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坦光明门一直到英雄塔,宽阔的长街和胜利广场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彩带和条幅。时间尚早,但首都市民和滞留在都林城的贵族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已动身,沿着西方国道在首都方向的岔路口,泰坦帝国的子民为凯旋而归的勇士准备了狂欢一般的胜利庆典,这是全民族的节日,也是国家复兴的标志。
如果用一个简短的发言来概括莫瑞塞特末代王朝,人们大概会用“腐败无能”来形容,这种说法多半会害得阿莱尼斯女皇陛下整日里以泪洗面,可这种说法本身大体上还是公允的。
在战争爆发之前,泰坦帝国的国力并不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遥遥领先西方君主国,单从国家税收这一个标准来说,泰坦早在七世纪初就被西葡斯和英格斯特赶超,而在国家投入方面,这个神圣的老牌强国供养着世界上最庞大的常规军队,八十万近卫军再加上四五十万水仙骑士(安鲁总会朝国家财政伸手),军费开支一度占到国民生产总指的四成。
理论上来讲,泰坦的国防基础完全取决于国家投入,国家投入多了,军队就会得到实惠,看上去就是一副士气高昂的样芋;国家投入减少,军队的出行、演练、布防、进攻等等都会受到影响,如果一直拖欠士兵军薪,开小差的人就会比窑子里的婊子还要多。
无关子使命报国之类的场面话,说归根本,物力和财力决定着一支军队的规模,士气决定着一支军队的并争;若是国家为战争掏不出一个泰士,这仗想必也不用打了,近卫军和水仙骑士都会变成雇佣兵,要不然他们根本无法生存。
很大程度上,莫瑞塞特王朝的君主决定国家的物质生活!如果一位君主过于奢侈。整个社会生活就会像糜烂的方向偏移;如果一位君主勤俭节省,排除个别贪污腐败的事例,上行下效程还是做得到地,社会生活就会呈现欣欣向荣的场景,历史上闻名的盛世王朝多半都有一位善于理财的统治者。
看看宫廷事迹和相关史料,即使那位日常生活最为荒淫无度的泰坦帝王也远远不及历代的英王和葡王,英格斯特和西葡斯依靠诲外贸易积累了世人难以想象的物质财富,英王还好一些,在这个大海包围的岛国上也找不到什么新奇的享乐方式。葡王就算了吧!这是一个典型地挥霍国力的例子,如果西葡斯宫廷没有把这笔巨大的财富浪费在花样百出的玩乐上,而是像英格人那样大力开发诲船吨位和火力系侥,估计西葡斯不但会成为海洋霸主,还会成为大陆上的强人。
说了这么多,目的无非只有一个,莫瑞塞特王朝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得找个办法向她的丈夫解释,帝国最高统帅给无数位军勋功臣地封赏恐怕在短时间内绝对是无法兑现了!
汉密尔顿宫的高大宫墙挡不住山海一样的欢呼声。阿莱尼斯就对着宫门的影壁开始发愁:她的男人回来了!还带着一大群吃白食的军人!不管这个军人多么有德行,在吃白食的场合都会变成饭桶!
皇室书记处和宫廷的伙食部门已经定制了今晚地晚宴以及接下来整个星期的宴会舞会的菜谱,阿莱尼斯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就在战争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候,泰坦帝国的国库和五年地国税储备金已被军人们彻底搬空。打仗要花钱,女皇陛下不会抱怨这个,可问题是作为一位帝王的诚信要求她向军人楷模兑现赏赐,至少是在今天,即使把刀架在女皇陛下的脖子上她也拿不出哪怕是一个泰士!
