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胜者,绝不会害怕被敌人看到自己的弱点,从而败下阵来,只因敌人的胜利,往往也是他们自身弱点的暴露。只要国家还未覆亡,在牺牲之外还存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最后胜利的是谁,便可想而知。勇者一生,其实居无定所,永远都在天南地北旅行,一旦寻到落叶归根的地方,他便会让自己散发出最绚烂的光芒,然后安心入眠。◆
天顺二年二月二十八日,南海边关大元帅、破虏将军洛猛率领七万水军,自水路直下南海,抵达边关和原守将林时宇进行帅印交接。洛承威见父亲归来,甚是欣喜,忙随父亲奔赴琰州,以作好战斗准备。
洛猛虽然是个纯粹的武将,缺少智谋,但此次重新挂帅,他却比从前想到了更多的事。还没有抵达目的地,他似乎已经能想到琰州之战会有多么残酷,于是提早让林时宇派出几支人数不多军队,负责琰州周边靠近关口的百姓搬迁到北面临紫县,以防受到战乱之苦。
大平军终于在四天后抵达了琰州,虽然还未察探到敌军在何处安营扎寨,琰州的景象却已是惨不忍睹。脚步、马蹄过处,几乎没有一条完整的道路,到处都是士兵、百姓残缺不全的尸体,血腥扑鼻,甚至连一座完好的建筑也找不到,断瓦残垣间还能嗅到焦糊味。洛猛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要从头顶上压下来,地上听不到哀鸣声,或许已经和冷风融在了一处,吹得人毛骨悚然。
“可恶的瀚澜人,不把你们这些家伙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洛猛紧紧捏着拳头,忽然抡起铜锤,将脚下的一块巨石砸得粉碎。
洛承威站在父亲身边,双眉怒蹙,“爹,您说得对,那些瀚澜人根本就是十恶不赦的禽兽,我们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将军,探子回来了!”士兵的声音传来,洛猛父子转身便见探子飞也似地跑了过来。
“情况如何?找到敌军的营地了吗?”
“启禀将军,敌军的布阵非常奇怪,他们根本没有集中在一处扎营,而是将兵力全部分散在大海之上,没靠近任何一片陆地!”
“有这种事?”洛猛不禁吃惊。
探子又道:“经属下等察探,敌军恐怕是前次血洗琰州后,立刻便退回了海上。也许,归海慕远经过两次潍岛之战的失败,担心他们一旦登陆,又会中了我军之计,所以索性趁我军还没到达这里,先烧杀抢掠一番再说。”
“那么敌军的新式战船,你们有没有打探到什么?”
“关于敌军的新式战船,并未探到任何比我军战船先进之处。”
“这话怎么说?”
“禀报将军,敌军所谓的新战船,在造型上和从前的瀚澜战船几乎完全相同,从外形上看,仅仅是体积变小了一些。大船的数量减少,小船成倍增多,因每条船上都有弓箭手随时准备迎战,探子们全都无法靠近,实在发现不了那些船中有何玄机。”
洛承威听了探子的话,使劲点点头,“爹,从前直接侵扰边关,那些瀚澜人用的也是打完就走的招数,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行动在粗暴之余,更多了几分谨慎。我之前派过军队来琰州,得到了敌军中有怪异新战船的情报,但负着重伤传报回来的探子还没说完话,就已经气绝身亡。如今看来,敌人很有可能是在放烟幕、故意传出假情报,他们可能只是将战船改小,让我军看到,会觉得兵马更多,实力更强,造成我军军心混乱。”
洛猛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伸手搭上儿子的肩膀。“承威,这次由你坐镇后军,爹会亲率前军和中军出海,痛击敌人。”
“您说什么?”
洛承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脑子一时犯了糊涂?
“爹,您才是兵马大元帅,怎么能让我一个副将坐镇后军呢?虽然探子的传报中,我们都觉得敌人的强大可能只是假象,但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您身为主帅,却率领先头部队就此主动对敌军发动攻击,极有可能正中他们的圈套。我们大平水军虽然已经有了规模,可战场若是换成海面上没有一寸陆地的地方,胜算又能有多少?我想爹身经百战,应该比我更清楚。”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让你来组织后军。”
洛猛郑重地握住儿子的手。
“承威,你从小入宫成为定霜公主的侍将,一些想法难免会受太后影响。爹知道自己在你眼中,可能缺少智慧,除了会使用武力打仗,别的什么都不会。”
“爹,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傻孩子,爹说这话,又不是要怪你。的确,我是鲁莽的武将,但如你所说,我洛猛身经百战,能活到现在,至少在经验上,比你们任何人都更丰富吧。一场战役,表面看来不过是两军对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然而,你也一定要记住爹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常胜将军,而一时的失败,或许能换来日后更大的胜利。所以年轻人呢,要全力保住性命,哪怕是活着走出地狱。”
“爹,我虽然……听不太懂您的话,可为什么我觉得,您说这话像是要和我道别一样?”
“胡思乱想,这可不是我洛猛的儿子,我要你记住我这番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洛猛眼中透出严峻的光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