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勿笙心道:“这可真是妙对,品泉拆为三品白水,竺仙拆为二个山人,可见得妙安师太是个雅人了。”
二人进了佛堂,随众客上了三注。红问一个小尼道:“妙安师太可在庵中,我是她的僧友红禅师。特来拜会她的。”
那小尼道:“原来您就是红禅师,常听师父提起过你,说你佛法精深呢,请随小尼到云房来。”
二人随那小尼到得佛堂后,行至一间云房门口,只听那小尼道:“师父,有位红禅师和一位施主前来拜会于您。”
只听里一个尼道:“阿弥陀佛!师兄来了,请他们进来吧!”
那小尼推开房门,坐了一个请的姿势。二走了进去。只见一个中年尼正在打座,眉清目俊,神清气爽的样子,见了二人,起身下塌,笑道:“师兄许久不曾来了,今日里怎么想到师这来一见了。”
红禅师笑笑道:“机缘巧合,遇过宝地,所以来看看。近来一向可好。”
妙安笑笑道:“出家人,有什么好不好的,好即不好,不好即好。”
红禅师道:“对!笙儿,见过师太。”
丛勿笙重又给妙安见礼。妙安道:“不用这么客气。这孩子是那家,生得真是标致。”
红禅师笑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她可是心肝宝贝呢?”
妙安“噢!”了一声,道:“卜芙有孩子了吗?我怎么不晓得,还长得这么大了。”
红禅师道:“好像不是的,她管卜芙叫姑姑的。”
妙安道:“是这样,小施主,回去见着你姑姑,替贫尼向她问个好。”
丛勿笙乖巧地点点头。
红禅师笑了笑,道:“我可不是让她白来的。”
妙安失笑道:“我就知道你打拈三式的鬼主意,你的好玩意,怎么不教给她啊!”
红禅师道:“我那下跟头把式,不适合子练。还是你那点玩意好。”
丛勿笙歪头看着她们,好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妙安师太笑道:“就说你敝帚自珍得了。丫头,你可愿跟贫尼学几招。”
丛勿笙娇嗔道:“当然愿意了。反正我也没有师父,师太,您就是我的师父了,师斧头上,请受徒儿一拜!。”就大礼参拜,谁知拜了一半,有一股气流阻住她。就拜不下去了。只听妙安道:“我从来没有收徒的习惯,只是机缘巧合,也算是咱们的缘份,才教你几招功夫罢了。这新悟的拈三式,你且看仔细了,回头再慢慢领悟。学得三式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妙安说着,拿起窗前一朵半开的小,就在屋内演练了起来,“第一式拈微笑,”又一翻身,点劈后一回眸,口中道:“拈回眸。”蓦地双指一弹,道:“拈弹指。”将手中一只小疾射而出,射在一个盆上,盆应声而碎。
“好啊!我就要学这个。”丛勿笙不拍起手一来。妙安讲了一下要诀,丛勿笙就练了起来。一直到红日西斜,二人才告辞出了竺仙庵。
此时的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落披起。丛勿笙自幼自生长荒山野岭,几曾见过这般繁华景。此时此际,眼睛都不够瞧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半天,都是饥肠辘辘了。丛勿笙捅捅红,笑嘻嘻道:“大和尚,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红禅师摸了摸包袱,突然涨红了脸,苦笑道:“大侄,你得也太历害了。老和尚现已经是身无分文了。我还好说,可惟化缘。可你一个小姑娘……”摇摇头,似笑还哭。
丛勿笙瞪着眼,哼了一声,左右眺望,突然见街背有一青楼,招牌上写的是“梦楼”几个姑娘在门口招揽生意。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拽过红禅师,闪到一隅,贼嘻嘻道:“大和尚,你看我生得怎么样?”
