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皱眉,“狼!”日月神教的教主冷笑了起来,深蓝的眼睛里却有决绝冷厉的光芒,一把扯开了挡在他们中间的帷幕,指着湖心冷冷道,“如果风云堡……如果风云堡真的攻进来了、如果沐易航真的敢灭了日月教,那么我就打开阴阳圣湖的水闸,把湖中的冥灵全放出来!”
“——最多拼着玉石俱焚罢了!…哈哈。”
他冷笑,笑意中有疯狂不顾一切的意味,连着额环上那颗红宝石都冷了下来。话音未落,蓝发教主上来,一把恶狠狠的拉住了白衣圣,眼神冷冽:“你不可以背叛我!不可以!”
手腕上一阵剧痛,魔教的圣刹那间愣住,这样冰冷的语气仿佛一根钉子准确地从心脏里穿过去、钉死了她。
脸苍白而冷清,她霍然抬眸看着往昔的同伴:那样冷锐的眼角眉梢、隐约间有支配天地的魄力,却夹杂着一丝恍惚和脆弱。他怕了吗?那样不可一世的王者也怕了吗?
“是,我们打开水闸——如果这样就能够保住魔宫的话!”白衣子静静凝视着雪冥,苦笑着,一字一字缓缓道,“……教主,你不会败的!”
听着她心不在焉的劝慰话语,玉面教主淡静地笑了笑,松开了她的手,侧过身,斜睨着那一汪寒浅的死水,目光更加冰冷,“沐易航是何等人物,这一战你是不是对我太有自信了,别忘了,当年我的师父幽冥是怎么被他的师父笑风给血封了?!”
“冰凌星护法的卦象从来没有错过,教主又何必太过忧心……?”白衣圣的目光投在悄静无波的湖面上,声音忽然有些惘然的意味,“风云堡的人马现在就在澜沧河界,即将要攻下移宫!不出数日,就会到洞庭!”
雪冥默然地笑着,缓缓蹲下身,抬起手指轻触着清亮的湖面,任由那些恶灵咬蚀着自己的手指,“移宫早该灭了,就算沐易航不动手,我也会剿灭了它。”
“教主,我希望你能放过我师傅!”白衣少蓦地转过了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冷彻晶莹,“无论你想得到是什么,我希望,能由其他的途径达到你的目的。”
“如若不然?”雪冥只是静静地拨弄着水面,看着手指尖的血慢慢飘散成丝缕,漠然反问。白衣子眼睛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了明眸,然后转瞬抬起,淡淡道:“如若不然,我将以我的方式、极力阻止这件事。”
蓝发教主似乎微微震了一下,站起身来,负手临风而立,看着不远处的万盏灯光,目光空漠而辽远,忽然轻轻冷笑:“好啊……狼,你是不惜为了那个人、和我翻脸了?你想插手我和他之间的决战么?”
他说着,忽然在风中慢慢张开了双臂。然而,他喜怒莫测的目光,却刹那间变得深不见底,隐藏着刀兵般雪亮的冷芒。
日月圣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淡淡道:“武学修炼到极致,也不过一人无敌于天下;然而术法却能为万人之敌——沐易航远征滇南、与我教为敌,以武学对抗术法,实属不智?——可是教主难道不知,用阴阳术和蛊降之术杀害不会术法的习武之人,是触犯法家大忌的吗?!”她抬头,嘴角含着淡淡地浅笑。
雪冥蓦然转头看着她,眼中的冷厉光芒闪电更亮,“你是在叱责我吗?!”
“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准则——”白衣子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淡淡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到我师父,父母死后,我唯一信赖、在意的人便只有她……!”
诸葛小蝶的声音是冷涩而艰苦的,但是一字字的吐出,散入风,没有丝毫的迟疑。
魔教教主的手蓦然收紧,在袖中扣住了中指上的血红扳指,眼光瞬间冷厉如电。
他看向她,目光复杂的变幻,许久没有说话。
“你是为了你师傅,还是为了他?为什么?”更久的时间后,他的手才缓缓从扳指上松开。杀气转眼弥散,仿佛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嗓子有些沙哑,他低低问了一句,“那人、如此重要?”
白衣迎风而动,然而少的眼是恍惚的,望着悄然流逝的湖水,她的唇角渐渐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你无法了解我们之间真正的感情……”
“无法了解?!”他郝然,目光犀利如闪电,冷瑟地斜睨着她俏丽的侧脸。
唇边淡漠的笑意瞬忽逝去,白衣子蓦然转头,定定的看着蓝发教主,斩钉截铁:“雪冥,我不会像我师父那样——我在意的,我就一定要守住!”