战争期间的宫廷生活、特别是在贾伯丽露宫这一期间。阿莱尼斯一直是自掏腰包维持着泰坦皇室的体面,按商人的话讲,这位一国之主已经破产了!阿莱尼斯花掉了她下生以来积蓄的全部年金,这个数字该是巨大地,可摆在皇帝的日常生活面前仍嫌捉襟见肘。这还不算贾伯丽露宫住着另外两个女人,索性阿莱尼斯没有负担她们的用度。
一世女皇陛下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尽心尽力地做着她心目中的好君主。在战争爆发之前,帝国财政状况的恶化已在阿尔莫多瓦·哥斯拉被捕之后初现端倪,一世女皇在规范财政领域这个方面是花了大力气进行整治地!但结果大家都已看到,战争爆发,女皇陛下的努力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一日大过一日的军费开支不但拖跨了泰坦帝国的宫廷。还导致整个社会经济活动的停滞。
现在,也就是此时此刻,王者之路已经奏响近卫军进行曲!阿莱尼斯就尝试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可她的意识还是停留在晚间大宴群臣的菜谱上……她一直担心,用那样的东西招待凯旋而归的丈夫是不是太离谱了?到会的将领臣属会不会嘲笑帝国皇室的拮据?这是胜利晚宴,关子泰坦国格!可汉密尔顿宫那座可以媲美一间贵族官邸的大厨房只拿得出一罐鱼子酱!这可怎么分呢?
“实在不行的话……和着鸡蛋一块儿炒一炒吧!”
阿莱尼斯瞪了一眼突发其想的皇室书记官。鱼子酱炒蛋?亏他想得出来!这样的东西要走拿到国宴上……女皇陛下在明后天就可以退位了。
“陛下……您听……”
阿莱尼斯稍稍侧过头,隔着厚重的宫门,王者之路上的欢呼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像潮涌一般扩散、像暴风雨一般波澜壮阔。近卫军的口号声、群众的欢呼声、万岁的呐喊声,一切都表明帝国女皇的丈夫就在门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像他早先对妻子说好的一般得胜归来。
“开宫门!”女皇陛下发出轻声喝令。
左右圣骑士立刻执起宫门上的贴金铁栓,伴随一阵清脆的金属磕碰声,阳光从门扉洒进大堂,帝国女皇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胜利的喜悦和狂欢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这个女人地眼角被繁重的政务抹上一层难以遮掩的淡青色,但她的面孔还是绽露出由自内心的笑容。
在密集如山海一般的人群里,近卫军和首都群众混杂成团。掷弹兵只能用刺刀吓唬那些狂热的企图接近帝国摄政王的士兵和都林市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视线之中的每一个面孔都带着狰狞狂喜地面容!他们似乎不是在庆祝胜利,而是要把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人撕成碎片,消化入腹,用温暖的肠胃包容他,再用来自千万泰坦民众的心灵的力量将其姐合。
人头攒动,大多数的士兵和群众都看不到伟大的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无计可施的掷弹兵只得把最高统帅抗在肩上,人们在着到他之后就不会像刚刚那样一门心思地往前冲。
乌光油亮地火枪组成一片移动的灌木丛。在刺刀林立的植物园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坐其中,他朝前后左方各个方向不停地挥手,如果他看到一个尖叫着的少女,他就朝少女送去飞吻;如果他看到一个拄着拐杜的老兵,他就朝老兵致以军人的问候;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妻子……
“砰!”
一声枪响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显得那么突然!掷弹兵猛然拉开轮栓,他们在没有搞请状况地时候就把帝国摄政王从战友的肩膀上拖了下来,然后就用胸膛把他压实在地面……“我没事……我没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人墙下面发出无奈的哀号。身上的大块头就要压断他的脊柱!
“走火……只走走火!”
队伍中很快传来回复,纳索夫将军这才抹掉额头上滚滚滴落地汗珠,可好景不常,围堵王者之路的群众和士兵都发现摄政王殿下在一声枪响之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人群开始失控!
“怎么办?怎么办?”纳索夫急得团团乱转,可他的最高统帅已经踢开压在身上的肉盾,还从怀里取出一把黑黝黝的火枪。
对着鲜花飞舞彩带纷扬的晴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扣动扳机!左近的掷弹兵立刻醒悟。他们举枪向天,先是一排、后是一队,枪火和硝烟提醒人们发出更加炙烈地欢呼!
