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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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利亚罗曼,街头巷尾有的是舒适的咖啡馆,在圣詹妖士大道的尽头就有这样一家。泰坦亲王与意利亚公主一同出游,他们的目的地本是大道上的布拉克私立美术馆,可时间已是中午,窗外还下着大雨,从早上出门时就没停过。

    奥斯卡与卡罗阿西亚面对面坐着,咖啡馆里再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必恭必敬的侍者和诚惶诚恐的老板。也许泰坦亲王对意利亚公主说到什么,卡罗阿西亚突然笑了,整个空间立刻为之倾倒,包括守在四周的宫廷骑士。

    “你知道吗?骑士这个活计一点都不好干!”奥斯卡一边品尝香浓的奶璐咖啡一边指了指正在窗下淋雨的护卫。“我记得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在很久以前,一名骑士要穿上十几公斤重的铠甲、配上二十公斤的刺枪出门作战,他们在上马的时候要借助随从的扶持和一种特殊的起吊装置。”

    罗亚还在笑,就像她听到了一件连光明神都会开怀的事。

    “然后……然后……”奥斯卡忍俊不禁地吸着鼻子,“然后他们就被吊在那个装置的挂钩上,随从就把他们吊到半空,再赶来战马,最后再把他们往马背上一放!呵呵……骑士就可以出门作战了!”

    “那么重的装备披在身上不碍事吗?”意利亚公主忽闪着天鹅湖般的蓝眼睛,她把头发染成黑色,就像乌鸦的翅膀一样光亮,发鬓线剪成锐角掠在一幅石榴石额缀的两侧。

    奥斯卡收回欣赏美人地视线。他摊开手又耸了耸肩,“不碍事!一点都不碍事!对大部分的骑士来说,生死只在一瞬间。号角吹响。他们大叫,安鲁哈啦”然后放落面甲。可得记住,先欢呼,然后才能放下面甲,要是在铁皮罐里大喊大叫,那声音可以把自己震昏!别不相信!连我都见过好几次这样的事。”

    意利亚公主和泰坦亲王一块儿笑了起来。但奥斯卡地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他想到自己经历过的生生死死。

    “最后……你知道,就剩下冲锋了!看着马头在眼前跃动、看着景物和尘土向后飞掠、看着敌人地面孔越来越清晰……注意!这个时候骑兵指令长会迎着阳光举起兵刃,剑光连闪就是信号!你就抬起刺枪……像这样……”泰坦亲王边说边在座椅上拉开架式,他攥着配剑的手柄、剑鞘前指、整个大臂和剑柄平行。

    “看清楚!看清楚你要杀死的那名敌人!把眼睛瞪大!别去管骚扰你的战友、别去管身体的颤动、更别去管漫天飞舞地箭矢。视线向前、尽量向前,让刺枪尖端的闪光对准敌人的心脏!看清楚……”

    奥斯卡的面孔突然扭曲,他大叫一声,手肘猛地往前一探,剑鞘闪电一般刺出!

    卡罗阿西亚不被目露凶光的男人和突然刺过发际的剑柄吓得猛的一缩,她单手捧着胸口。另一手扶稳面前的小桌。

    “抱歉……”奥斯卡在沉默半晌之后才搞清现实状况,看来他有些太投入了。

    “这些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趣儿?”泰坦亲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难堪地望着意利亚公主。今天可不是他和意利亚公主第一次相携出游。在没有萨沙伊夫人的公众场合,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形影不离的架势。

    卡罗阿西亚冲奥斯卡摇了摇头,她扶住男人握剑地手。“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依靠信仰生活,就会令它变得坚如磐石、不可动摇。这样,你才能获得精神的真正自由!”

    奥斯卡望着附在自己手掌中的盈白手指,他想用心体会其中地温热,可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就要交握的手掌立刻抽离了。

    现在,房屋渐渐变成小镇外疏疏落落的村舍,大街也渐渐冷落,变成一条乡村小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在道边整理喂养牲口地首蓉叶子,他们把首蓉扎成捆,然后每人背上几捆,艰难地走向雨涟里的村舍。

    走出村庄,再没多远就能看到城堡的尖顶,相信那里就是意利亚公主一直都在寻找的大屋。卡罗阿西亚并不经常光顾这座王室城堡,以往,她的目的地是山里那所修道院,可是今天,她要让神明失望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雷束尔正值壮年,它精神抖擞的走在雨里,清冷的雨露赶走了身体中积聚的燥热。但它的主人……说真的!奥斯卡已经后悔了,他不该撇下自己的骑士,更不该任由罗亚将他带出城。

