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彘,阿彘”轻飘飘的声音慢慢透过腾腾而起的迷雾送到自己的耳边,声音似乎比白云更加的遥远。
“谁?”刘彻喝问,在一霎之间,已经消失很久的活力和热情又注满了整个躯体。他如年轻人一般一跃而起,划开漫天的迷雾,追寻那个一直一直就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出来,我知道一直就是你,为什么你不出来”
“阿彘,阿彘,阿彘”那个声音飘摇的出现在耳边“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迷雾随着那轻轻的叹息而缓缓散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朱红的门,油黑的屋顶,如凤凰展翅一般的檐角和散发着温馨香气的宫墙,这样的地方普天之下就能出现在一个地方――椒房殿!
“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清冷的歌声从里面出来,歌虽然是哀戚断肠的,可是唱的人却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情愫,就好像是很随意的再唱着久远的山歌一般。这样的歌落在刘彻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惊天霹雳,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马上又迸发出来更为璀璨的光芒。步履如飞,昔日觉得沉重的宫门竟然被自己轻而易举的推开。
摆设一如往昔那般精致华丽。记得从前有个人总是喜欢一些华美的东西,用的器皿也总是精美之极,那些黄灿灿或者明晃晃的东西经过那个人的布置却并不见庸俗,反而有一种典雅大气的美。可是这样的人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在了。刘彻在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宫殿来回寻找,身边经过很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每个人看到他都没有行礼甚至没有说话,唯一共同是他们脸上都带着讳莫如深的微笑。那样的微笑,刘彻从来不曾遇见过,就好像是冬雪出霁时的太阳,所有人都以为会很温暖,可是却往往比下雪更加寒冷,那是一种微笑的疏远或者说陌生。
“你和你家大王说,陛下登基已经几年却还没有生出子嗣,如若陛下龙驭上宾,论亲,论贤良也一定是大王得以承继宗祧!到时候可是不要忘记有我田?”一个黑脸短须的男子,对着一个黑衣使者笑眯眯的说中,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漆盒子。
“舅舅!”刘彻大吃一惊,这个是许多年前的舅舅“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朕有孩子!”刘彻气急败坏的大声说出一句。
田?听到声响,慢慢回转头来“哦,是么?”带着神秘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让刘彻很不舒服。“可是,你的儿子已经死了”他一字一句带着笑说出。慢慢的那张脸发生了变化,头发慢慢变长,变得乌黑油亮,眉眼温柔缱绻藏着无尽风流“儿子,已经死了,死了”
那张脸,很熟悉,熟悉到一闭上眼就可以描摹出眉眼容貌,曾经的水般温柔如今只有无边的幽怨。刘彻大吃一惊,慌忙转身跑过一条幔帐。
“阿彘,你终于来了”一位美人背对着刘彻坐在铜镜面前。看不清容貌,但是那翩跹的姿态,清凉又天真的声音还是让刘彻欢喜“你怎么忍心让我坐在这里等着你二十五年?”她转过来。话虽然说的委屈,但是眼睛里只有比白雪更加干净的存在,就像是一泓清泉,一条霓虹“!你再不来,我就要生气了!”从来就只有一个女子敢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陈阿娇!
“阿娇!阿娇”刘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瞬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填满了“阿娇,我这些年派人去找你,原来你一直在这里!”他上前一步,抓起女子的手“我好想你!”
“你既然想我,那么和我走吧,舅舅,舅妈还有妈妈们都在等着你了”陈阿娇反握住刘彻的手
刘彻浑身一冷。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不清楚。“我,我不能”他说
陈阿娇脸上慢慢出现了傲慢和冷凝“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很想我么?”她别过头去“难道,你又在骗我”
“不,不是”刘彻慌忙的解释“我都已经这么老了,还要骗你做什么?你还是那般美丽,而我却已经这么老了,我不会骗你了”
“我们就走吧!”陈阿娇脸色缓下
“可是,这个江山,朕还是要有交代才可以和你走”刘彻定在那里不动。
陈阿娇渐渐笑出声“江山?交代?哈哈,阿彘,你糊涂了么,你都没有儿子了,你要有什么交代?”她拉起刘彻的手“还是快快随我去见人吧”
“不,不去”刘彻内心最为帝王的骄傲最终还是触动了,他狠狠甩开陈阿娇的手“朕是天子,天子怎么可以没有子嗣?朕有儿子!”
“哦,你的儿子不是被你自己杀死了么?你如何还有儿子?”陈阿娇再也没有上前一步了,笼着手清清冷冷说着“你连自己儿子的子嗣都要下令诛杀干净,你怎么还会有子嗣留下?阿彘,你是不是在说笑么?我看过那个孩子,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很是可爱,眉眼像以前的你”陈阿娇比划着自己的眉眼,而这一边刘彻听到却心下大痛。
“我虽然不喜欢卫子夫,但是孩子们都像你”陈阿娇说着,笑如春光“骄阳也在这里等着你,你不去见见么?”
“骄阳,女儿不是在长安好好的么,你骗我做什么,她没有死?”刘彻大大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朕亲眼见过据儿的孩子,他们并没有和你在一起?!”刘彻厉声叱问“你到底是谁?!”
“哈哈。阿彘,你如何这么不聪明?你以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亦或者,你以为那个女人会答应过往一切屈辱痕迹都还留下?呵呵,阿彘,你的手段,你的聪慧哪里去了?难道在那一场巫蛊之乱中消失殆尽了?”陈阿娇凑近看着刘彻:“阿彘,我也已经等你太久了,难道你不是么?”最后的一句,她说的近乎叹息。
“朕,朕有儿子,那个孩子会继承朕的一切!”刘彻大声说着,努力的说着。可当看到陈阿娇转身将要离去的背影又生出一种酸楚“阿娇,阿娇,你不要走啊!阿娇”
女子轻轻一笑湮没在铜镜前,时空变化,一切都慢慢褪色消失
“阿娇!”刘彻徒劳大喊,但是却叫不会那个心底女子的脚步。
“阿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