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由基又将柜子打开,挑了一身衣服,又问胡梦蝶道:“可曾见老故人?”胡梦蝶道:“那几个不曾见,头一阵子见过赵油头一回。那天,我和侯老板去宵夜,饭后到蓝月亮歌舞厅去唱歌,见你四哥正给丁香小姐捧场。他没抬头,也就没说话。”钱由基笑道:“只怕四哥也和我一样,混穷而已。若也是卖鱼的摊主,岂不早约到家里睡了。”胡梦蝶道:“也别说的死难听,我和侯老板也处的是个感情。”钱由基道:“人家结过婚的人,跟你论的是皮肉交易。再说感情,我的牙就叫你酸下来了。”胡梦蝶道:“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关系?有婚姻的未必有感情,有感情的未必有婚姻,我们相处的只是一个情字,说了你也不懂。”钱由基道:“听你口气,还似个花痴那。我问你,蓝月亮歌舞厅在那?”胡梦蝶道:“在天河路上。”说一阵,钱由基起身道:“我到外面转一转。”先要了一千块钱出了门。
钱由基出了门,一边走一边恨天骂地,骂到最后,自然落到胡梦蝶身上,骂了一通方解了气。钱由基虽是恨,对前途却不着急,沿街转了几条路,看了几家门市,相中了后头街上的门面房。叫了房东过来,预付了些房租。房东也是勤快,将锁开了,帮着里外打扫个干净,方回了家。这个店铺地方虽僻,门面倒宽敝,朝里又两间暗房,共是四间。其中一处暗间做了睡房,尚有房东的床凳在里面。钱由基又回到胡梦蝶处,偷偷弄了些被褥回来。
等吃了晚饭,钱由基欲打听赵油头的下落,出门招手叫了出租,上了车道:“去天河路蓝月亮歌舞厅。”又问司机道:“蓝月亮歌舞厅和红桃皇后比起来那个更好?”司机笑道:“红桃皇后如何能和蓝月亮比,蓝月亮是一流,红桃皇后最多算个二流往下的水平。”钱由基又道:“听说里面有个丁香小姐很漂亮,不知能漂亮到什么样?”司机道:“老弟也冲丁香小姐去的吧。要说漂亮那就没得说了,我知道的这满城四百家歌舞厅里,丁香是最漂亮的一个,你看了就知道了,比电视上的明星还俊。只是丁香人家大学毕业,卖艺不卖身,只唱歌不陪客,有的客人花了三、四万,连手都没碰上。”
钱由基道:“我倒不信,这样的条件早当明星去了,还能在这唱歌。”司机道:“这倒不能这么说。就说那些武打明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真摆个擂台,打过他们的何止十万。听兄弟口音,老家莫非不是本地人?”钱由基道:“老家是山东的。”司机点头道:“怪不得你了。我们这里有几句话:双桥连排座,龙王到李家,打狗白包子,一城两枝花。这两枝花中的女儿花,有见过的,说是比这个丁香还要漂亮十倍。”钱由基笑道:“这就怪了,漂亮女人都生在你们这地方了,我老家为何不见一个?”司机笑道:“这美女就和这人似的爱扎堆,要么一个没有,在么一出一大扎,就和红楼梦里的十二钗似的。”钱由基笑道:“我就看看,看中了就领家去。”说话间就到了蓝月亮歌舞厅。
钱由基下了车,抬头一看,霓虹闪烁,大理石路面,果是豪华气派,买了门票进去,见一砖一柱,莫不尽现豪奢。钱由基进了歌厅,人坐皆满,有位姑娘正在演唱。但见那位姑娘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头秀发,一双俊目,身材婀娜,神态超然,身后是一排伴唱的姑娘。钱由基看了暗道:“但看此情此景,正应了一句话老话了,真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曲歌罢,掌声如雷,就有几个男士上前送花。
钱由基细看人群中,果见赵油头两眼呆直,用力鼓掌,一刻不停。钱由基走过去坐下,笑道:“这是谁把三哥迷到这样?”赵油头掉头见是钱由基,喜道:“五弟,果然是你,怎么找来的?”钱由基只道:“说来也巧,来看丁香,不想意外碰见三哥。”赵油头惊道:“莫非五弟对丁香姑娘也有那个意思?”钱由基笑道:“三哥若没意思我便有意思,三哥若有意思我便没意思。”赵油头叹道:“实不瞒兄弟,一次别人请客,偶遇丁香,便叫我着迷不已。几百年了,五弟何时见我迷过谁,只是这次不然,一个心让她栓得死死的。”钱由基道:“即如此,三哥何不上前献献殷勤,赢得芳心,早近香泽。”赵油头叹道:“三哥我现在给人打工,一月也就几百块钱,买门票就够呛了,连茶水都不敢叫,那来钱去献殷勤。”钱由基道:“我们哥俩到外面一坐。”
