’的玉佩,这是你出生便拥有的,这点足可以证明是宗室子弟,不过,朕现在并不能给你个很高的位置,因为```”刘弗陵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抿着嘴唇,倔强的摇头
“病已现在并没有期望可以有雕梁画栋的府第,米肉膏粱的生活,可以认祖归宗,可以被亲人管教,再不用被别人说成是没有来路的孩子,我已经十分满足,陛下可以放心,病已是为陛下办事的”病已镇定的说
“你这话说的好,但愿不会辜负你的心,好了,你也来了这里大半天了,你回去吧,去见见公主,”弗陵给他一个玉佩,病已欣喜的双手接过,这是上好的羊脂软玉。“天下承平”四个阴刻的篆字在其中,古朴却有着不可以侧目的气势。他小心的挂在腰间,对着弗陵行礼,缓缓后退。只觉得那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出了门,外面已经是亭午了,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早上的浓雾已经散去,四周的一切都显露出来。虽然听说未央宫是千门万户,巍峨高耸。但是以前的只局限与道听途说。再自个琢磨想像。现在见到了,只觉的那个词还形容的不够。所有的宫殿都好象是活着的龙虎一般,隐易震慑着人心。外面没有一点金银,但是黑的发亮的乌木。碧的,白的玉,更是增添了一种天上地下的霸气。病已一笑,眼睛弯成一线。手抚摸着那个玉佩,只觉得一切都渐渐回到自己手中,他对着陀说想一个人走走,陀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他的后面
在着个未央宫,仿佛还缠绕着他们过往的痕迹那个如水般温柔的子,如云一样的发丝,水样的柔,以及月光一般的歌声,那个倾国倾城,洞悉人心的人,以及那些大臣上朝时候匆匆的脚步,经年累月,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全部飘荡在这个皇宫。那惊起一池水的折腰舞曲。那气贯长虹的剑术。那些个故事,这里又保留了多少?病已有些出神乐得
“哎呀,你这个东西,我真的弄不出来!”不远处,一个小孩站在那里,手中丁当的摇着一圈明晃晃的东西。她的样子俏丽可人。目光纯净,一见便知道是少经风雨的人
病已看着她,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也回头看着病已,先是带着探询的意味,打量着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也不问边上的人,他是谁,歪着头只是吃吃的看。她也不说什么,突然就是笑开了,声音很好听,如山上的黄鹂一般。她指指未央宫,忽的一下子跑开了,只留下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和清脆的玉佩相撞的声音。刘病已就呆呆看着上铃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等陀他们上来,小心的提醒“公子,请走吧,这里门森严,不可造次”病已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依旧在前头走着,陀一直把他送到司马门“公子,下次入皇宫,您可以直接从金马门进。那里有公车在等候。”
“有劳公公了,”病已深深的行礼,卫东早等候在外,见两人出来了,连忙迎上去,扶着病已。关切的问
“公子怎么样?”
“卫大人,我没有什么,见到陛下了,果如传言,聪敏圣达”他抚着胸口,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就好,请上车吧”他做了个手势,病已点头,登上马车
不知道卫东与陀说了些什么,陀看了一眼病已,又回头向卫东点头,行了大礼。便回去了,卫东目送他走开又来到车边“公子,您可是准备好了?”