玉面教主也看着她,神有些奇异的哀伤和苦痛,忽然间看着水面,轻轻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所谓的‘日月神教’,是我聚拢在手中、掌控的所有力量——莫非,你要我学那匹夫之勇、一人一剑去和沐易航决战不成?”
“如若真的是这样,起码我还是佩服你的。”清淡的笑意中,诸葛小蝶冷冷回了一句。又一阵风吹来,吹起湖边白衣子的裙裾下摆,她却忽然觉得寒冷,多说无益,转身想走,却被人死死地扣住了手腕。
“现在要灭掉移宫的人是沐易航,不是本教主,你这样一心一意地袒护他,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身旁的人一伸手,再度擒住了她的纤腕,冰漠地勾了勾下巴,语气萧瑟而不悦,“要杀你师傅的人也是他,你不是说你想守住你师傅吗?那好,本教主可以给你七天时间,只要你有本事能保住移宫,让沐易航主动退兵,那么本教主可以答应你,彻底放过你师傅,放她回昆仑雪域,如若不然,那这一战是避无可避。到时候,沐易航会死,你师傅会死,而你…”雪冥的神寒冷如冰雕,诡异地笑了笑,接着道:“而你必须把你的一切都奉献给我——你明白吗?!他的目光直直地刺入她毫无温度的瞳孔,激起一汪冰雪的白波。
手腕上的剧痛沿着经脉一点点地渗入骨髓,白衣子定定地看着他,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笑非笑地牵动着嘴角,她冷清地沉默无语。
“怎么?!”他嘲弄地扬起眉,冰蓝的眼睛里点缀着戏谑地寒光,“你不敢答应吗?你对自己没有把握吗?!”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砸入湖底的巨石。
“我答应你——”下一刻,诸葛小蝶淡定地出声,白皙清莹的脸没有一丝变化,“只要能救了我师傅,只要能减少一些杀戮和罪恶,我愿意赌一把!”
“好……”对方也不多问,快然地答应,“击掌为誓——”他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水眸,眼神冷定而灼热,低郁地开口要求。
咬了咬冰白的唇褥,白衣子眯了眯眼靖,快速伸出一只手,“啪——”与他的手掌,重重相击。
——
月明星稀,长空浩渺。
澜沧交界处,风云堡分舵。
澜水山庄。
气派辉煌的厅堂。
丝竹声声,两侧的长明灯火焰幢幢,亮如白昼。
玉石阶前,已铺起了红毡,尽头一座玉案,一张锦椅,是风云堡少堡主沐易航的位子。
下面左右两旁,设有一张张相隔不远的长案,案上的杯筷都是金盘玉盏,极致华贵。
这是风云堡各堂堂主极其靡下分舵主从五湖四海,急急赶来商讨要务的日子。
厅堂中的人很多,各个鲜衣怒马,血气方刚。
一袭白衣,威慑八方,沐易航坐在案前,目视着群雄,他的眼睛如同海底的宝石一起闪动着幽隧的暗光。他慢慢喝着酒,身子坐得极直,心神仿佛不在这里。
从沐易航右手边起。
第一位是神风堂的堂主凌风,他的眉目间沾染着连日车马劳顿的疲惫意味,但眼睛却是清醒而明锐的。各堂新近的弟子都要首先经过他调教,合格者方可加入;他从各地挑选出资质一流的苗子,尽心栽培,源源不断为风云堡庄输入新血。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认真地听着身旁子的悄悄话。他的身边站着的是一位清丽的绿衣子,是药王谷谷主赛华佗的儿神木,以前这样的场合,她很少参加的,可是这一次,凌风非要带着她一起出席不可。
第二位是的惊云堂堂主慕云。
从没有人见过慕云生气,他仿佛天生就不会动怒一样,一双和煦友善的眼睛,俊朗的面容带着柔和的善意。他好像陶朱再生,对生意买卖有天赋的才能,在他的经营下,风云堡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金银财富如雪球般越滚越大。除了朝廷和洛阳萧家,天下再无比风云堡的财产更雄厚的。
慕云没有喝酒,虔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沐易航的一举一动,好像只要少堡主在场,他的心中就不会第二件事情。
第三位是师从武当清风真人门下的烈焰堂堂主西门紫。
她是在场唯一的,所以很是显眼,一袭束身的紫衣华贵而亮丽,衬托出她巾帼英的飒爽风姿。她眼波含蓄而妩媚,笑意盈盈地跟在座的人寒暄着,然而在看到少堡主沐易航冷清深郁的眼睛时,不由得陷入了怔忪之间,脸上的明媚之也悄然黯淡了下来。