    意利亚公主的脸落着水珠,红晕、羞涩、坚决、意犹未尽,泰坦亲王知道这种面相到底意味什么。懊丧、内疚、深悔来此一行……奥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适合卡罗阿西亚,尽管意利亚王室的国王和王子都曾有意无意地向他暗示。

    在城堡的大门里,王室侍从疑惑地打量着突然光临的公主殿下,公主没有带侍从,却带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高贵的、不可侵犯的,就像他的马。城堡的管家乍一见到来访的公主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他像所有的管家一样未发一言,只是恭谨地迎接两位大人,可在背地里,他让门房里的通讯官骑上快马直奔王城 纯洁善良的意利亚珍宝打算委身于人,这可瞒不过老管家的眼睛,若是不去知会宫廷,出了什么乱子就麻烦透了!

    奥斯卡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一路上的颠簸让公主有些憔悴,她的裙摆被雨水打湿、鹅毛披风溅着泥巴。卡罗阿西亚急匆匆地换装,泰坦亲王的挽留也奈何不了他。奥斯卡觉得自己很奇怪,他能让一位公主穿着一身湿衣服陪坐在客厅里吗?真是的!他只是不想在这儿发生什么。

    “罗亚……罗亚……”奥斯卡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等了超过二十分钟。

    轻轻推开客厅内里的房门。泰坦亲王知道这是不对地,没准他会见到一位衣衫不整的公主,可这间换衣厅里空无一人。望着连通换衣间的房门。奥斯卡又开始沮丧,那是连通卧室地门。只要走进去……相信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世上最高贵地意利亚美人。

    “罗亚……你在里面吗?”泰坦亲王轻轻敲门,等了半晌,看来他是不会得到回答。“罗亚……我该告辞了!时间已经很晚……”

    卧室的大门突然敞开一条缝……

    “真他妈的……”奥斯卡在心里诅咒着,这若是一次平常的艳遇,或是时候可以吻吻手说告别的一夜情也就罢了。但泰坦亲王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那样。意利亚王国急盼这位公主与安鲁家长地结合,只要卡罗阿西亚成为安鲁家长的第三位夫人,来自教廷的胁迫就不算一回事了。

    “要娶她吗?”奥斯卡只与一位降落人间的天使隔着一扇门,走进去,他可以折断天使的翅膀,让她哭、让她笑、让她疼、让她迷失在最堕落最潮湿的情欲快感之中。若是就此转身……安鲁不必为意利亚王室负担什么,再者说,按照泰坦亲王事前的构想,在结束斯洛文里亚的战事之后,下一个就该是意里亚了!

    从战略格局上出发。彻底控制亚得里亚海的唯一途径就是出兵进占意里亚,将斯洛文里亚和这个虔诚的宗教国度连成一片,向南进出地心海、向北直达帝国南部、向西威慑法兰。到时候……我地天!奥斯卡捧住额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他都在想什么?

    可……难道不对吗?与意利亚的当权者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是最正常不过地,一旦做了曼驾埃尔王室的女婿,再让他上哪去找出兵的借口?

    就在奥斯卡打算推开门向公主殿下道别的时候。卧室地门自动敞开了。穿着一件崭新宫廷礼服的卡罗阿西亚曼驾埃尔施施然地倚在门边,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抱歉……”奥斯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知道罗亚一定失望极了。对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意利亚公主在卧室留到门缝的举动足够令她下地狱,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泰坦亲王不是不清楚,而是他无法面对这种恩赐,他配不上罗亚,他是个杀人犯、、刽子手、战争狂徒!

    “你信仰什么?”为了打破令人难堪的无言,卡罗阿西亚突然这样问。

    奥斯卡放下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三杯了,他在面对意利亚澄澈透明的目光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想想年轻时的过往,想想之前与这位少女缠绵徘恻的交集,他明显的感到自己已经有心无力,感到那种本应朴素至极的情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之前的种种都是一场大梦,他在现实里从来就不曾拥有过。

    “信仰?”奥斯卡咀嚼着这个词汇。“我是一名圣徒,你说我该信仰什么?”