“是”车内的人回答
“那就好!”卫东亲自坐在驾车的位置,执起鞭重重抽打马身,车子隆隆向前走
天街御道。往事成灰
回到公主府。病已掀开帘子,还不及触地,一个人影就上去抱住他,抽搭起来。看清了。是平君“一早我就起来了,就去找你,可是你房间里没有人。我以为你是把我卖在这里了```早知道,昨天就要在你边上守着。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平君哭着讲。神情可怜。脸上的泪痕干了一道又来一道。犹如猫一般,病已看着不远处苦着脸的吓人,摇手示意没有事情
“你这个笨丫头,公主这里比你漂亮多了,又会做事的人多了去了,卖你在这里有什么用?”病已只觉得好笑
“那你去哪里嘛。为什么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以前也常去捉鸡鸭的出去卖了啊``”平君不示弱的讲,病已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半。似乎是不好意思的饶头
“闭嘴!笨丫头,这里是公主府,你说什么话了?什么》没有!”他拍下平君的头,小声讲
“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走了?”平君问
“不会不会,我从杜地出来了,回到长安,又怎么会走啊,而且不是答应带你一起来的吗你在长安也没有吃够没有玩够,又怎么会走?”病已苦着脸,耐烦对她讲
“那我可以放心了,!”平君松手,响亮地拍几下。一抹脸就笑了。周围的人见如此,都长松口气
“当时怎么就答应她了,只会惹麻烦的!”病已后悔不迭只骂自己“鬼迷心窍”许平君走上台阶,冲病已一招手“你还在那里干什么,你不饿啊,我可是饿了!”说完自顾进门,又亏是她年少胆大,放着一个大人,怎么也不敢如此随意的出入公主府。病已又责怪她没有城府,不知道深浅一个愣头青。可是一想自己未尝不是欣赏她这种格啊
进去了,平君大口的在吃着东西,全然没有刚才的泄气。她一边吃一边看着病已。病已用箸敲她头,“看什么,又不会把我看跑了”平君只是笑
门外有一袭淡青的影子走过,病已看清了,“你在这里吃东西,我出去下,别担心”他对孩说
“恩,”此刻平君的眼中只有饭菜了,一切都再不如眼
病已出去,走到拐角的架处,抱手“公主”
那影子渐渐清晰,病已看到了容貌。虽然眼角,嘴角有少许皱纹。但是眉眼似烟如风,如云似雾。相当丽。她轻轻一笑“好眼力”
“多谢公主的照顾,”病已心中一畅快,
“当年也只是一时的事,不需要道谢,你们都回来了,很高兴。你见了陛下,你认为你比他如何?”骄阳有恢复了淡淡神情,病已心内一惊,骄阳如此的问话,到底是什么用意,他在想着该如何去回答
骄阳噙着笑“你不必说了,你凡事机警,但是城府太深,心思太多,别人一句话,你可想了又想,穷究其意,不会让自己有什么损失。而陛下,杀伐决断,在一瞬之间。看人不疑,疑人不看。而你却只相信你自己”她轻轻的说着,却不亚于一个惊雷打在病已身上,病已只觉得大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她说的却并没有什么错
“你好刑名,可这会加重你的酷忌,询儿,我会让你有所作为的,去帮陛下,你可以吗?”
“询儿?”病已喃喃说,。这是他的本名吗。他叫刘询,而头一次有人如此称呼他,他又几时真正当过“儿子”
“你不叫刘病已,你叫刘询,这是我父亲取的”
“他,他给我这个名字,却杀了我全家```”病已自嘲地笑
“询儿,这里很大,可是再大却容不下仇恨的存在,你去未央宫,知道那里有’思子宫和归来望思台么?那是他思念枉死的子孙而修建的,前事不可尽去,但至少你可以不是深究询儿子,你来了这里可不是为了复仇的”她手放在病已的肩膀上,可以感觉少年在颤抖,过了好一会,才平息
“你在那里,是不是纠集了一支少年的队伍?我要你在长安也秘密的聚集着一个组织,训练那些果敢的少年,我不会过问你的事情,询儿,你可以做到吗?”
“我我可以``”刘询抬头,望向骄阳,见那一双沉静的秋水,点下头,不心旷神怡
“询儿很好,你终不会让我失望”骄阳笑削。“那个小姑娘,我很喜欢,就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吧,你住在沉园,那里清静,又有许多书册,她了,就住在尚云轩。那里有人照顾她,好吗?”
“听公主吩咐,询儿没有意见”刘病已,不刘询坚定的说
“好孩子,``你是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骄阳赞赏的说
过几天,刘询正式以宗室子弟身份进入宗正府报到,出现在天下所有刘氏面前,说是卫太子的孙子,紧接着,刘弗陵一道诏书,封他为兰台令,虽然小,但是却是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人,天下可以看出皇帝对于卫太子的态度是接受的,一时人人称赞。可是那深层的原因却只是一个少年的对抗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