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后我才知道随行的格格除了我,还有康熙的皇九,老四的,十四的,瑾琳格格,即后来的“温宪公主”。
因为她与我同乘一辆马车。
在皇宫也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目前为止康熙那几个寥寥可数的儿,对这一位我是最关注的。先不说她和老四十四一母同胞,也不提她是所有受封公主中惟一一个没有被送去蒙古联姻的,我最好奇的是她与“四爷党”和“八爷党”的微妙关系。如果说历史上“八爷党”中还有哪位皇家格格,非“温宪公主”莫属。如果说哪一位“八爷党”成员还受到雍正的特殊优待,也非“温宪公主”莫属。最后一点个人原因,她和我同出生在癸亥年,今年十四岁。
瑾琳完全没有皇家格格的架子,反而像个邻家小孩,一路上碰到什么新鲜事物便拉着我兴奋地说好久。她喜欢和人“自来熟”,一开始就说:“我叫你似月,你也叫我瑾琳,后面的字统统去掉。”正好,我求之不得。
从北京出发后,首先入山东境内,多丘陵地带,城池立于众山环抱之中,即“济南府”。车队行进于绵延的山丘,山势雄伟,草木葱茏。时而翻山过河,穿过村落,群山逐渐高耸险峻。原本以为会直接由山东入江苏,谁知康熙并未在江苏多做停留,而是泼江而南直抵浙江杭州,渡过钱塘江到达最远一站——绍兴。
在绍兴府停留十多日,趁着康老爷子办公期间,我自然不会放过外出溜达的机会。不过我刻意回避了康熙携带的那几个“小数字军团”,和瑾琳一起大摇大摆地出门。为安全起见,我们“拐”了两个侍卫首领来护。
这两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个算是我表哥,名痕图,是我八舅父辅国将军塞愣额的长子。虽然我额娘是嫡出,塞愣额是庶出,但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是安亲王所有儿子中第一个成为护军统领又晋升辅国将军的人。身为塞愣额长子的痕图如今也子承父业,被康熙钦点护驾南下。
至于另一个,嘿嘿,正是瑾琳的未来夫君——佟佳&8226;舜安言。要不是看这一路上他二人两小无猜眉来眼去,我也不一定制造这种机会。
瑾琳第一次出皇宫逛街市,看见什么都新奇得紧,几乎是我们三人跟着她东奔西跑。后来又去了古塔、府山、望越亭和镇东阁等想往已久之地。
瑾琳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后面二人一直不紧不慢跟着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问话搭讪他们才说两句。
瑾琳与我都觉得无趣。我骨碌一转眼珠,附在瑾琳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她两眼透出光亮,嘴角忍不住上扬,用眼睛告诉我说好。
于是,没走出两步,瑾琳脚下突然一歪,整个人下滑,我也一“惊”准备扶住她。谁料眼前不知怎样一闪,舜安言已站在瑾琳身边,托住她的身子,关切道:“九格格没事吧?”