帝国摄政王艰难地前进着,他盯着站在宫殿台阶上的妻子,那是阿莱尼斯!萨沙伊和卡罗阿西亚没有露面……让三个女人迎接同一个男人多少都有点说不过去。奥斯卡就在信中让他的女皇妻子独自出面,至于阿赫拉伊娜,她绝对不适合置身于数万光明信徒的包围之中。
“阿莱尼斯……阿莱尼斯!”奥斯卡突然停下脚步:“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帝国女皇仍在微笑,可她已经微微蹙起眉头。若是仔细打量男人的举止:他朝妻子不断挥手,在忠于他的万军阵中,开心地笑着!他没有称呼她为陛下,而是亲昵地叫着她地名字。并用喜悦、期待、渴盼、迷恋的神情凝视他的夫人!这应该是极为自然的情感流露。
掉过头!看看阿莱尼斯,帝国摄政王的夫人应该怎么做?如果阿莱尼斯不是女皇,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下台阶,用尽全身的力气投入男人的怀抱,可她偏偏是泰坦帝国的皇帝,她该在皇权的碉堡面前接受臣民的朝拜。而不是像个妻子一样走下台阶,任那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男人痛快地拥抱她!
这一下该怎么选择?是走下去?还是呆站着?走下去就意味着阿莱尼斯必须放弃身为皇者的尊严和身份;若是呆站着?呆站着不是更可笑吗?世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如果她承认自己作为妻子的身份,她就没有理由不在乎她的男人!即便把这种情感完全剔除,作为一个注定要被废除冠冕的皇帝,她在那位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面前也没的选择,这令她感到羞耻,可这仅仅只是一种抵触情绪,她早就下定决心面对现实,如果她真的抵触这个现实,她的心境会比现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她是聪明的。也是明智地!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跌进痛苦的深渊啃食悔恨,只要想一想她得把帝国财政这盘烂摊子交给那个自鸣得意的坏男人,她就觉得浑身上下无比轻松!
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有坏处,也有好处。
众目睽睽之下,莫瑞塞特王朝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轻巧地提起皇袍的下襟,步态袅娜地走下台阶去了。不过这位末代皇帝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该死……他的小聪明都是哪来的?”
“多摩尔省!”奥斯卡像所有与妻子久别重逢的丈夫一样大力抱紧投身入怀地女人。“真是抱歉,我在多摩尔省耽搁了好一阵!”
阿莱尼斯心里有气,她没有理会丈夫的解释:
“恩!是呀!你在信里已经说过了……”
帝国摄政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故意要妻子为难,只不过突发奇想而已,不过男人的突发其想通常会把敏感的女人惹得心烦意乱,阿莱尼斯没发脾气已经算是不错的表现了。
“能不能让我弥补一下迟到的过失?”
“你的过失可不是迟到!”阿莱尼斯小声在心里说着,但她看到丈夫的眼睛突然闪现出危险地信号,女皇陛下有些防备地退开一小步,“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妻子展露出无害的笑容,可就在下一秒钟。所有的民众和士兵都听到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发出一声尖细刺耳的惊叫!在千万民众的注目下,帝国摄政王提起女皇的纤腰,把这个并不算高大的女人抱放到自己地肩膀上!
“哦不!奥斯卡!这太丢脸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阿莱尼斯嘴上这么说,可她不会把自己的脸红心跳展示给所有人。用尽一切自制力,帝国女皇在丈夫的肩膀上依然维持端庄完美的仪态,除了她的丈夫,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地身体正在向面临初夜一般颤抖。
“欢呼啊!你们还等什么?”奥斯卡没有理会妻子的哀求,他摆出一副就要发怒的面孔。用指挥千军万马的神情喝令身边的泰坦战士。
“万岁!万岁!泰坦万岁!女皇陛下万岁!摄政王殿下万岁!”