第四位是加入风云堡不过两载的劈波堂堂主江浪。
从没有人见过江浪的笑容,他仿佛野兽一般,一双死灰的眼睛,面容带着残忍的线条。他究竟有多大,什么出身,为什么会加入风云堡,为什么对沐易航那么忠心,是武林中始终破解不了的谜。
江浪没有喝酒,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深刻地思考着什么,冰冷的嘴角微微上翘,含着似笑非笑的弯弧。
从沐易航左手起。
第一位是澜水山庄的庄主姜别鹤。
年方三十的姜别鹤高大英挺,深蓝长袍,面若,目若流星,手执扇,宅心仁厚,正义感极强,在江湖中素有侠名。他的武器很特别,是一个深藏在袖口的金环箍,经他随手一抛轻盈如风,迅捷赛过小李飞刀。他喝酒的动作很风雅,手指捏着玲珑小杯,浅浅地呷着。
第二位就是武当的清风真人。
头戴紫金冠,身着灰云袍,腰悬七星剑,道骨仙风,他眯着眼睛,轻轻地捋着鄂下的长须,一动不动地审视着风云堡少堡主的神情,他似乎在沉吟着估算什么。
第三位是少林的无尘大师,他虽然坐在堂上,可是却与这热络的气氛格格不入,手指缓缓地掐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是在诵经。
——
堂中的气氛渐渐有些僵冷,沐易航从踏上高台就座,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众人也不敢多问,只能静静地等候着。
凌风自顾自地和神木调侃着什么,江浪亦是一言不发地蛰伏着。
看着不远处沐易航萧瑟而略有深意的神情,紫无奈地叹息一口,她觉得这酒并不好喝。
可是,从宴席开始,少堡主就一杯一杯不停地喝。
他喝的速度不快,然而不停喝下去,也喝很多了。
而他平日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他认为喝酒会误事。
正胡思乱想着。
紫衣子的酒杯忽然被一只突兀横过来的手夺过去。
慕云笑脸开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杯,说:“你酒量不行,这一杯我替你喝了罢!”
“慕云你……”
心中不服,顿时忘了周身还有别人,紫鼓了鼓嘴,横目瞪他:“你面前不是也有酒吗?干嘛抢我的杯子?!”她的声音很大,引得堂上的人纷纷注目而来。
瞟了一眼四周,慕云压低了呼吸,笑得尴尬而爽朗,抬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说:“看你心情不好,我好心想逗你一下,怎么这么凶啊?!”眼神无辜而受伤,他继续捉弄她。
紫气得两颊晕红,又羞又怒,低涩道:“你闭嘴!”
慕云笑得气不打一处来,将杯子还给了她,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继续落在了少堡主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沐易航在这时抬头。
他的眼神深谙无底,在紫衣子绯红的脸颊上扫了一下,没有一丝变化,低着头又冷漠地继续饮酒。
紫看他的时候。
就只见到他耳边舞动的黑发和头顶束发的白玉流苏。
看着紫僵望沐易航,黯然伤神的神态,身旁的慕云仿佛证实了什么似的,微微叹息一口。
——
这一刻。仿佛有风伴随着味妙地吹拂过脸庞。
皎洁的月光下,一袭坐撵凌空飞了过来,宛若天际飘来的一朵流云。
四个白衣子肩扛着坐撵,长袖轻甩,飘飒地翩翩而来,身形虚如梦幻。
坐在大堂的尽头,清俊的面容淡若远山,明净的眼中染着睥睨天下的气度,白衣的沐易航闻风而动,轻轻抬起头,望向厅堂正门的方向。
坐撵四角上悬挂的碧玉铃铛,叮当脆响,时而零散,时而狂乱,欢快地奏响着。上面坐着一个绝世清丽的白衣少,倾国倾城的容颜尽掩于淡粉的面纱下,她整个人宛若一朵梦中的娇莲,散发出了朦胧动人而迷惑心智的气息。
大堂之上的人齐刷刷地侧目望向大门口,然后屏息着寂静了下来,再无丝毫声响。
凌风和慕云惊呆了。
紫和神木也傻眼了。
江浪震在了原地,再无丝毫动作。
只有沐易航,手握金杯,他微微皱了皱眉,眼底流淌着复杂不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