“扭到脚了,好痛。”瑾琳露出“痛苦”的表情,两眼“水汪汪”地说。
我在心里赞她的演技原来这么好。
“要不要紧?”舜安言下意识蹲下身检查“伤势”。
“这里是街上。”瑾琳忙阻止他,缩了缩脚。
“瑾琳,我看还是回到行宫去让太医瞧瞧比较好。”我开口道。
瑾琳点头,“可是,我走不动了。”她很快接“台词”。
于是,两双四只,不对,是三双六只眼一齐看向舜安言。痕图大概也瞧出那二人之间的一丝“猫腻”。
“不如,让我背九格格回行宫。”舜安言虽有几分尴尬,但也当仁不让担下“重任”。
我一拍脑门,“哎呀,我忽然记起还有样重要东西要买,不如让舜安言先送瑾琳回行宫,我买完东西再回去。”又扭过头,“痕图你也陪我去,我怕不认识回去的路。”
这是让两人单独相处的最佳时机,我不会傻到还做灯泡。不过以我“路盲”的程度的确得让痕图跟着。
痕图初闻一愣,随即答应了。
我看着瑾琳面怀羞涩趴在舜安言背上,临走前递给我一个微笑的眼神。我朝她比了个“V”字手势,祝她好运。
目送二人远离,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份谢媒礼不离十敲定了。
转身对上痕图一脸探究的目光。心下一沉。他不会看出我们在演戏吧。
我正了正脸,“我们去买东西。”便率先迈开步子。
痕图未出声,跟在后面两步远。
我只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想到要买什么,只好一边走一边想。
“其实可以绕道回行宫,不会碰到他们的。”
痕图这句话让我反应良久,不觉顿了脚步。
原来,早被看穿了。
怎么忘了,他也是姓“爱新觉罗”的。
安亲王的所有子加起来可以和康熙有一拼,有一些早夭,有一些我才见过几面,有些甚至素未蒙面。痕图是属于第二种,他给人感觉很沉稳。安亲王府兴盛的延续,他是功不可没的一份子。
“痕图,八舅父还好吗?好久没见过他了。”我随意扯过话题。
“阿玛去年便辞了,在家也落得清闲自在,身子骨还算硬朗。我进京述职前再三嘱托我来看望似月格格。”痕图如是道。
塞愣额五十岁未到就辞,想必是有计较的。锋芒不可不露,亦不可太露。“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谁都懂,可真要拿捏好分寸,进退得当,未必是件易事。
“替我向八舅父问好。还有,叫我‘似月’就好,好歹我们是表兄,莫要太生疏了。”他是我的家人,我不喜欢家人间带着品阶的称呼。
“似月还想去什么地方?我奉陪便是。”他是个直爽之人,不拘泥于形式。
“不了,逛了一天也累了。”我缓下步子,“而且,再不回去,有人要暴走了。”一想到那几个“小数字党”发现我避着他们溜出来玩,不晓得闹出什么状况。我忍不住头疼。
正当此时,对街传来躁动,行人一一围拢过去,隐隐听到怒骂打人之声,还有摔破坛罐的声音。
看热闹,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脚步随之移动。痕图总算肯与我同步而行。
拨开人群,只见一酒楼前四个拿着棍子的小厮正殴打一名男子。
“你这穷酸书生,来店里骗酒喝还想赖账,讨打不是!”一小厮一边落棍一边骂道。
“我都说了,钱袋被儿拿走,我又不是故意赖账。”那男子半跪在地,一身粗布长衫,说话还带着酒气,一面用胳膊肘试图挡下落棍。
“鬼才相信你编的话,看你那穷酸落魄样就是个穷鬼。今天若交不出酒钱就甭想竖着离开,打!”