欢呼声响了起来,象征礼炮的枪火也响了起来,王者之路硝烟弥漫,千万人在吼叫,千万人在朝狂欢中的旋涡核心不停涌进!这就是像是战场。军人挥舞着兵刃、百姓挥舞着拳头,可他们不是为了斗争,而是为了歌颂!当奥斯涅·安鲁·莫端塞特抬举帝国女皇在数千掷弹兵地簇拥下登上汉密尔顿宫的台阶时,人群唱响国歌,国歌名为《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歌曲源自一次反侵略战争的伟大胜利,体现了泰坦民族对他们的帝王无比的热爱和尊崇!
“哦啦……”阿莱尼斯学着丈夫的口气赞叹出声。“谢天谢地!总算到家了!”
奥斯卡放下妻子,他们转身向着王者之路不断挥手,直到卫戍骑士缓缓合拢宫殿大门。
“皇室书记处已从都林城城各个教区了解到……各种名目的庆祝活动会持续一个星期,昼夜不停!”
奥斯卡朝妻子点了点头,“和平降临,这值得庆祝!”
“皇室也会召集战争功臣和各方贵族举行一个又一个的晚会。再加上外国使臣和……”
“你怎么了?”奥斯卡有些奇怪,他打断自己的妻子。
“没什么……”阿莱尼斯捧住额头,“只是累得很……”
奥斯卡关切地靠向妻子,“并不是事事都要你亲历亲为,那些繁文缛节和宴会酒会就由我来处理好了!”
阿莱尼斯忽然露出神采奕奕的面孔,“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哦不……”意识到自己中了苦肉升的帝国摄政王只得像所有那些上过妻子当的可怜虫一样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
10月25日就在吵吵闹闹中过去一大半,到了夜晚,都林城的街道少有地燃起篝火。远远望去,泰坦帝国的首都似乎走在剧烈地燃烧,就像不久前的那次“兵变”一样恐怖。走到近前,人们就会发觉他们的认识大错特错,泰坦民族的狂欢节(以罗马狂欢节的日期为准)提前来到。
大街小巷,打扮上各种古怪模样地青年男女成全结队的出游。他们擎着火把,遇到拦路的巡兵也不在乎。欢庆的人群高声唱着歌,队伍里总有手风琴手和小提琴手为他们伴奏;走着走着,不知是哪种兴奋的情愫在作怪,人们停下来,围着一团篝火大跳泰坦民族传统的集体舞。
青年男女互相勾着手臂,伴随音乐的节奏忽而向左、忽而向方,他们尽情地展示着世界上最神圣的民族集体的原始魅力,就像他们地祖先在征服过程中举行的祭祀。武士的后裔也用踢腿抬臂模拟战前的动作宣泄心中洋溢着的自豪。
王者之路很少在晚餐之后对市民开放,但至少今天必须是个例外,不知是谁第一个钻进巡城兵马组成的人墙,可那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首都巡兵只是笑呵呵地呆看着,他们并没有阻止市民的无意行为。有了这个例外,更多地市民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少女们还朝过往的巡兵送上热吻……守卫王宫大道的职责也就不付存在了。
欢庆胜利的人群没有在王者之路上点燃篝火,那被认为是对帝国皇权的亵渎。可欢乐的情绪还是感染了所有人。男女青年肩并肩,紧紧挨着,他们高擎着手里的蜡烛,用发自肺腑的呼声高唱国歌:
“为庆宽吾皇收复埃索森和多尔布……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
这是属于年轻人地狂欢之夜,就像一年一度的狂欢节,第二年的这个时节,出生率都会节节攀升,少男少女往往会用最原始的情操结束这个不眠之夜。
王者之路上的歌声越来越高。青年人气势高涨,他们地歌声也已变了音调,就像对着皇帝居住的宫殿大声咆哮!在大合唱进入高潮的时候,正在宫殿里举行国宴的女皇陛下和摄政殿下总会携手走出殿宇,他们用慷慨激昂的演讲和俏皮的玩笑话进一步激励青年们放纵玩闹的勇气。
这一次。欢呼和歌声又要进入最为雄壮地高潮部分了,照例!汉密尔顿宫的大门在大众瞩目之下缓缓敞开,人群停止歌唱,开始叫喊万岁的呼语。
走出殿宇的人似乎不是帝国的女皇陛下,也不是那位伟大的统帅,安鲁水仙花冠用标准地宫廷礼仪向盘踞王者之路的民众屈首行礼。
萨沙伊·内塔加波·安鲁夫人在圣骑士的层层护卫下步入宽阔的大道,隔着近卫军士兵组成的警戒线。她朝一位挤在第一排群众里的平民伸出手臂:
“介意陪我跳支舞吗?”
