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卑微的角落,远远仰望
水波荡漾,无人能解我的悲伤。
所有的生命在陷身之前,
不是不知道应该闪避,应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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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飞蛾奔向炙热的火焰
燃烧之后,必成灰烬!
但是如果不肯燃烧
往后
我又能剩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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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颗
逐渐粗糙逐渐破裂
逐渐在尘埃中失去光泽的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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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扑向烈火
扑向命运在暗处布下的惑
在黑暗的河流上遗落了的一切
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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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古绰慢慢睁开眼,一阵头晕目眩。视野中白茫茫一片,一个熟悉的人影逐渐清晰。
古绰勾勾惨白无血的唇角,虚弱的眉眼染上一丝讥诮,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左相来得真是时候,我就算死了,都不会比现在难看!”
眸中浮光闪烁,东野言眉梢随即浮起一丝调笑:“我正是冲着右相‘生命垂危’而来,不过现在看来,右相既然还有力气动嘴皮子,情况应该不至于太糟。”
古绰冷睨着他:“你失望了?”
东野言有些惋惜的抚抚鼻梁:“是有点。”
“那真是抱歉了。”古绰挣扎着从上半坐起来,从膝盖骤然传来的剧痛使她整个人随之一僵!同一时间,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正扶她,却被她一把挡住!
古绰抬起头,望进那双幽邃的眸子:“下次我临终弥留之际,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左相,以示我的诚意!”
眸中异光一瞬即逝,东野言收回手,笑着扬扬剑眉:“右相的热心我实在感激不尽!”
古绰眉尖一挑,双目清冷:“不客气。”
整张突然一轻,东野言站起身。古绰这才意识到,前一刻,他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边。
东野言走到桌旁坐下,侧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古绰沉默的看着他,面有些复杂。宝蓝的衣摆上,一块灰黑的东西不经意撞入眼帘,似乎是一块醒目的灰渍,清寂的双眸不由一滞。
“黎营也闯了,紫宸殿也跪了,不知右相可有什么收获?”
古绰看着低头喝茶的人,眸光一凝:“左相在试探我?”
“右相这个‘试探’用的也太不近人情了!”东野言无辜的摊摊手,“我不过表示一下朋友的关心。”
“右相这种遇事明哲保身,出事幸灾乐的‘关心’实在厚重的令人难以承受。”古绰斜睇着他,目光有些冷,“或者,是我没那个福分!”
东野言眸中浮起些许轻笑:“那肯定是后者。”
古绰别开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我明天就让嬛儿去量量栾城外的城墙。我肯定左相的脸皮可以与之媲!”
“谬赞!”东野言不以为意的挑挑剑眉,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古绰,“右相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左相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古绰看了他一眼,“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有人就突然把我带离了黎营,左相觉得,我还能有什么收获?”
“当时如果没有人把你带走,你也许这辈子都开不了口!”东野言的眸中泛过一抹冷光,“那天我也该好好去拜访一下栾城外的城墙,右相有时候就像那砌墙的顽石一样顽固不化!”
古绰双眉一扬:“过奖!”
东野言垂眸放下手中的杯子:“如果是我,绝不会徒劳无功的事。”
古绰扬起一抹莫名的灿笑:“不好意思,我不及左相的神通广大,每天只会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公子。”
这时,嬛儿捧着一只碗自外面进来。
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感觉到屋内沉闷的气氛。身形顿了顿,嬛儿看了眼各自低着头的两人,朝古绰走过去:“公子,喝药了。”
古绰朝她淡淡一笑:“这次又麻烦嬛儿了。”
嬛儿瞟了眼一旁的东野言,拿着药碗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吞声道:“这药其实……”
“我该走了。”东野言站起来,随手将一封信函状的东西放在桌上,脸上又挂起了不变的浅笑,若有似无,“十日之后,欢迎右相光临左相府!”
古绰瞥了眼桌上的东西,嗤声道:“我说左相今天怎么会破天荒的进我这个右相府,贵府的看门老头儿难道告老还乡了?难为左相亲自送请柬来。不过就算如此也没用,我的生辰礼物已经送了,该说的也说明白了,希望左相不要强人所难!”
“这次恐怕由不得你。”东野言笑着将一个明黄的卷轴递到她面前,双目晶亮。
古绰看了他一眼,接过卷轴缓缓展开。随着手上的动作,嘴角的弧度越勾越深,眸中的冰层越积越厚:“左相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这次绝对冤枉!”东野言一脸受伤的表情,“圣旨上明明写了‘为二位丞相接风洗尘’,这就说明了事情右相你也有份。陛下强行将我的生辰宴改成了接风宴,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那真是辛苦左相了。”古绰头也不抬的放下手中的卷轴。
“哪里。”眉梢划过一丝黠然,东野言满脸笑容的朝她眨眨眼,“我期待着右相的首次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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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站在那里当石像吗?”古绰好笑的看着呆立一旁的嬛儿。
“哦。”嬛儿如梦初醒,赶紧将药碗递给古绰,回头看了眼逐渐消失在门廊外的宝蓝身影,又看了眼低头正准备喝药的古绰,踯躅的张了张嘴:“公子……这药其实是言少爷……”
“我知道。”
嬛儿一愣,她……知道?
古绰将药碗凑到唇畔,轻轻一仰,姣好的双眉不由皱紧。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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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有些潮湿,小园中的草已是相当茂密。几对黄鹂在枝头互相唱和,甜而快活,闲静而洒脱。
一位老者蹲在一片葱翠前,低头专注的修剪着木的枝条。阳光照在他已然斑白的长发上,折出一片莹白耀眼的亮光。
身后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老者的眼中闪过一抹柔和的光,嘴角弯起一丝闲适的笑意。
“整日闲着在院中拨弄那些草,骨头没发霉吧?”轻悦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老者但笑不语,耐着子将最后一根叉枝剪完,站起身,颇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听说非烟有孕了?”
身后有很长时间的沉寂。
“……是。”
眸光顿了顿,老者回过身,笑道:“都快做爹的人了,怎么一副好像我快死了的表情?二十几岁的人,如果还哭鼻子,走出去可别说我东野世延是你爹!”
在身侧的石桌旁坐下,东野言自顾自伸手倒茶,没有接话。
“看来是真的有事。”东野世延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面无表情的东野言,眸中精光一闪,面上的笑容退了几分,“事情,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低头转着手中的茶杯,飘渺的双眸迷蒙的盯着一圈圈荡漾开的黄绿液体,东野言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
“啪!”
手中的剪子脱手摔落,东野世延如石像般被震慑在原地,面上血瞬间尽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非烟她……疯了……都疯了……”
天空有不知名的鸟尖叫着飞过。黑的剪子静躺在乌黑的泥土上,枝尽折,乳白的汁交织错横,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