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言正在案前办公,手中的毛笔被这么一吓,差点就掉在地上。
古绰身后,跪了一群神色惶恐的家丁:“少爷,我们实在拦不住……”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惊愕只是一瞬,东野言放下笔,对门口气势汹汹的人优雅一笑,“难得右相亲临左相府,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看右相这架势,身上的药似乎解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话,古绰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微微一愣,奇怪的看着他:“左相怎么知道我被下了药?救我的不是陛下吗?”
面部表情僵了一下,半垂的眼睑遮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酸涩,东野言随即粲然笑开:“救右相的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刚刚阿沁来过,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右相真是多灾多难啊!”
“说起阿沁你倒提醒了我!”古绰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书案,俯下身牢牢的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东野言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瞒着右相的事不只一两件呢,右相指的是哪件?”
古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冰寒的欺近他:“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摆一副欠扁的表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阿沁回去?巴尔草原出事了对不对?难道你打算巴尔草原连根草都不剩了才告诉我?!”
东野言依旧笑着,好像被人扯着衣襟姿势不雅的人并不是他:“右相既然都猜到了,还需要我说什么?就算我早早把这件事告诉你,右相你又能挽回什么?”
古绰怔怔的松了手:“你……什么意思?”
“就是右相心里想的那个意思。”东野言摊摊手,眸底的笑意已经褪尽,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色,“如果右相到现在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真是令人遗憾。”
撑在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尖死死刺入掌心,古绰骇白着脸摇头:“不……你凭什么在这么说?就因为我闯了一次黎营,你凭什么就认定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东野言站起来,笑得很灿烂,但也很讽刺:“右相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多么祸国殃民的脸?”
“那天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我的脸!”古绰血脉喷张的大吼,迷蒙的雾气浮上双眼。
东野言冷冷的挑眉:“那看来是我低估右相了!原来,没有这张脸,右相的魅力也是无人能及的。”
“呵呵……呵呵……”古绰失了精魄一般仰天大笑起来,陡然一个侧身就把书案上的东西拂落在地!趴在案上的身子像筛子一样颤抖不止,她的脸庞白得几近透明,“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自己的亲爹,害得亲娘至今都不肯迈出静檀轩一步,现在我又害死了一草原的人!可是,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痛苦的按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你要去哪里?!”东野言身形一动,青着脸拦住突然跌跌撞撞往外跑的人。
吸了口气,古绰稳住了身形,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双眸没有温度的睨着他,声调平板:“我要请旨出兵。既然左相咬定这一切因我而起,那我就去补救回来!”
“有些事是无可挽回的!”东野言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函,双眼紧盯着她的,“这是博尔耶·阿耶卓把阿沁送过来时一并交给我的信。你知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他以阿沁为筹码,请求金沙出兵救援!我手里会有这封信,相信陛下案头那份写了相同内容的奏章出现的更早,你想想,陛下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
“疯了……他疯了……”眼眶中的液体再也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古绰难以置信的摇头,“阿沁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忍心亲手把她推进无底深渊?!”
“因为他更要保护他的族人!”像是要故意打击她,东野言面无表情的无情开口,“当了三年的右相你还不明白?沙场是这样,官场也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和公平可言,有的只是尔虞我诈,一物换一物,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
“你们这群疯子!”古绰无法忍受他用如此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也不管他还挡在面前,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东野言一把扯住她,双目喷火:“你还不明白?!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出兵,就等于葬送了阿沁一辈子的幸福?!因为你现在愚蠢的冲动她就必须在皇宫那个大牢笼里关一辈子!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忘了他的身份,他现在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你以为他猜不到……”
“我相信他!”古绰转头迎视着他,坚定的一字一句开口,“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对阿沁做这种事!”
怒吼声戛然而止,抓着她手臂的大手受伤的缩了一下,那一瞬间眸底涌起的沉痛浓烈得无法掩去,东野言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失态的表情:“好,你相信他……那我还能说什么……”落寞的背过身,“我不会在阻止你……”
古绰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