目瞪口呆的男士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紧盯着传说中的水仙花冠,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安鲁图腾上的花枝竟会如此美丽。
“当然!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就怕我那糟糕的舞技惹恼了尊贵的安鲁主母大人……”
“这里没有什么主母大人……”萨沙伊微笑着摇头,“只有热爱和平、期盼和平的人!让我们为帝国的伟大胜利跳上一曲!”
男士扶住安鲁主母的手,音乐舞曲适时响了起来,不管是华尔兹还是宫廷式圆舞曲。萨沙伊的舞步始终像飞翔的天使一般轻盈。
王者之路变成一个巨型舞池,乐手被欢乐的青年人围在中间,地方舞蹈,国际舞蹈、交际舞、花式舞,人们用最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在王宫大道的尽头,领舞的安鲁之母似乎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每跳一支曲,所有人都会停下来为她欢呼鼓掌,她全情投入,以所有的美丽奉献世人,以激越的舞蹈展示她的心胸。
事出有因……安鲁主母无法不兴奋!她的丈夫刚刚答应,会劝说阿欧卡亚女伯爵放弃亲生儿子的监护权,这表明萨沙伊即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从一位男士手里接过妻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他的女皇妻再一次聚到一起,他们是国宴上的主角。可两人在领舞之后就没再团聚。
摄政王揽着妻子地腰肢,踩着不太娴熟的舞步:
“哦啦……只有烤鸡,没有熏鹅;只有牡蛎,没有龙虾;只有白面包,没有加了糖馅的起司!”
阿莱尼斯拧起两条好看的眉毛,她只是对着头顶的水晶吊虾翻了翻白眼,根本就设理会面前这个馋鬼。
奥斯卡露出一副小孩子才有的委屈面孔:
“行军打仗时的伙食简直是糟糕透顶!本以为回到家里会有人为我准备一份大餐,可还是那些难以消化的东西……”
丈夫提到了“家”,大概是“家”这个说法深深打动了女皇陛下。阿莱尼斯借由舞步把奥斯卡拖到远离舞池的地方,她趁众人不注意就扯着丈夫跑进通往内层宫殿地走廊:
“来吧!我带你去厨房,那里应该还有一些合你胃口的好东西!”
奥斯卡千恩万谢地追上妻子,他的心境似乎又回到和阿莱尼斯谈恋爱的时光,那时就是她跑在前面,他追在后面,似乎回忆中的经历总是如此。她跑、他追,他追上她就抱紧她。然后用一个缠绵的热吻把她搞得头重脚轻!宫殿里回荡着女皇陛下和亲王殿下的笑声,他们在走廊里撒欢一样追逐着,所有遇到他们的人都对这个场景报以善意地笑容,就像看待两个谈请说爱的大孩子。
汉密尔顿宫的大厨房单独成院,就在宫室的办公区和作息区中间,大院子有一堵厚厚的漆成白色的半高围墙,围墙左右都耸立着高大的榕树,每一株都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在榕村丛外围。神情冷峻地圣骑士和百无聊赖的暴雪黑魔相映成趣;树林里面,帝国摄政王终于抓住一直跑在前头的帝国女皇,男人乍一碰到女人的肌肤就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情事。
倚着一株参天大树,奥斯卡用他地手臂撑起绵软无力的阿莱尼斯,帝国的礼服长裙被扯开下摆。裙围完全掀到腰际。阿莱尼斯用一双浑圆结实的大腿紧紧缠住丈夫的脊背,男人推着她的胯部上下颠动,女人的皮肤就不断和老树地干皮发生摩擦。阿莱尼斯疼着叫着,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男人的名字,大口大口地喷吐散发着甜腻性爱气息的呼吸。
奥斯卡似乎动了很久,大概是在且光皮上树梢的时候,这位勇猛的统帅大力朝着妻子的腹部狠狠地顶了一下。阿莱尼斯脊背梗直,张口欲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奥斯卡连续发力,他使尽全身力量要把自己地一切全部挤入妻子的肉体;阿莱尼斯的大腿上出现肌肉抽搐的迹象,她终于发出痛叫,开始奋力挣扎,男人被女人的怪力压倒在地。情火已经宣泄,他的狂燥和凶猛得以平息;女人还在喘气,她将一双长腿尽量舒展,以便缓解抽筋部位的痛觉。
“你是太久没有运动了……”
阿莱尼斯使劲拧住丈夫的耳朵,以此惩罚他的口不择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发出贱兮兮的呻吟,就像被母猫叼住尾巴的公猫一样嗷嗷怪叫!
