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命运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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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我闻到一片芬,恍然记起那株曾伴我游戏的山茶。奶奶掬一把清水泼向藤椅上的爷爷,灿烂的笑容透过午后不算炽热的阳光漏进我的手间,像指间沙,抓不住留不下,寸寸滑过掌心。愈见模糊的视线滴答滴答敲打着玻璃窗外的山茶。芬不再,转瞬而来的是躲避不及的墨黑一片。奶奶……爷爷……不!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们了,我不要回去那个地方!别走,别走,别走……

  蜜儿,是你吗?我好怕,爷爷不要我了,奶奶也抛下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我真好怕会回到那里!你知道我是踏着多少人的鲜血才逃出来的吗?他们都死了!死了!只剩下我!我发誓再也不会回去,你、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要再回到那个牢笼里!求你,不要放开我的手,求你!

  “求……求!”喃喃的说着,我渐渐从梦中醒来。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做过噩梦了,小时候奶奶常常拥着我睡觉,实在睡不着就给我讲神仙们的故事,一点一点哄我,直到我睡着为止。

  淡淡苦笑,原来我还是如此惧怕那个地方。

  正独自苦恼中,一丝丝难闻的烟味自帐篷外飘入鼻中。似是着火了般,哪里起火了吗?怎么没听见有人救火?

  身旁的哈维尔睡的一阵安详,脸上挂着纯净的笑容,仿佛一位不沾凡尘烟火的谪仙。我不好意思打扰神仙大人睡觉,又不愿屋外的烟火玷污了他,于是便想悄声出屋,探探扰我睡眠的味道从何而来。只是自己这一身怪异的睡衣会不会遭人毒打?我闷闷地换好满服一个人走出帐篷。

  当我走出帐篷时才明白,我不睡觉是多么明智的决定,老天可以作证!

  该如何去形容,从未亲临战场的我瞠目结舌。

  几十米开外是一条不懂移动却疯狂舞动身子的庞大火龙,好似一条不愿臣服于此,想要冲上云霄化身为王的龙王,无数的帐篷连成冲天的火焰,无声的怒吼着、叫嚣着。

  偶尔一团无关紧要的火星从龙王身上散落,一个刚刚还在不远处观望的士兵走到火星旁毫不留情地一刀而下,瞬时,火星被一分为二,喷洒一地耀红之。无数的人逃出火龙变成火星,无数的火星被一分为二。夹杂着滚烫的朵开到我脚下。

  一排排整齐的士兵面对着我站在火海的另一头,如同秦兵马俑般肃穆。放眼望去,最前端高大的战马上坐着最高指挥--让人无法忽视的死神,周身散发出不可抗拒的王者霸气,如山,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更是隔着条火龙,依旧将我包围吞噬。

  我的脑海只有一个字:逃!

  火龙扭动着闪耀躯体,无视这片谱写生命的歌曲。

  草原独有的冷风吹散了我长泄而下地黑发,一缕缕随风乱舞。滚滚热浪带着红与黑的味道残忍的刮伤我露在衣外的肌肤,突然间,仿佛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恐惧,深深恐惧!

  他们发现了我,发现了我身后被火龙排斥、安然在外的帐篷。几个士兵妄想穿过火龙,像砍杀火星一样砍杀我。然而老天毕竟是爱我多些,火龙吞噬掉所有企图穿越火线的士兵,独独留我任风吹扬,任火观望。

  看不清楚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死神是谁,火龙耀了我的眼,只是两百余米的距离已经够我离开这修罗场了。转身回到帐篷,我使劲地摇动哈维尔,却不料他居然好似昏迷一般沉睡不醒。无奈之下,我匆忙换上睡衣,来不及装备物品,背上哈维尔,用别在裤子上的宰羊刀划开帐篷后,急急朝军队反方向离开。

  抬头仰望天际,北极星闪亮着微笑,似乎在说:来吧来吧,我带你离开。

  定了定心,我不回头的跟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进。身后一切与我无关,我不曾见过,不曾听过,不曾记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统统跟我的生命没有一点交集。只有哈维尔,他救过我。

  现在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哈维尔会睡得跟死猪一样了,大概是中了某种吧。记得他睡着前最后一句话是:哥哥你身上好啊。我还得意自己离不远了,看来是所散发的粉误导了他,怪不得连我梦里也是喷喷的。不过,为什么我会一点事都没有?该不是被雷劈坏了吧?!