又是几记乱棍落身,陡闻那男子一声惨叫,双手捂住腿倒在地上顺势滚了一圈。看来,打中腿部关节了。
我摸了摸袖筒里的鞭子,并未抽出,瞥一眼身边,痕图对上我的目光,了然点头。
一阵旋风般的白光一闪,四名小厮瞬间倒于地面打滚喊疼。
我是有意让痕图误解我的意思。既然他在场,没理由我来动手,我自认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主儿。看他的身手,在皇宫侍卫中已算佼佼者。那身影移动速度虽不如楚宫遥的“银风闪”强到十步倒百人,但也是矫健若游龙,相当潇洒利落。
要不是因为不想惊动府随之惊动康熙,那四名小厮免不了被送去见。我们扔下一锭银子算是赔酒钱便离开了。
痕图扶着那名男子进了一间客栈。他那条腿,恐怕难免落下病根了。
“在下王露,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今日实乃在下不幸中之万幸,请受我一拜。”他对着我们施下一礼。
“先生不用多礼。”我抬了抬手,“听先生谈吐不凡,怎会……这番境地?”我尽量斟词酌句。
王露显得十分沮丧,“不瞒二位,我本是上届恩科进士,怀着满腔踌躇想报效朝廷,献上一己之力。岂料场昏暗,政以贿成,因我一无家境,二无靠山,屡被拒之门外,可谓报效无门,怀才不遇。”说完又一声长叹。
我和痕图交换一个眼神,这人说话也够大胆直白,毫不留情披露黑暗场的事实。
我们未过多言语,留下一些银两。
“先生拿这些钱去治腿吧。留得青山在,先生总会有机会一显抱负。倘若如此消沉下去,岂不正称了那些人心意。”我暗示他需振作起来。
“多谢意,若他朝一日王露投门有路,定不会忘记二位知遇之恩。”他又郑重施礼。
我们再未多做停留,直接回了行宫。
这一段插曲,很快便会被遗忘……
五月的最后一天,康熙启銮北返,途径萧山县瓮城,那是一座水上城,河中舟船,岸上农商,河流穿城而过。泛舟河面,不让人联想到“威尼斯的小艇”。不过,这和几天后我们将要到达的某条河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入了江苏境内,便抵江宁府,即现代“南京”。江宁乃江南繁华地,商业发达,街道纵横,房屋鳞次栉比。放眼望去,触目多是茫茫湖水,湖上渔舟若干,游船往返,湖面开阔无比。
现在的我正随行乘坐于御船之上,而船下之河,古称“淮水”,本名“龙藏浦”,众人皆知大名——“秦淮河”。
秦淮河曾因儒学兴盛,也曾渐趋衰落,到了宋代才复苏为江南文化中心。而明清两代,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眼下入目的是金粉楼台,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好一副如梦如幻的景奇观。可是,百年之后的战乱却使眼前景成为“昔日繁华”。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对着苍茫湖水一时感触,凭栏吟道。
十四年前我本身处寻常百姓家,谁会想到,来到这个地方,却只能抱着最渺小的幻想,“飞入寻常百姓家”,终究不过化为泡影。蝴蝶再,亦飞不过沧海……
“梨似雪草如烟,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一个温润似玉,清雅如松的声音伴着江南六月的水风字字传入耳中。
“难得这大好的景致,颜儿为何如此感伤?”
脚步声止于身侧。
我转头扯过一抹淡淡的笑容,“谈不上感伤,一时触景生情罢了。”
“八阿哥方才所吟之词可是出自孔尚任的《扇》?”
孔尚任是清代著名戏剧学家,其代表作《扇》正是出于康熙年间,好像现今在广东任户部主事还是员外郎什么的。
“确实是孔先生之作,只是孔先生尚未完稿成书,颜儿如何得知是出自《扇》?”
嘎?!
原来孔尚任还没创作完,我却说出了剧本名。难道他不是先起名后动笔?那我该如何圆谎?《扇》你害我不浅!
“孔先生很受皇阿玛器重,每有新作总会第一个呈给皇阿玛作评点。我也是从皇阿玛那儿读到孔先生的文章,心中确实钦佩。不过,《扇》这个名字不错,颇有意境。颜儿也是从皇阿玛那儿读得此文吧,不如向皇阿玛提议,给孔先生新作御赐名就叫《扇》如何?”八阿哥如沐风地笑。
一时间,思绪辗转万千。《扇》,竟是因我而得名。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吧。
甲板之上又传来连续脚步声。
“我就说八哥肯定和月儿在一起,九哥你还不信。”
胤礻我和胤禟走在最前,胤祥和胤祯跟在后面。
当胤礻我说完这句话,胤禟脸瞬间一沉,看见我们后很快面如常,只沉默未语。
“肯定是小月子缠着八哥,就像她也缠皇阿玛一样。”胤祯那小子一见我就炮轰。难道他吃醋我抢了他皇阿玛和他八哥的宠?