    卡罗阿西亚笑了笑,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戴在颈上的项链,这已经是她在思念某人时的习惯动作。初恋会有多么刻骨铭心?当一位陌生的男子为了你的项链差点丧命的时候你会不会感动?情感的确是朴素的,爱恋的确是令人惊奇叹服的。你可以用一秒钟去动心,可以用一句简单至极地话语去概括,可当你知道自己要用一生去思念、要用一生去等待,你会不会动摇?你会不会感到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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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利亚公主长大了!简单寂寞的修女生活令她读懂了很多东西,冷眼旁观和置身世外的视角也冷却了她在心底的坚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泰坦亲王敞开房门,这是对情感的妥协,也是对王国的付出。

    难道真的会像哥哥说的那样吗?卡罗阿西亚在心中反复琢磨,与安鲁的结合是百利而无一弊的事,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她在爱着并且始终爱着的男人竟然心平气和地婉拒了!那么就是说……安鲁不希望与意利亚王室产生交集、不希望为一个注定要被征服的王朝付出更多!

    教廷每年都在调整捐税、每天都在算计曼驾埃尔王室的钱袋,尽管大陆上所有地君主都有义务分担圣城的开销,可意利亚却不同。为教廷征收十一税是所有神教国家共同的政策。但这个税额要被各国君主克扣多少呢?这些国家每年地供奉加在一块儿也没有意利亚付出得多!

    意利亚啊意利亚!卡罗阿西亚呻吟着,英格人、西葡斯人、法兰人瓜分了原本属于你的海上贸易,曾经声名显赫地意利亚商人已经屈居末流;国库枯竭、通货膨胀、土地高度集中、买官卖爵造就了政府的腐败堕落、繁重的宗教捐税和特权等级的横征暴敛已经快要压断你的脊梁骨!意利亚啊意利亚!告诉我!我该为你做什么?我该为你怎么做?

    “我想……”

    “别走!”罗亚猛地扯住就要起身地奥斯卡。男人被拉得一个踉跄,奥斯卡赶紧扶住座椅。结果他还是压住意利亚公主的起伏。

    “哦啦……”奥斯卡近乎细不可闻地喘息了一声,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棉制衬衫,外套脱在客厅外面了。

    女人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男人居高临下可以尽情地浏览对方高耸的胸脯。缩在胸口的两团雪白乳肉像阿卑西斯山中的孤峰一般耸立在云团中间,滚烫的面颊微微泛红。衬着轻微颤抖的睫毛和短促有力的呼吸声。

    透过细密地蕾丝花边,丁香的诱人香氛令泰坦亲王大力地甩头,他想把刻印于心的倩影完全抛在脑后,可身体四肢和所有地感官都在告诫他,这个被他挨着碰着的少女是真实的!她像天师一样纯洁,她像女神一样高贵;她的呼吸吐露地芬芳就哀求,她的双手轻微悸动的频率叫情火。

    “你确定吗?你不让我走?”

    “我确定!”

    “你确定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确定!”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可不是装模做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等什么?这与你爱不爱她有关系吗?你得承认你对她动心过!这与你的宏韬伟略有关系吗?你得承认你的大手已经开始不安份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还在等什么?去吻她啊!可是拜托,别吻额头,她不需要这个。她需要你用胸膛压住她的**,她需要你的手掌探入她的裙子。她不是荡妇,所以你的拥吻会让她头晕目旋,她不是故女。所以她并不知道你的脑袋钻进裙底是要干什么!

    看到她的隐私了吗?她为你准备好了吗?去品尝她,品尝她的热情、品尝她的欲望,品尝她为你紧守的贞洁,品尝连她自己都不会轻易碰触的甘甜。然后呼吸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想在那甘美的嗅觉中彻底迷醉吗?也许你现在真的不太清醒。可别忘了这还不是倒头就睡的时候。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卧室里那张宽大的床铺你还满意吗?拜托你放落帷幔,你身下的女子是虔诚的神教信徒,你正在亵渎她的灵魂,你正在她的体内狂野的进出。你做到了!你让她哭、让她痛叫、让她迷失在**的漩涡和令她绝望、令她疯狂的快感当中。所以不要犹豫、不要顾及,仔细地认真地占有她,你和她都需要这个。

