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峙场面有些好笑。
人撞到男人的外遇现场。
男人脸上的仓皇分明还未从惊慌中彻底反引过来，而外遇对象却是事不关己地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扣着指甲。
另外一边，跟着人进来的男人正很尽职地拍着外遇现场。
凌乱不堪的大，可以想象的到之前做过多激烈的运动。
这是一定要拍下来的。
呵！
拆下来的“安全措施”的包装。
啧啧，随地乱扔可不好。
拍张特写。
当然，这场戏的主角不能不拍。
向后退了一步，选好角度，刚好把“奸夫”全部纳入镜头，穿着暧昧，表情也是绝佳。
“老婆！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太过标准的外遇被抓后男人的台词。
好不容易，明允哲回过神，一个大步上前，想要拉住叶梓，却被躲过，脸上肌肉不抽搐一下。
叶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悲，不怒，好像所有情绪都被抽空的木偶。
“不是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难不成你们脱光衣服在房间是玩人体艺术，还是天体营？”
正在拍照的人语气凉凉的，嘴角勾起的似笑非笑尽是嘲讽。
明允哲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四个身份不明的人，看到他手中的相机，心中一惊。
“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拍‘犯罪’现场。”
比起明允哲的气急败坏，时末满是气定神闲。
“你请私家侦探调查我？！”
明允哲转向叶梓，愧疚变成恼羞，快要成怒。
“允哲……”
轻唤似叹息。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梓终于开口，没有辩解，只是问他。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允哲一愣，呐呐不语，思绪却是飞转，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只要回答出，就会有转机。
可是，他就像是考场上的学生，越急越想不出答案，心跳得飞快，冷汗也从额角冒出。
最后，无解。
“老婆……”
叶梓硬生生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总是会让她心软的求饶眼神。
“今天是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六年前，他亲手将只有几百元的珍珠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即使没有法律的效力，但那时她已是他的，又怎会想得到，他们竟然过不了七年之痒。
这个答案让明允哲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张口，却无法成言。
他看到叶梓转身，感到心中有什么也被一并吹走，好像还能听到那断开时轻微“啪”的一声，顿失的重量带来一阵空虚的恐惧。
“老婆！”
明允哲连忙上前想要拦住她。
“嗨！明学长，你的巾要掉了！”
时末挡在叶梓的身后，一手搭在门把上，带着坏笑，指了指明允哲的下半身。
果然，明允哲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腰间的巾，却没发现松开的迹象。
被骗了！
再抬起头时，房门已然关上，整个人不呆愣在原地。
风习习。
叶梓站在路边，每看到一辆计程车开过，都伸出手，却没有一辆车子停下，如此反反复复数次，执着地不肯放弃。
时末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冷眼旁观，当第十辆车子飞驰而过时，他抓住她举着的手腕。
“你要去那儿，我送你。”
终归，还是放不下心。
叶梓眨了眨眼，茫然，似是没想到他还在。
“家……我要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吗？”
时末的眸光闪了闪。
“好，我送你回家。”
他的车子是越野式的吉普车，叶梓还是在他拉了一把的情况下才坐上副驾驶座。
“如果不是当年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你高中的时候被称为称霸运动会的‘全能王’。”
这一句小声嘀咕，叶梓当然没有听到。
酒店1403客房。
明允哲慌乱地套上衣服，扣着衬衫纽扣的手颤抖不稳，上下扣错好几个。
“喏，你的领带。”
还穿着袍的人手指勾着领带，伸到他的面前。
“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轻挑的话音刚落，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人手指一松，领带滑落在地，弯出妩媚的笑，别有深意，眼中透露着不会就此收手的眸光。
吉普车在一幢独立别墅前停下。
“到了。”
叶梓顿了一会，才有所反应。
“哦……谢谢。”
手刚碰到车门，又停下。
“照片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会联系你。”
叶梓报出一串数字。
时末很快地输入进手机，然后按下拨通键。
“如果你急着要，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叶梓点了点头，跳下车。
直到目送她进入别墅，时末才发动车子，倒车离开。