“出来了……”保尔不耐烦地打量着穿戴已经不算整齐的年轻夫妇:“四十分钟!我还以为两位大人能从树林里抱出来一个孩子!”
阿莱尼斯朝着无形无状的暴雪啐了一口,“小心!外面要是有什么么谣传我就把你们的小舌头全都剪了!”
在场的男人纷纷露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女皇陛下看着男人们的古怪神色不禁猛然醒转,在很多地区,古老的坦语方言用“小舌头”指代男牲生殖器!
阿莱尼斯涨红了面孔,可她只能继续装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都剪了!都剪了!把你们的小舌头都剪了!你、你、你……还有你!”
奥斯卡冲着妻子的手指连连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
男人们哈哈大笑,笑得女皇陛下恨不得找个树洞钻进去。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朝暴雪挥了挥手,“明天!阿莱尼斯去斯布亚霍辛看望她的哥哥和嫂子,你陪咱们的女皇陛下一块儿去,顺便去拜访一下莫妮亚·阿莫生!那个火枪女!你还记得吗?”
保尔立刻瞪大眼睛,“我当然记得!她还久我好几个泰士呢!”
奥斯卡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他揽住老朋友的肩膀。“你可真是算了吧……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女人了,你总不能老像个流浪汉一样在我身边晃悠!”
保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赶我走?”
奥斯卡拍了拍情同手足的刺客,想想不要紧,可这位老朋友已经侍奉泰坦亲王整整十一个年头:
“不是赶你走!是在都林城里的高尚住宅区给你选好了地址,那是一个适合生儿育女的好地方!一户独门独栋地院落,离汉密尔顿宫和肯辛特宫都很近。那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主人。”
保尔无话可说,他只得握住小朋友的手,但他的小朋友把他拉进怀里。男人之间的拥抱又真诚又紧密。
宫殿礼堂还在上演花样繁多的余兴节目,厨房这边也忙得人仰马翻。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突然驾临吓坏了厨房的管事大婶和一众脑袋大脖子粗的厨子。
在众人眼中,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阿莱尼斯也就罢了,女皇陛下夫婿倒也算平易近日,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还是个毛小伙子地时候,他常常会在宫廷安会的间歇偷溜进厨房,指挥大厨师烹饪那些他想品尝的山珍海味,全然不顾宫殿里还有无数张嘴。
“您看……您最爱吃的椰子馅奶油面包!”
奥斯卡亲吻了一下管事大婶的面颊。“谢谢您!卡狄乐男爵夫人,我就知道天底下最受尊敬的厨房管事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帝国摄政王揭开面板上的网兜盖子,可他地面孔却垮了下来,案板上只有面粉、奶油和一大团还没有搅拌均匀的椰子味水果馅,这都算不上是半成品,这叫奥斯卡怎么吃?