谁知走近后他又补了一句:“你下次出去玩要带上我,不许和九皇溜出去玩,我就不说你缠皇阿玛和八哥了。”
看他一副怨念的样子,敢情还记着绍兴那笔“账”。
“遵命,十四阿哥。月儿以后出门就把十四阿哥拴在腰带上,走到哪都跟着。”我朝他干瞪几眼。
“小月子你!你不知羞!”小屁孩再次涨红脸。要不是子太霸道,他倒是个十足的可爱宝宝。
几位阿哥笑得欢,每次看我和十四斗嘴,他们却乐此不疲。
这时十三阿哥胤祥走到我面前,“月,这是我昨儿个在船上写的一首小诗,怕写得不好不敢给皇阿玛看。我想请月先帮我评评。”
“十三弟你也忒偏心了,还有八哥九哥在呢,你就知道找月儿?”胤礻我不满嚷嚷。
我接过胤祥手中的纸笺,对着胤礻我大露笑脸,“不如先请十阿哥评评?月儿愿洗耳恭听。”
胤礻我脸上白了两下,“皇阿玛常夸你学问好,我才不与你抢。”嘟囔了几句再未作声。
我展开纸来,四行工整漂亮的正楷小字映入眼帘。
物候深好,迟迟昼漏长。
柳塘新水绿,雨小帘。
波暖看鱼跃,泥融喜燕忙。
熙然俱自得,游泳赖轩皇。
我震惊。我不是震惊看到十三阿哥的诗中代表,即这一首《昼》,而是震惊它竟出自年方十一岁的胤祥。我一直以为那是他中青年之作。
“十三阿哥,这真的是你昨儿个才作的吗?”我满目怜爱地看着这个有着文学天赋的孩子。诗中情感之细腻,岂是一朝一夕的产物?
大家都轮流传阅了一遍,反应和我差不多。
胤祥略显局促,“前两句是去年天写的,今年天才写出后面两句。额娘说她喜欢天,我一直想写首诗讨额娘开心,好久没看到额娘笑了。”他低低叙说。
“十三弟,敏娘娘一定会很开心的,难得十三弟如此孝顺又勤学,相信敏娘娘不久就会展露笑颜。”八阿哥对着自己的弟弟鼓励道。
我们全部点头肯定。
胤祥抬头露出笑脸,那笑容比六月的阳光更灿烂。
傍晚时分康熙在船上大摆筵席,据说宴请了江宁知府和几个地方县及其家人。大大小小摆开了十来桌。
我,瑾琳,胤禟,胤礻我,胤祥,胤祯,还有痕图和舜安言八人一桌,吃喝笑闹,自娱自乐,倒也开怀。
胤礻我兴奋起来拉着谁都要喝几碗,痕图和舜安言自是不敢拒绝皇子,很给面子地各自饮了两大碗。胤礻我连叫几声好,“不愧为武将,够酒量!”随即满上一碗,“十三弟,听说你也很能喝,你不是叫什么‘拼命十三郎’?来,陪哥哥喝上两碗,高兴高兴。”胤礻我站着,脚步已有些虚浮。
我马上伸出一只手拦下,十三还是个未成年,怎能给老十这样没节制地灌酒。
“十阿哥,十三阿哥尚年幼,饮不得酒。”
胤礻我赤着张脸一挥手,“月儿你好生扫兴,这又不是在皇宫也不是在京城,难得高、高兴一回,再、再说十四弟都会喝,不能放、放过十三。”说话结结巴巴,看他醉得不轻。
胤祥站起来端过酒碗,给出一个宽慰的笑,“月,没事的,几碗酒还难不倒我。”说完仰首一饮而尽,翻转过碗,一滴不剩,赢得一片喝彩叫好。
胤礻我满上第二碗又递给胤祥,“十三弟好样的,来,再陪哥哥喝个痛快!”