“太太……”
叶梓刚踏上一层楼梯，金嫂从房间里走出，叫住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担心。
“金嫂，早点睡吧，晚安。”
偏头，虚弱地笑了笑，再次向二楼的房间走去。
金嫂抬头看着她疲惫不堪的身影，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半个小时后，明允哲顶着凌乱的发急急忙忙地冲进别墅，三个台阶一跨地直奔卧房。
猛地打开房门，满眼柔和的灯光，而叶梓穿着睡裙坐在梳妆台前，侧着头，缓缓地擦拭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神。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只是一场幻象，在提醒他如果再不回头，叶梓就会像那样离开他。
在这场幻象中他看清自己为了一时做出了怎样无法原谅的错事，说醒悟也好，该死也罢，他还是有机会挽回的……
是……这样的吧？
应该是的。
不然，叶梓怎么还会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对！
只要他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亲亲她，对她说，老婆，我爱你，以后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不要离开我。
然后，她就会回头对他灿烂地笑。
叶梓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下，从镜子中看着握住她的肩膀的男人，感觉得到，他冰冷的手在颤。
是恐慌，是害怕，还是还未接受现实？
明允哲颤颤地俯下身，唇在快要碰到肌肤的时候，叶梓忽然站起身。
“抱歉，今晚请你睡客房。”
冷冷的话语，打破他的心理建造，心瞬间跌倒谷底，身体晃动了一下。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是他在自欺欺人。
没有再说要解释，明允哲仿佛一个做错事而被老师命令出去罚站的孩子，垂着头走出房间。
叶梓无力地跌坐在，柔软的单在掌心中纠结成团，比照着她此时无法外露的情绪。
这一，注定无人能眠。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一样的空荡，一样的明亮，一样的干净整洁，唯独不见主人的身影。
一楼客厅。
明允哲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沉黑的阴影布满眼底，新生的胡渣勾勒在下巴，半截烟夹在指间，不知何时熄灭烟，烟灰缸满是烟蒂。
他就那样在沙发上坐了一，想着可以让叶梓原谅他的办法，脑中却一片空茫，无法思考。
哒，哒，哒……
一步一步下楼梯的声音，然后又加进滑轮的声响，手指微微一抖，他看到一张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如果你又觉得不合理的，可以再商量。”
充满血丝的双眸发狠地盯着那白纸黑字，表情可怕。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几乎是咬牙切齿。
叶梓轻轻地眨了眨眼，语气淡淡。
“那我就只好起诉离婚，虽然我不想我们要闹到法庭上对簿公堂。”
这样两人都会难堪，好聚好散才是对大家都好。
滑轮的声音再次响起，叶梓拖着拉杆箱向大门走去。
“叶梓！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平静！？”
明允哲猛然站起，脸上是不顾一切的狂乱。
“你真的还爱我吗？还是你早就厌倦我，这次只不过正好抓住这个机会想要离开我！？”
口不择言！
是的，他是在口不择言。
做错事的是他，却反过来指责她，但是快要被无助和恐慌溺毙的他无法控制自己。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都会又哭又闹吗？
他情愿她扑过来打他，骂他，甚至像疯子一样大闹一顿，就是不想看到她如此平静，就好像一切都万念俱灰，没有再挽回的余地。
所以，他想要激怒她，留住她，不要那么快的离开。
而终究，只听到一声叹息。
“当你怀疑我是否还爱你的时候，已经背叛了我们之前的承诺，只是在为自己的出轨找借口罢了。允哲，到底是谁厌倦了谁呢？”
心猛地抽紧，明允哲向后踉跄一步。
这一次，他没有，也无法再阻止她离开，一直到离开他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者更长，僵直成雕像的明允哲动了动，步伐不稳地走向楼梯，好几次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滑下，膝盖磕在楼梯上，很大的声响，却不知疼痛一般，继续往上。
手轻轻一推，未关紧的卧室房门缓缓敞开。
属于她的清迎面直入他的心肺，直到胸口感到胀痛，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气，一味地吸着她的气息。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为什么，人总是贪得无厌，不知满足？
为什么，人总是在握着幸福的时候，还会贪恋其他的东西？
为什么，人总是在享受欢乐的时候，忘记过去遭受的患难？
明允哲环视着房间，苍茫的脸看不出情绪，然后，他的视线停在了梳妆台上一排首饰盒上。
他走过去，拿起放在第一个首饰盒上的纸条，上面是他熟悉的小巧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