一旁的阿莱尼斯敲了敲丈夫的头壳,“让开……”
帝国女皇卷起礼服长裙的袖子,又在厨房的水池里洗净了双手。她的丈夫疑惑地注视着她的举动,而她也不打算向他解释。
奥斯卡在案板前面坐了下来,他地妻子开始用力和起面团,帝国女皇摘掉了手上的钻石戒脂、宝石戒指、玛瑙戒指,她的手从来就没干过体力活。肌肤的色泽比手掌中不断变换形状的面团还要白皙。女皇地丈夫就这样呆站着,他无比享受此时此刻的宁静,吵杂的厨房似乎无法干扰这对至高无上的年轻夫妇,妻子为丈夫打好面饼,丈夫就为妻子取来鸡蛋和一碗坚果。
“几个?”丈夫问。
“五个!足够了!”妻子回答。
丈夫将五枚鸡蛋打在一个木碗里,“然后呢?”
“搅一搅!搅成羹状就行了!”妻子像一家之主一样吩咐。
“搅一搅……”有些呆头呆脑的丈夫取来搅蛋的木勺,他犹豫片刻。若他拿着一把刀就不用这么费神,可成木勺——第一下力道大了,黄色的蛋汁洒了男人一身;第二下力道小了,蛋汁原封未动;第三下、第四下……状况百出之下,一碗蛋汁只剩下半碗,但他地妻子也没说什么。因为女人早就把丈夫会浪费的那些计算在内了。
“奶油少一些……”妻子指导丈夫给面饼上喷奶油,“够了够了!这东西会让你变成都林的第二个阿尔莫多瓦·哥斯拉!”
丈夫皱起眉头,“我在死的那天也不会变成那头肥猪……你干嘛提起他?”
妻子无奈地捧住额头,“无论如何,海怪是理财的行家!”
丈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些够吗?”
妻子看了看面饼上的奶油,“还是多了!”
丈夫只得用手把多出来地奶油从面饼上抠下来,正在妻子打算阻止他的时候,丈夫已经把蘸在手指上的奶油送进嘴里了!
“滚到一边去……等到你岁数大了可别指望我伺候你这个馋鬼!”妻子有些生气,她把男人推离桌案,可她的丈夫又像死皮赖脸的哈巴狗一样凑了上来,妻子的气还没消。她就用短促的呼语打发男人走:
“去!去!一边去……”
丈夫坐回椅子,继续发呆,他看着妻子在涂好奶油地面饼背面刷上一层起脆皮的油酥,这个时候妻子又说话了:
“多吃一些坚果,这对我的小私鼠有好处!”
丈夫哦啦一声笑了起来,他从一位至高无上的独裁者摇身变成蹲坐在厨房案板前的小松鼠,这种认知并末令他感到失落,反而使他猛然醒悟!若是给这个场景取个名字,应该叫做“幸福”。
妻子要丈夫多吃坚果。她就往奶油涂层上撒了双倍的份量。看着核桃、杏仁、松子从筛漏里不断落到面饼上,丈夫又开始把馋了,他向油在奶油上的果仁伸出手,可他的妻子眼疾手快,只听“啪”的一声响!馋嘴地丈夫咻咻叫着,他的手背已经落上一块铁铲的印痕。
妻子用揍过丈夫的铁铲抢住面饼,一直在旁边照应的管事大婶就为她打开烤炉,一个一个。妻子把亲手培制的面包全都送进烤炉最顶层的铁板,然后吩咐烧炭的师傅改用慢火。
“三分钟!”丈夫兴高采烈地掏出怀表,他要尝尝妻子制作地美味,在此之前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自己的妻子竟然懂得厨房里的事务。
“把三位王妻殿下都请过来吧!”
丈夫对第一位妻子的提议欣然应诺,他朝传令官看了一眼,“你只有三分钟……哦不!两分半了!”
小柯克撒欢一样奔出厨房,他要是误了最高统帅的家宴,刚刚那个和蔼可亲的男人就会变成龇牙咧嘴的猛兽。
“鸡蛋怎么办?”丈夫掉头转向妻子。
“鸡蛋……”妻子为难地拿出一小盒密封的铝罐子。“鱼子酱炒蛋!”