红禅师一愣,遂道:“生得不错,粉皮净脸,眉流异彩,牙排碎玉,杨柳细腰,婀娜多姿。不消说万里挑一,最少也是个百里挑里。”
丛勿笙大发娇嗔道:“老和尚,不许说了。”停了一下,得意道:“既然你嘴这么甜,我就让你发笔小财。”
红禅师一怔,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丛勿笙向梦楼处呶呶嘴。红禅师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丛勿笙嗔道:“好,你不答应,我就绝食,看你怎么跟姑娘交待。“
红禅师哭笑不得道:“丫头,你要不吃饭,不就饿死了。”
丛勿笙索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饿死拉倒,反正我没爹没娘,也没有人心疼。”一个俏丽的少当街大哭,一会儿转聚了不少人。
红禅师双目一翻,怪叫道:“看什么看,去,去,去。”轰了轰,人少了些。又踱回丛勿笙身边,勉强笑了笑,道:“丫头,你要死,大和尚可会心疼死。算了算了,这出戏,你愿怎么唱就怎么唱吧!反正那种污秽地方的银子,不骗白不骗。只要你不怕名声受损。贫僧豁出去了。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真的!”丛勿笙一下蹦了起来。道:“只要行得正,走得端,我才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进了一笑停。老鸨也傻了眼,这两个一僧一俗,一老一少,一男一,不伦不类,不知是干什么的。但车牙店脚行的人,大都眼尖,老鸨也不例外,知道越是行事诡异的人,越是不能得罪,迎上前,朱唇未启笑先闻,:“唉呦!这位佛爷真是稀客,来,来,来,海澜,海心,映竹,过来伺候贵客。佛爷请坐。”应声走过来三个子。涂脂抹粉,光微射。
红心道:“碰着这小妮子,该着你们倒大霉,还不知道呢!这勾栏院不知诲了多少子的清白命贞洁,也罢,就让这个小煞星冶冶冶你们也好。”干咳一声,道:“这位老鸨子不必多礼。是这么个回事,老衲有一个儿,因为佛门不容,无处安身,想卖身青楼,老鸨子,您看我这闺怎么样,成就给个价,不成我也好再找别家去。”
“还有这么当爹的,把自己个亲闺往火坑里推。”老鸨心里这么想,却满面堆笑,乐开了,道:“那敢情好,这姑娘长得真俊,你老佛爷可真有本事,生得这么个如似玉的姑娘。”红禅师正在呷茶,闻言扑嗤一声,把一口茶喷得满地都是。口念念有词:“罪过,罪过,”老鸨也不知怎么会这样,心道:“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不成。出家人就是怪。”
丛勿笙怕他把戏演砸了,在旁道:“妈妈,我爹是半路出家,实在无奈才……”丛勿笙看着老鸨子扭捏做态之样,心下亦觉反胃,这“妈妈”二字,叫得好玄没反过胃去。
红禅师眯着眼,心里暗自好笑:“自作自受。”正想着,忽然一呲牙,原来丛勿笙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只听老鸨子道:“价钱方面好说,货确实是不错,一等一的。五百两银子,怎么样,这已经是最高的了,不信你问问她们。”
红禅师看看丛勿笙,丛勿笙摇摇头,伸在在背后着给红禅师比划了个八字。红禅师道:“老鸨子,你可别欺我们不懂行,我们刚刚打别的楼子里过来,人家最少都给这个数。”伸手比划了一个八字。
老鸨唬了一跳,道:“八百,不行,这个价太高了。佛爷您这是狮子大开口,满城也没有这个价的。佛爷,您慈悲慈悲,打个折吧!”红禅师眼向丛勿笙瞧去,丛勿笙向门外指了指。
红禅师也不答话,佯作要走,愤愤道:“八百,少一个字也不行。老衲就这么一个乖儿,琴棋书画,样样通得,到哪家不给挣得钵满盆响的,你到时就眼红吧!要不是逼于生计,说什么也舍不得出家,舍不得卖的。丫头,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鸨子,到时一笑停的客人都被招走了,我看你还怎么开业。这几位客别进了,跟着我们姑娘走吧!”
老鸨子一合计,一个勾栏院只要有一个名妓,就可招来无数蜂蝶,带来滚滚财源,反之,每况愈下。一咬牙,道“好,大和尚,老身合着大出血,就把宝压在她身上了。八百就八百。晓竹,你先带这位姑娘去更衣身。大和尚,跟我来取银子吧!”
红禅师在城外等了半响,忽见城内有一处地方浓烟滚滚,似起了火,辩认了一下方向,正是一笑停所在之处,暗自忖道:“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杀孽太重,须得好好调理她,导之向善。……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遇到什么高手了吧!不可能,一般的高手不会她的对手。要是打群架?不会,那么个小地方,就算是有看家护院的,也不会有几个高手的。”心下一时惴惴不安,后悔不该答应陪她胡闹。
果然,须臾间丛勿笙大笑着跑了出来,真奔红禅师所在之处而来。口中兀自咯咯笑道:“痛快,痛快,真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太好玩了。这帮公子王孙,可少了一个寻问柳的好所在。老和尚,我可积了德了。”
红禅师面沉似水,脸绷得紧紧的问道:“太胡闹了,你把人都烧死了?”
丛勿笙亦发觉他神态不对劲,呆了半响,突然大发痴嗔道:“你这个假和尚,装什么正经。我只不过是把老鸨子的钱分散了些给那些受苦受难的们,帮工杂佣的人,遣散干净了,这才烧了勾栏院,又没烧着半个人,你发什么脾气。好,既然你认为我十恶不赦,干脆就不要理我了。最好把我杀了,也就一了百了。义父,我好命苦啊!还是我去陪您好了,只有您最疼我了。”说着,竟坐地大哭起来。
红禅师听说未伤及无辜,心中甚喜,见她哭成泪人一样,亦是心疼万分,哄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和尚的不好。错怪了你。那种地方烧了也好。乖笙儿,快起来。要不,打老和尚两下,不生气了,啊!”拉着丛勿笙的手,朝自己自己脸上“咣!咣!”掴了两下。丛勿笙忽地朝红禅师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道:“逗你玩!”笑嘻嘻地向前跑去。“老和尚,快来抓我啊!”