    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她的**是你喜爱的形状吗?去掌握住那两团浑圆柔软的山峰,山峰像是水做的,当你碰触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变幻形状,会随着你的意愿缓缓流动。注意不要弄疼她,她已经皱紧眉头、牙齿打颤,她的呻吟变作娇喘、变作哀求、变作呐喊。不得不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竟然不管不顾,一次甚至无法令你满足!就好像你在神诞节收到的不只是一份礼物。

    去拆礼物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该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是信似……是信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女人耳边小声嘀咕。意利亚公主阖着眼睛,在**过后尽情舒展着的四肢被男人小心固定住。

    “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这可是你说的!”奥斯卡拥着动人的胴体,不过女人已经累得意识全无。“既然信仰随着实践一同产生。那么信奉神明,就要多做善事、造福民众:信奉强权,就要不择手段、毁灭敌人;信奉爱……光明神赞美爱情。爱能创造奇迹,而罗亚。你就是我地奇迹,我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空在初生的火热娇阳面前变作一片金黄,各种禽鸟终于等到雨云散尽,一大早,它们就在古堡的窗棂和阳台上不停地聒噪。令人心烦意乱。推开窗,极目远眺,丘陵间地白垩坑散落着牲畜,那些棕色的、看不清面目地小东西是那样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一只画眉在黑莓丛中鸣啭,那里的枝叶间尚还滴淌晨露。轻如蝉翼的新月依然隐浮在西方天边,东方的日出越来越壮美,新月便浮现隐约的亮白色,不一会儿就在彩霞和绿油油地草木上方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扇窗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战争与和平的区别认识得比往常更加透彻。在他的生活中。一切几乎没有发生多大改变——他没有太多的嗜好和朋友,能够让他领略风情的女人始终是那么几个。战争的外衣和装备笼罩着他,剑、匕首、飞刀、元帅服。每一样都是必须的行头。

    太奇怪了!如此安宁的世界怎么会有战争?从眼前的一片祥和收回视线,看看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的公主。奥斯卡就想,他会向她求婚。

    这似乎不关战争地事,可这是真的吗?与意利亚公主的结合代表安鲁必须改变对意策略。奥斯卡在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禁了然,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该有战争?战争虽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可作为最终极的谈话方式,战争贯穿整个人类历史。战争代表征服、代表霸权、代表流血、甚至在某些时候代表沟通。

    城堡不远处的山冈上突然出现一队骑士,骤然轰响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地清晨。奥斯卡有些沮丧,难得的清醒受到侵犯、短暂的平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门口,卡罗阿西亚像所有的妻子一样,在衣架上取下男人的外套和披风。她的眉宇在诉说柔情,她的手指亲昵又调皮地刮蹭着男人的皮肤。禁不住挑逗的男人只得在披上外套之后回转身,他轻轻地吻了吻令他轻易改变主意的女人。

    望向城堡的门厅,跟随泰坦亲王访问意里亚的全部军事将领都来了。他们身披戎装,手按剑柄。

    奥斯卡就问,“战争?”

    缪拉将军就点了点头,“是的殿下,战争!”

    奥斯卡点头,该来的总会来。最后他结结巴巴生硬地和意利亚公主道别。他从城堡前的小径出来,骑马沿着大路朝村庄行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的心,过去望着灿烂的风景时是何等的勇敢和自信。可是现在,即使在一个爱恋他的女子面前,他也只是计较着得失和不可意料的利益归属。

    现在,当他看到这块陌生的、近在咫尺、从未见过、从不知悉的土地,他的心因审时度势和反复的推敲而衰竭了。他知道一切有关迷途获得光明的神话都只是神话而已,闪光的路面和清晨的阳光、希望的美好和一方承载爱恋的小天地,都已一去不复泛,永不再来。

    那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到底信奉什么?当他是魔鬼的时候,他就是魔鬼:当他是男人的时候,他就是男人;当他的良心稍稍现出一隅,他就是圣人。对卡罗阿西亚曼骜埃尔突然爆发的情感,相信就是他的良知征服了心中的魔鬼。并不是只有战争和征服才能解决问题,既然卡罗阿西亚向往和平、用全部身心爱着她的国家、爱着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那么奥斯卡何必再做一些杀风景的事情呢?与曼驾埃尔王室联姻、保证意利亚的稳定繁荣,这对安鲁来说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奥斯卡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接受。

    回到临时下榻的行宫,泰坦亲王碰到随着敬献给教廷的黄金一同抵达罗曼的军统调查局长,阿欧卡亚难得地主动拥抱了她的主人,并向主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一件事。

    “阿尔莫多瓦哥斯拉倒台了!打算指证他那些罪过的人能从都林一直排到安鲁哈啦!”女伯爵兴奋莫名,看来她还没有忘记海怪对她的侵犯。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个结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没有什么好讨论地。

    “不过有件事得跟您说明一下!”军统调查局长的眉宇突然冷落下来。“代号为275400的特派员向首都地区军统负责人表示……她想退出,她怀孕了!”