  哈维尔其实很沉的,看不出来小小个子居然和我一样重,压得我大气直喘还不敢慢腾腾的走,基本上算是逃命似的飞跑。蜜儿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心疼我,蜜儿,如果蜜儿在就好了,她不会让我这么劳累的,她会护着我,不会让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动我一根指头。

  恍惚间,好像听到密儿的声音,她唤我“陌陌”,“陌陌”……

  在我被神智压倒时,远处传来了“达达”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随之也越来越凉,逃跑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可到底两只脚的人类快不过四只脚的战马,虽然貌似我背上的那个比它背上的那个要轻的多。

  一股不自然的劲风从身后刮来,我下意识的扑到在地,死死躲过那快而狠决的刀,心中一阵唏嘘。

  战马的主人大概是想不到这一刀会被我好险不险的躲过去,马儿不见停止,从我身边冲了过去。等我松了口气坐起身来,发现他又返回来坐在马上藐视我。真的是藐视啦,因为我刚刚是趴着的。在我抬起头时,他垂下刚举起刀的右手,难以察觉的皱了下眉,道:“人,本王不杀,他要死。”

  闻言,刀向哈维尔靠近。

  “你有毛病啊?!”我光速扯过哈维尔,吼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是个人了?混蛋!”

  原本第二刀落空时,他脸上已显现出些许不耐,白白被我一吼,那脸基本跟迈克尔·杰克逊一样了。嗽的,死亡之气涌现。脊梁骨不受控制的发抖,我发誓,我第一次后悔向别人澄清我是男人的事实,我甚至可以预见死神的右手向我掠来时,我的脑袋是怎么滚下去的。

  但,他的怒气并没有让他挥下第三刀。冷然扫了眼我身上的史努比睡衣和我脖子上隐约可见的喉结,并未有所动作。

  为什么要说是隐约可见呢?这得“归功”于蜜儿了,她为了防止喉结伤害身为“孩子”的我的整体感,用了各种方法。甚至还逼迫我学了半年的京戏旦的唱法,幸好我小有成就的成功掩盖了喉结和显而易见的男音,否则折磨就不止半年了。

  我被他的气势压得死死的,真怕他会再砍第三刀连我一起给杀了,于是不经大脑的冲口而出:“你不可以滥杀无辜!”

  屁话!

  鄙视自己先!他能眼睛不眨的灭了满族,还谈什么无辜不无辜的!

  出乎意料的,他挑了挑左眉,依旧藐视我,带着怒意冷言道:“无辜?”

  哇!能沟通就是好事,谁管他说几个字,有沟通就有进步!

  “是,是!我、我又不算是满族人,也不认识你,就算刚刚看到了什么秘密也绝对不会说出去。”见他不为所动,我很真诚的向他提议,“只要你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的!”

  他单薄的赤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去死。

  崩溃!你是不是人啊,这跟要你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吗?所以说我最讨厌古人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还个个都跟武林高手似的来无影去无踪!大家讲点文明好吧!

  “拜托,大人!我的意思是在我不死也不受伤的前提下。当然他也不能有事,”我指指哈维尔接着说,“我是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他轻蔑的扯扯嘴角,狭长的凤眼里已满是不耐,我立刻补充道,“别看我很不中用的样子,其实我很厉害的。你、你听我说完啊!就、就拿你放迷这事来说吧,我不是一点事也没有。你肯定是拿了百分百要灭满族的心来的,我能在你这么睿智的将领手中逃了一下下,不是证明其实我比整个满族的人都强吗?”

  瞟见他略微松动的神情,我信心大增,再接再厉:“再说了,天不亡我啊!”可不是吗,谁能运气好到一天内连死三回,还死得那么与众不同?“老天让我好好活着的,你怎么可以逆天而行?白白得一个……不是,两个奴隶,还是特别特别强悍的,一人抵得上一个部落的强悍奴隶,捡的便宜又不吃亏,这么好的事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看到我这么努力推销自己,你就大发慈悲吧!

  他默然举起刀,在我绝望的以为我又要阎王殿一日游时,他开口说:“本王可以不杀你,报上名来。”

  呼!我安然的跌坐在草地上,心想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对着我未来的老大的绽放一脸笑容,说道:“阡陌,我叫安阡陌!”

  “汉人,男子?”略不相信的问道。

  “嗯!”我背着哈维尔站起来开心的自我介绍,“安阡陌,别男,年龄十六,汉族人……”

  脱口而出的自我介绍被随后赶来的几人打断,其中一位和我一样同属汉族的书生样男子,惊异的瞧了瞧我和哈维尔,怔了会便利落的同其余几人下马向死神大人行礼,缓缓道:“王,满族已灭,我们是否撤军?”