红禅师追了过去。两人边走边聊着。红禅师道:“笙儿,咱们吃什么?老和尚好些日子没尝到你的手艺了,适才在一笑停,只吃了些点心,现在消磨光了。”
丛勿笙四下眺望了一下,道:“前面不远处有间店铺,名曰‘一品’有道招牌菜,‘瓜里留’特别好吃,还有蟹黄水晶包。天下一绝。保你吃都没有吃过。我还有两道菜就是从一品学来的呢?”
红禅师笑道:“真的,你可别骗我,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丛勿笙拍拍红禅师胸脯道:“我那能哄您老人家呢,可是……就是价钱稍微贵了点。瓜里留要三两银子一盘。蟹黄水晶包则是一两银子一个”
红禅师嗔目结舌道:“这么贵,难不成是黄金做的,还是黄帝老子吃的东西不成?”
丛勿笙娇嗔道:“就是黄帝老子也吃不着这么好的东西。瓜里留得以西扑装盘,整只瓜雕龙画凤,去瓤,溜好的菜品装入瓜里,再拿文火一蒸,气四溢,兼有凉热两种风味。任那口轻的,口重的,愿吃荤的,愿吃素的,都包你馋虫滴。”指手画脚,浑然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红禅师也一时神往起来。忽又大摇其头道:“不行,太贵了。一顿饭要掉这么多银子,够平常人家吃一年都有余的了。嘿!这钱要是再光了,看着没有,前面可是穷乡僻襄,比不子大都城,你可也卖不了这么好的价钱了。除非,把你那把刀卖了,不成,这地方,恐怕没有识货的,还没卖你的钱多。”
丛勿笙本来好端端的,忽然提起偃月宝刀,眼圈一红,由晴转阴,一时髦暗然神伤起来。红禅师不大感奇怪,这丫头一向我行我素,雷历果断,很少如此这般模样呢。因道:“怎么,一把破刀而已,再宝贝,也不至稀罕成这样。”
丛勿笙抿了一下嘴,抽搐道:“您大和尚不晓得,这宝刀可是义父留下来的。平日里,我想义父了的时候,就看看它。在我心里,它已不仅仅是一把刀了,更是义父的化身了,我卖什么也不可能卖它的。”
红禅师为了让丛勿笙高兴,咬牙道:“都是老衲不好,为了将功补过,咱们就那儿开一回斋吧!反正钱也是你弄来的。”
丛勿笙淡然道:“随便吧!您老日后可也别心疼。千金散金还复来,诚如您所说,这钱有我一份的。您可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以前听说也一笑掷千金的主,怎么的出了家就全变了呢。”
“所以说老衲以前罪孽深重啊!”红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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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向北行,哀草遍野,秋风又起。一路上,丛勿笙再也不与红言笑了。红禅师心里却是暗自称奇,不知这丛林究竟是何许人物,竟能让卜芙,丛勿笙这一样的洒脱,超凡不俗的人,为之缅怀不已。忽又想到,这也许就是佛界所谓的虽死犹生吧!佛界的生死指人心,在人心里活得越久,就是永生。反之,虽然存于世上,亦不过行尸走肉。人人盼,民众诅咒,则更不如行尸甚矣!想起明德方丈讲的话,更是感触颇深。
酒足饭饱后,二人又继续北上。道上人烟日见稀少,萧条。与中原物阜民丰,迥然而异。这时,身后响起马铃声,极为熟悉又亲切。丛勿笙霍地掉转过身子,只见一辆四乘马车倏地急驰而过。忽又嘎然而止,只见一少立于辇上,杨声道:“后面可是丛姑娘吗?我们公主有请!”
丛勿笙失笑道:“是诺娃的车辇。我们快走,这下有便车坐了。”二人加快了步子,疾奔到车前。只见斯伊诺娃焦急地在车边。见丛勿笙,高兴地搂着她道:“好,可想死我了。”
丛勿笙贼嘻嘻地笑道:“好,原来你想我死啊!小好像还没得罪过你吧!”
斯伊诺娃拍拍丛勿笙的肩,不无疼爱地道:“贫嘴,没大没小的,白白的疼你了。”
丛勿笙笑道:“你是公主,我是布衣,自然是你大我小。怎么说没大没小呢。还说疼我呢,一渊之隔,为何不去看我。”
斯伊诺娃一点她的额头,娇嗔道:“就是你有理。你怎知我没有去看过你。可不的冤死我了么。谁教你一声不知的就私自下山胡闹,害得我们一团乱忙。”眼角一敝,望山红禅师,道:“这位是……”
丛勿笙忙道:“我忘了给你引见一下了。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红禅师”又道:“大师,她呀!就是前前朝大元的公主,名唤斯伊诺娃的便是。”
两人寒喧过后,斯伊诺娃道:“前辈,丛,咱们边走边聊吧!”
红禅师双掌合十,道:“这位公主既然与笙儿相交不浅,就烦公主照料这丫头上山,贫僧就提前卸下包袱了。”
艺棋失笑道:“大和尚放心吧!我们公主已跟卜前说好了,叫丛姑娘到我们那儿玩两天,待会我和笑就先上升龙崖给卜前辈送个信,请她老人家放心。”
红禅师道:“如此甚好,见着贤侄,烦姑娘替我问候一声,贫僧就此别过诸位姑娘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