    “哦啦……这倒新鲜!海怪知道吗?”奥斯卡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不!您没明白我地意思。”阿卡连连摇头。“我是说她想退出,她不打算指控阿尔莫多瓦哥斯拉!”

    “这像什么话!”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迅速布满阴霾。

    “她是污点证人!你要我相信她是真地爱上那头肥猪了吗?”

    阿卡耸了耸肩,“不好说,我不是当事人。”

    泰坦亲王低啐一口,光明神赞美爱情,他又开始讨厌这个说法。

    “阿欧卡亚!无论如何。哥斯拉都得死。绞刑、断头台、终身监禁,随便我们的女皇陛下怎么处置——他必须得死!除了他,还有那些株连在内的人,就像军部作战部那几个收了海怪好处的家伙……”

    “他们已经被隔离审查了!”阿欧卡亚打断主人,她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得搞清楚。“除掉财政大臣是不是表面的事?您是想借机铲除作战部地那几位办事大臣,削弱阿兰元帅的……”

    “你该知道怎么做!”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有些事根本不用挑明。“军情局方面已经得到知会了,他们会鼓动特勤处的同僚把株连范围进一步地扩大,海怪倒台。阿莱尼斯身边的贪官污吏至少能去了一多半!尤其是近卫军内部与财政大臣打过交道或是有过勾结的大官僚,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即使阿兰也保不住!再说即使是银狐也会被他的手下人做过的那些肮脏交易给气疯!”

    “果然是这样……”阿欧卡亚边想边点头。她早就觉得扳倒财政大臣的时机有些微妙,原来她的主人只是打掉一条虫,目地是挖出整个蛀洞。

    “殿下!都林城已经乱成一团,高级官员人人自危。特勤处派遣专案组进驻军部也搞得那里人心慌慌,接下来的卫国战争……不打也会输!”

    奥斯卡有些不解地瞪着女伯爵,都林城的混乱是必然地,鲁宾元帅和阿兰元帅都在各自的防线上主持公务,难得他们无法干涉这场蓄谋以久的清洗行动。尤其是阿兰,他在军部经营了这么多年,经他提携的军官掌握着最重要地控军部门,如果不在战前下手,将这些不用在一线战场上拼命的军队高层人物留到战后……帝国亲王会在那时相当被动。

    所以……诬告也好、构陷也罢,基于此案的株连范围必须扩大,受罪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就像阿欧卡亚的敏锐认知,财政大臣的倒台只是场面上的事,往深延展,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意在挖出军队蛀虫。一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肃清庞大的腐败的近卫军官僚系统,这虽然是好听的说法,可第二点,执掌局部各个系统的高级军人有多少是银狐阿兰的心腹?

    “不提这个了!”奥斯卡突然摆了摆手,“那个……代号什么?”

    “275400!”阿卡提醒小主人。

    “就是她,她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又是何苦来由?不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吗?她怎么不为海怪殉情呢?”

    阿欧卡亚轻轻点头,“事情要是没有转机……她会为海怪殉情的。”

    奥斯卡想了想,然后便没再说什么。

    女伯爵似乎要告辞了,一直默不做声的帝国亲王却又拦住她。奥斯卡让军统调查局长通知外面的军政官员,叮嘱他们收拾干净,再换上礼服。

    “这是干嘛?”阿卡有些好笑。

    小亲王耸了耸肩,“一会儿我们要去恺撒皇宫,有人会代我向意利亚王室提出联姻的请求。”

    这次轮到女伯爵没有言语,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走开了。

    换好军礼服的将帅们英姿勃发,他们坐在亲王殿下最喜欢的凉亭里高谈阔论。开口不离刀剑、闭口不离战争。对亲王殿下再婚这件事……说真地,那位意利亚公主挺讨人喜欢,军人们就没有为这件事嚼舌头。他们的话题囊括了帝国的三大战区。对财政部贪污案引发地大地震也只是略有涉及。

    相比于心胸开朗的众位将领,似乎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一个人在犯迷糊。千呼万唤!第二次泰坦卫国战争终于在今天凌晨爆发了。

    时间是教历801年7月13日四点一刻。没有想象中地三面猛攻,没有预算里的重点突破,奥斯卡相信即便是阿兰和鲁宾也会搞错!德意斯人始终赖在边境按兵不动;荷茵兰国王在失去妻子之后一直叫嚣复仇、复仇!