我一把夺过酒碗,不管十三是否真能喝,我不能眼看老十醉酒胡闹。我也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对十三有一股保护,也许是出于对历史上十三阿哥的无限惋惜。
“月儿你干什么?”胤礻我的脸更红了,身上酒气厚重。
“我替十三阿哥喝。”不留反驳余地,我也一口干,却因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喉咙,捂嘴咳个不停。
瑾琳帮我拍背顺气,“似月你没事吧?”
将空碗朝桌上一放,对胤礻我挑挑眉,“怎样,还想继续喝不?”我自恃酒量不浅,倒不怕他一个八成醉之人。
“喝……喝,继续喝……”胤礻我手中那一碗下肚,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
“十弟,你醉了,先下去歇着,让皇阿玛看见可不好。”胤禟唤来两名太监,吩咐将胤礻我送回船舱房间去休息。
不知是否我错觉,这几日胤禟特别话少,有时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
“表,你还没尽兴吧?来,表哥陪你喝。”说着自己给自己斟酒然后很快喝下。
“表哥先干了,该表你了。”他为我斟上一碗。
不知是被他眼里隐藏的浓浓哀愁所慑,还是被他的异常行为不由自主地带动,总之他喝一碗我便跟着喝一碗。最后,竟破天荒喝到第四碗时我就开始感觉头脑犯晕乎,这可是有史以来“奇耻大辱”啊,想当年因工作需要,在三星级五星级酒楼奢侈一顿后与人拼酒,可以放倒一桌人然后自己开车回家。
难道说因为穿越所以这副身子已无法承受过多酒精?
眼前的人影不断放大,又重叠,出现一个、两个、三个……怎么有这么多张脸在眼前晃啊晃……
身子开始下沉,却在半途落入一个怀抱,伴随着焦急的声音,“表,表,你还好吧?我以为你酒量很好,我不是故意要你喝的,只是我、我……”
表?谁是谁表?我怎么不记得有个表哥呢?
我半眯着眼,已分不清谁是谁的脸,伸出一根指头,“你、你是什么人,竟敢乱认亲戚?虽然……你长得很帅,但、但是我又不是……,绝对不会被所惑!我、我……警告你,千万别打歪主意。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木……木家大木清颜。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Spy!Spy……你知道吗?……特工…………间谍……专门神不知……鬼不觉……抓坏蛋!你……最好小心点……小心点……”
“表,你在说什么?你可别吓我。都是我不好,不该因为自己心情不顺畅就拉你喝酒……表,你清醒点。”有人拍打我的脸。
“别……别吵我,我要睡觉……”我一掌挥开,脑袋愈发沉重,偏偏身边“嗡嗡”不停,烦死了。
“好,好,我送你回房睡觉,这边走,表乖……”
我被半拖半抱着向外走。
一阵冷风袭来,我不打寒战,然后感觉被人裹得更紧。
迷迷糊糊不知走到多远……
好像又不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九弟,她怎么醉成这样?”
“四哥,表……她喝多了,我扶她回房休息。”
怎么又冒出个“四哥”和“九弟”?谁生这么多儿子?不怕养不活?我仍闭着眼睛,昏昏沉沉。
“刚才皇阿玛在叫你们,十弟也不在,你现在最好过去一趟。”
“可是表她……”
“我送她回去。”
随即,我由一个怀抱转入另一个怀抱。居然有人身体像空调机,真舒服。我蹭,我蹭,我蹭蹭蹭。脚下像灌铅一样,提不上半分力。
“唉,真拿你没办法。”双脚一空,身体被横空抱起,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
没多久好像又从屋外到了屋内,暖和许多。
朦朦胧胧中被放在了上。
“你躺好了,我去叫人准备醒酒汤。”
空调机抽走了,不行不行,我要空调机,好舒服……
我两手乱抓,可就是抓不到任何东西,头却隐隐作痛,前所未有的孤寂感从骨子里逐层往外散发,好像快要被某个黑洞吞噬。我不要,我讨厌这种感觉,拼命地寻求那块深海里的浮木,那颗悬崖边的救命稻草……谁来救救我……谁来……
终于,让我抓到了,我狂喜!抱住便不肯撒手。
对方微微挣扎,我以为又有人要弃我而去,更加用力抓住,尽浑身之力束缚,再也不愿松手。
“你是在考验我吗?”