  “不,”我的主人,被称为王的男人用刀指了指哈维尔,“还有一个。”

  混蛋,要不要老炫耀你的宝刀哇!“你答应不杀我们俩的,身为王者,一诺千金,不可以说话不算话的!”

  “本王有答应过?”

  不、不会吧!人不可以这么无耻的!不过……好像……似乎……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饶哈维尔不死的,一直都是我自说自话来着。我撇撇嘴:“你嘴上是没说,不过心里是已经答应了的吧,不然依着你的子早就杀他而后快了,还会让我在这啰嗦半天?”

  他看了看我,貌似同意了我的说法,转过头对书生命令:“带上本王的奴隶,回营。”

  望着他拍马扬尘而去,我乐颠颠的爬上书生的战马坐好,另一名士兵抱着哈维尔上马,一起追着主人的脚步奔驰。不由得我感慨:生活多么好!

  一的疲惫,难得我居然在马上也睡得着。不知道马跑了几个小时,反正我下马的时候屁股疼得跟着了火似的,刺辣辣。天已朦朦亮了起来,我忍不住哈欠连连。哈维尔被人抱到帐篷里休息,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想哭的心都有,刚刚亲亲死神大人召唤我过去。

  我朝着最大最豪华的帐篷走去。

  “主人有何吩咐?”我是不乐意叫谁“主人”的,但我更不乐意没命。那个还在书案上看书的家伙,已经被我在心里诽谤几万次了,天都快亮了还死命工作,你不想睡不要连累到我好不好!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了。

  他抬头冷冷扫了我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书上,问道:“你会何事?”

  “呃?什么意思?我会吃饭会睡觉算不算?”接收到他恼怒的目光后,我尴尬的回答,“我会很多东西,不知道主人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

  “本王想知晓本王的奴隶有何价值。”他收回目光。

  “容我想想,”我歪着脑子想了半天,用并不流利的古文同他交流,“我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行军打战,阴谋诡计也会一些。还有,我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孩子大凡会的,我也懂点皮毛。”我是不是很厉害?多亏了我亲爱的蜜儿老大和爷爷奶奶,没有他们几年如一日的细心栽培,就算我再聪明也学不了那么多东西啊!

  他稍显惊讶的放下汉书,一双凤目静静地瞅着我,不言不语。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心里已经把我鄙视了个透顶,想像我这样厚颜无耻的把自己夸得跟无所不能似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硬着头皮回视他,呐呐道:“我说的是真的,骗你是小狗好吧。”

  “是么,若本王发现你在说谎,那时,便是你的死期。”别老提死好不好,我很宝贵我这条命的,再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也怕你打我脑袋的主意。

  “主人,我怎么敢骗你。”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撑得慌,我举手发问,“以后我要做些什么来报答您的不杀之恩呢?主人可以放心,不论做什么,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倒很能胡说。跟着本王,替本王解决一些麻烦。”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看玩具似的看着我,搞得我很郁闷。

  我点点头答道:“遵命,主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不可以回帐篷休息?”

  “主人没睡,你也敢休息。”明明很平稳的一句话,我听着就觉得冷。

  “不是,不是。为了明天有更好的精神来服侍您,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会。”我早就精疲力竭了,要不是一直使劲抠着手心,我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吗?万恶的封建社会,没有人权呐!

  他指指书案右首的地方,命令道:睡。

  天杀的!我好想扇你几个耳光,那么点地方怎么睡啊?还是草地!虽然逃跑的时候也做好心里准备露宿草原了,可是现在有条件睡,为什么要我睡地上?连个星星都欣赏不到,果然统治者都是该杀的!

  我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慢腾腾的挪到他手指的那快破草地,扯过毛毯盖在身上,闭上眼睛睡觉。

  明天不知道要怎么跟哈维尔解释满族除他以外全员灭光的事实,到时候他要是一气之下想刺杀这个死神怕是不好,报仇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我得想法子跟他说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想办法逃才是正经的。

  我其实没想着要在这里真的做什么奴隶,所谓伴君如伴虎,我可爱的小命还想多磨蹭几年,哪有把自己推到火池子的傻蛋?我得瞧准了时机,在他们不防备的情况下带着哈维尔离开,直奔琴国。

  想着想着,迷糊糊的睡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