二人出来,找家饭店,要了几个菜,叫了一瓶酒,各自问了问情况。钱由基只道:“我也是打了一阵子工,眼下正想开个小公司。”一时又说到丁香身上,赵油头道:“五弟有所不知,这丁香姑娘大学毕业,也是一心想开自己的演唱会,不得已才在这里唱歌赚钱。我虽有心帮她,只苦于力不从心。眼下经济又不好,生意难做,我也就仗着这张嘴皮子,毎月挣几个钱。我刚和一个朋友说好了,明天就去南方打工,不敢说多,毎月三、五千总是有的,说不好,还能赚上大钱。”钱由基道:“三哥虽说的是,只是如何舍得下丁香姑娘?”赵油头叹道:“只看有缘无缘了。我若无缘,兄弟不可放过,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钱由基道:“三哥又说笑了,我给盯着就是了。”
赵油头又笑道:“还有一个,比丁香姑娘还要漂亮,个也高些,叫余招招,最爱跳舞,今个没来。要不是我明天就走,我带你见一见。”钱由基道:“三哥总就知道她长的好?”赵油头道:“也不是三哥我特意看她,只是她一下舞场,身材出众,俏脸争辉,不由你不看她。我一问,才知道叫余招招。”钱由基道:“她可是常来?”赵油头道:“听说是天天跳舞,只是不固定舞厅,几家一流的歌舞厅转着跳。兄弟要是天天来,或许能碰得到。”钱由基笑道:“我就守株待兔,要是有缘就叫我碰上她。”赵油头又道:“兄弟转可是转,但有一条,到了满天星歌舞厅千万别惹事。”钱由基道:“这是为何?”赵油头道:“那家歌舞厅是牛魔王开的,他叔叔是大部长,手下兄弟几十个,一般人躲还躲不起,那敢招惹他去。”钱由基笑道:“三哥多心了,我正要干一番事业,那有工夫和他去闹。”二人说到夜深才分手。
钱由基回到胡梦蝶处也不提见面的事。第二天,钱由基到车站与赵油头送行。赵油头临上车道:“见了老弟兄们莫忘问声好。”钱由基道:“三哥放心吧。”钱由基回到胡梦蝶住处一看,午饭已经准备好,还是淡鱼咸虾,不是油炸就是水煮,就知是从侯成处拿来的,心中不悦,勉强把饭吃了。到晚上闲着没事,又叫辆出租车道:“你送我去满天星歌舞厅。”钱由基下了车,见架子虽然不小,装饰却是一般。
钱由基买了票进场,恰好褚刚等人也不在,左右一转,
见是个迪厅,下场跳了一阵,见并无出众的女子,也无心多呆,起身去了。钱由基因心念旧恨,一连去了三晚,见了褚刚等人,有意避开。就在第三天晚上,钱由基在午夜后跟定了一个,走到无人处,当街暴打了一顿,这才稍稍出气。
过了几天,钱由基又去,才下了场子,就见自外涌进一帮男女,当头是位姑娘,细腰长身,长发飘飘,长简靴配着马裤,走进舞场,恰如明月升空,花中牡丹,不由人不细看。钱由基扭头问道:“老兄,她可是余招招?”那人道:“就是她。”钱由基笑道:“听说牛魔王是摧花圣手,她也敢来?”那人笑道:“这位余姑娘可不好惹,牛魔王也让她三分那。”钱由基有心接近,跳至余招招一旁,扭身送胯,拿眼盯看。
因钱由基身材有型,衣着讲究,余招招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钱由基笑道:“姑娘芳名?”余招招道:“本姑娘姓余,这位先生那?”钱由基道:“本人姓钱,认识余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余招招看了钱由基几眼,笑道:“先生那儿高就?”钱由基道:“说了余姑娘也不会知道,不如不说。”余招招道:“天地下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就看有没有了。”钱由基笑道:“如此,我倒请教余姑娘,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是为何?”余招招道:“三岁儿童的把戏。老虎的屁股是用来打的,不是摸的。”钱由基摇摇头。余招招又道:“你说为什么?”钱由基笑道:“因为那是只母老虎的屁股。”余招招哼了一声便不言语。等余招招歇下来,钱由基就凑过来坐到一边,叫些水果饮料。余招招也不客气,连吃带喝,四下发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