谁在说话?声音这么熟悉?不管了,反正不让他走。
好温馨的怀抱,仿佛有安眠般作用,我使力往上攀,寻找最舒适的角度。
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痒痒的,却很舒服。我不自觉去摸索热源,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却听到对方的吸气声,正疑惑中,那热源主动靠近过来,温温软软的触感落在唇上,一动不动。我喜欢这种感觉,舍不得那温软的触感,想用唇留住它,主动吸咬住。对方讶于我的动作,又吸一口气,双手环住我的肩,唇唇相碰,温柔辗转,渐渐由浅入深,唇齿纠缠,那种快要将我融化的缠绵似在传递着某种强烈的心情。我掉进一场最真实的梦,恍若追逐到千年前的缱绻,浮云翩跹,为谁留连。
直到我呼吸困难,那温润的触感方不情愿地后撤,又在我唇上轻啄了两下。接下来我感觉回到了暖暖的被窝,有人为我盖好被子,还覆在我耳边轻吐一句:“做个好梦。”
在那个身影离去前我仿佛听到浅浅笑声,那样熟悉地入耳。
此时的我睡得格外安稳,格外甜。梦里好像见到了爹地,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他叫“颜儿”。
颜儿,是我的名字呢。
我露出甜甜笑脸,沉沉睡去……
世界上最郁闷的事不是喝醉酒后发生的事全部忘记,而是在所有事都忘记的情况下偏偏惟一印象深刻的是有人吻了你。
世界上最郁闷的事不是知道醉酒后有人吻了你,而是你根本不记得到底是谁吻了你。
我一个人窝在船舱里郁闷了好久,再次哀悼我那保存了两世三十四年的初吻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我都不晓得该去找谁索赔。
在“凶手”未被查出之前,我告病呆在房里不出去,开始我的推理。首先可以锁定范围是康熙那一群“数字党”,别人没那个胆,而且住在这排舱的除了我和瑾琳就是那几个“黄带子”,未经允许,其他人是不能过来的。排除十三十四,两个小鬼情窦未开,嫩草应该不想被老牛吃,虽然我不是老牛。也排除老十,那小子估计醉得比我更厉害。三阿哥,没啥交情,不太可能。那么剩下最有可能作案的是四、八、九三位皇子。
可以肯定的是昨晚与胤禟喝酒后才醉的,他是“最大嫌疑人”。我倒不是因为失去了初吻而纠绞痛惜,只是不甘心某号人占了大便宜还不留姓名。
正纳闷着,有人走进船舱,不是“头号嫌疑犯”又是谁?
“表,你身子好些了吗?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他走近,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找了张椅子坐下。
果然,他做了“坏事”。
“表哥为何要道歉呢?”先试探一下再说。
“我昨晚不该让你喝酒,害你醉倒还生病,我现在仍在自责。表,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他抬头看我。
“我怎会生表哥的气,是我自己没摸清楚自个儿的酒量,就当长个教训。”我如往常对他笑着。
“表真的不生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不生气就好。”他表现得像个不小心做错事却没受到父母惩罚的孩子。
“我想问一下表哥,昨晚我喝醉后,是谁送我回房的?”看样子胤禟没隐瞒其他事,应该不是他。
“本来是我送的,途中遇到四哥,刚好皇阿玛找我,我便托四哥送你回房。后来我放心不下又来看你,四哥还在你房里,本来煮了醒酒汤,见你睡了,就没用上……”
后面还说了什么没听到,我脑袋“嗡”地一声出现短暂卡壳。
是他?竟然是他。
四阿哥,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深意?
我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头疼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