    可直到现在,泰坦帝国西部边境上还没有反坦联盟军的影子。

    “为什么是南线?为什么是法兰人?”奥斯卡怎么也搞不懂。他以正式访问最高教廷的名义将红虎方面军布置在意利亚,目的就是威慑法兰。让好斗地高卢人不敢轻举妄动,再说投入斯洛文里亚方面的南方集团军区已经开始抽调大部分的精锐作战部队回归原属五省军区的防线。

    那这样一来……法兰人最先在南线发动进攻是要干什么?他们的摄政王得了失心疯?

    “绝对不会!”奥斯卡自然不会相信法兰人会发疯。在南线发动进攻可以有两种理由,一是趁南方集团军群没有全数进入防线的时候,以优势兵力一举突破,打开深入泰坦的有利战略格局,二是……奥斯卡又开始疑惑,法兰人要让自己提前参战?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作为幕僚,老迈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和年轻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自然有必要为他们的主人答疑解惑,可他们对法兰人突如其来地攻势竟然持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

    卢卡斯对奥斯卡说;“法兰人明明知道短时间根本内奈何不了以维耶罗那为中心的勃特恩省防御体系,所以说……他们地进攻只是大战的前奏。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迷惑西部战线和北部战线。当我们的眼球都被吸引到南方地时候,真正的、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大规模攻势就会来自西北两线了。”

    阿尔普勒摇头。摇完头就对亲王殿下说:“法兰人不会那么天真,如果最先进攻南方是障眼法,那么这个手段也太低级了!阿兰元帅和鲁宾元帅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不会被法兰人的行动所左右。”

    “还是你高明!”奥斯卡在比对两种说法之后就指了指上了年纪的大诗人。“可你知道为什么是格莱恩比较高明吗?”亲王殿下在说完话后便转向迪亚巴克尔子爵。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的确是侯爵阁下高明,因为他说了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老阿尔普勒笑呵呵地摆手,“年轻人,并不是这样!我的发言还是有倾向的,你们应该听得出来。”

    奥斯卡点了点头。“按照军情局的秘密调查人员由反坦联盟最高司令部发回的报告来看……法兰人、荷茵兰人、利比里斯人、威典人、德意斯人,他们欠缺的是有效的调度和协作。他们的作战意图要求三方防线上的进攻力量步调一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法兰等不及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由南线进攻的敌人具有较高的战术灵活性,不像德意斯和其他几国那样呆板。”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卢卡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战略目标和战术还不完全是一回事。

    奥斯卡吩咐聚在凉亭里的军官让开刚刚架好的战术地图。

    “从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法兰人投入南线的进攻力量并不是全部,也就是说,他们在边境那边还藏着一部分!”

    军人们议论纷纷,这表明法兰人根本没打算打一场大决战,或者说,他们并不打算进一步深入泰坦领土。

    奥斯卡的手指落往多瑙河上游地区一处标记为灰色的广大地域。

    “佐兰加沙湿地!这个遍布沼泽的蛮荒之地能让大家想到什么?”

    卢卡斯突然双目一亮,他最先举手。“亲王殿下您在皇家军事学院进修时的毕业论文!穿越佐兰加沙湿地,迂回到即定战场背后……很大胆的战略假想。”

    奥斯卡笑了笑。他好像有些自得。“没错!那地确是个大胆的战略假想,可现在看来,法兰人似乎正是在防备我会来上这么一手。所以他们先于南线发动进攻,彻底打乱了我的战略部署。而那部分没有投入进攻地部队……估计他们就藏在湿地外围地区。监视着沼泽里的每一只蚊子。“军官们笑了起来,只有泰坦亲王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把毕业论文公开发表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自以为纸上谈兵就真地天下无敌了!可实际上……那个假想倒真帮了大忙!法兰人若是全数投入进攻部队,估计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就能穿越勃特恩省的边境防区。再下个礼拜天就能看到多瑙河。”

    “也就是说……我们最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缪啦将军发出一阵沉吟,他的红虎在半个月内可以走出意利亚,拼命赶到战区也得是月底的事。

    奥斯卡点了点头,“是地,半个月!只会少不会多。”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桑迪楠第一个从呆站着的军官们中间跳了出来。“我的殿下!战争爆发了!您得下命令!”