“什么什么?”丈夫没听懂。
“鱼子酱炒蛋!”妻子肯定地说。
“哦啦!我可是头一次听说……”丈夫抓了抓头,“好吃吗?”
其实他是想说那东西能吃吗,但他没有说出口。
妻子耸了耸肩,“尝尝不就知道了!”
丈夫继续呆坐,妻子给炉灶上填了些上好地木炭。炭火的高温映红了她的面孔。紧接着,女人把一件趁手的平底锅放到炉灶上,等到锅底烧热,她就倒了些橄榄油在热锅里,油烧到六分:“蛋……”
丈夫把木碗递给妻子,妻子接到手里,然后就往油锅里一倒。“滋……兹!”炒鸡蛋的浓香四散开来,不知道这样说是否确切,因为厨房里地大厨师都在制作比一份鸡蛋精致几百倍的美味佳肴,可男人的鼻子只嗅到妻子和炒蛋的滋味。
“少许法香和油橄榄、红椒和洋葱切碎丁,再来一点点黑胡椒!”妻子朝负责配菜的厨师大声吆喝,丈夫完全忘了女人的另一个身份。现在的她从头至脚都是一个地道地家庭主妇,还是最能干的那种!
“鱼子酱!鱼子酱!”
听到妻子的呼声,丈夫恍然大悟,这次总算用得上他的刀具和蛮力了!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明晃晃的七首,他将匕首的锋锲刃抵在铝皮罐地封口上,用力一压,再使劲儿一撬!
“好啦!”
妻子朝丈夫送去甜美的一笑,这大概是在赞美男人的于净利落。
鱼子酱下锅,妻子用一把大汤勺把鲜美的奢侈品和最廉价的菜肴一块搅了搅:
“起锅!时间刚刚好!”
拉开壁炉,铁板上的奶油面包已经发起来了!妻子用手指试了试面包的脆度而而果然刚刚好,她戴上一副大手套,无须任何人的帮助,使劲一扯就把铁板抬到桌案上!
“哦……啦……”丈夫从来没用这样的音调叫出口头禅。
面包的金黄色外皮上包裹着烤得松软粘稠的奶油脆皮,奶油脆皮上点缀着一层个大诱人的坚果。
“可以开动了吗?”萨沙伊、卡罗阿西亚异口同声地说。阿赫拉伊娜站到一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丈夫冲着妻子们呵呵一笑,“还要再等一等!”
第一妻子用压浆器把椰子味的水果馅料塞进奶油面包里;第二妻子指挥侍从在案板前摆好餐椅;第三妻子反缄着手,似乎对面前的一切无动于衷;第四妻子双手合拢,像往常一样做起餐前祷告……
“伊娜!快坐下呀!”第一妻子诚恳地向第三妻子发出邀请,“这是在家,家里的餐点都用橄榄油,若是有人敢用精油为难你的话……我就把他的小舌头给剪了!”
丈夫一听这话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全都喷出来,但他还是满意地看到自己的第三位妻子施施然地坐到身边了。
给每位妻子的酒杯斟满上好的葡萄酒,丈夫坐回主位,他打量了一番吵嚷的厨房,又着了看神态各异的女人们,最后,男人的视线落往案板上的菜肴,餐点并不丰盛,所有的材料都是临时拼凑,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我小的时候,多摩尔加的一位大佬曾经对我说……人活一世,为的无非就是混口饭吃!”
女人们笑了起来,这并不是一位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该有的信条。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阿莱尼斯突然提问:“我记得这句话好像还有下文。”
“下一句?”奥斯卡有点发呆。
“我知道!”杀手保尔在一旁叫喊起来,“下一句是——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还?还什么?”卡罗阿西亚迷惑地望着刺客。
保尔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奥斯卡·安鲁·莫瑞塞特最后也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他只是像所有的一家之主那样分散面包、分配炒蛋,等到每个家庭成员的餐盘都盛满食物,他就第一次像模像样地合起双手:
“感谢万能的光明神,赐我衣,赐我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