    奥斯卡没有回答,倒是心思沉稳老奸巨滑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剧烈地咳嗽一阵。“年轻人!什么时候下命令、下什么命令!这是只有亲王殿下才能决定的事!”

    恶魔桑迪已经明白这个冒充神棍的小老头儿意有所指,他立刻讪讪地闭紧嘴巴。

    “没关系……”奥斯卡好心地为桑迪解围。然后便与出言提点的阿尔普勒对视一眼,在交换过的眼光中,老人是在劝诱帝国亲王不要过早卷入战争,而帝国亲王则在严厉地警告对方不要做些杀风景的事。

    “我命令!”奥斯卡正了正神色。但手上却已撕开将帅服的领口。

    “即刻起——帝国南方五省联合政府进入战争状态;封闭国道交通、封闭所有派驻近卫军地市镇:各地方司法部门进一步加强治安管理、并以战时条例为法理,抓捕境内一切可疑份子。”

    “近卫军……”亲王话音刚落,在场的军人纷纷挺起胸膛。“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战斗部署。保证各个防区之间地后勤互补、交通以及通讯联络;在我国境内出现敌战区后,应加大组织地方贵族武装展开游击战的深度、广度和力度:在主要防御锋线上,勒令军法处必须严肃军纪,有功嘉奖、有过惩处;在敌人的主攻方向。第五军区和由东南方进行策应的第八军区务必收拢防线,突出战役重点和战略重心,宁可一时丢失国土,也不能在没有把握地情况下迎击优势敌人。”

    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在奋笔疾书一阵过后猛地立正敬礼,然后他便把第二次卫国战争的第一号战场命令递给统帅。

    奥斯卡仔细复查了一遍,在几个关键词句下画了钩,然后他才郑重签下自己的姓名,并由一直为其保管私人印信的勤务官盖上元帅印。

    缪拉等到一切忙完之后才凑近他的大家长,红虎方面军司令像个小姑娘一样羞涩地抿着嘴唇。“殿下,那我呢?红虎呢?骑士团呢?难道您让我们看热闹?”

    奥斯卡把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骑兵指挥官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做过伴郎吗?”

    缪拉瞪大眼睛,“就这事儿?”

    奥斯卡微笑着点头。

    月色渐明、浓夜渐深,站在高高的城堡尖塔上,望往左边可以看到一座辉煌壮丽的都市在夜色中闪烁动人的星星光火;望往右边,紧挨着城堡的地头有一块怕人的、黑颗默的洼地,洼地很大,卡罗阿西亚在小时候只去过一次,然后她就开始做噩梦。

    临近洼地的山坡上长满灌木、黄藻、千金榆的幼株、野樱桃树和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林间荒草蔓生,附近的农户都懒得用它们作羊饲料。

    卡罗阿西亚在有过小时侯那次惊吓之后就把洼地称为“地狱”她相信里面住着恶魔。等长大了,这种想法依然没变,反而更加深刻。

    左边的城市若是文明的象征,右边的洼地就是凶蛮的原始。这像极了一个人的命运。

    在选择和取舍之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他知道卡罗阿西亚的珍贵,也了解这位公主的品德。恺撒皇宫里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罗亚会是好妻子的!”

    出了宫门,又见到阿欧卡亚,奥斯卡以为又是一些秘密事务,不由分说便把女伯爵拉上马车。

    “刚刚……我陪一位妇产科医师看望了主母大人……”

    “你等等!”奥斯卡瞪大眼睛,他虽然高兴,可脸上并没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为什么?我是说每次!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阿卡望着小主人,奥斯卡到底还是没忍住,他那板着的面孔顷刻之间就笑开了。女伯爵轻轻拥住男人,像好朋友一样拍着他的脊背,“恭喜了!萨沙怀孕了……”

    似乎……阿卡并不打算告诉喜翻心的男人,一个小生命,也在她的腹中慢慢成长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