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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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休无止,无穷无尽。这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在开朗的时候可以化为江河湖海,在阴郁的时候可以变成深渊暗隧。水承接着人类文明的发生发展,同时也在文明的发生发展中留下毁灭破坏的痕迹。

    水——幽深,无边!绝大的压力令人的胸肺如遭重击,水路艰险,嶙峋的奇石时而突出,时而凹陷。暗无天日,冰冷刺骨,水道中的人们艰难的摸索,艰难的踢动四肢。

    入眼的只是泡沫和昏黑,感受一下地底潜流,人们发现根本说不清地下河的流向。四面而来的是令人头疼欲裂的黑暗,八方涌入的水流就像在你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茧,这个茧渐渐夺去你的呼吸,渐渐夺走你的行动能力。当你的意识也被夺走的时候,这个茧便会暴露出它最终孕育的东西——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可谁也不想在见证了地狱之后又直接死在那里。

    保尔在最前!杀手之王还保存着充沛的体力,在幽深的水道中,这条大鳄甚至在走走停停的摸索地形!奥斯卡是第二个,他已经利用水袋换过两次气,虽然隐约感到事情有问题,但失血和水压再加上急剧的运动已使他无法思考问题,他脑海中最后那点求生的本能在支持他前进。

    阿欧卡亚!可怜的阿欧卡亚,女伯爵肩膀的伤口在水力的压迫下已经开始变形,血水早已凝固,但伤口的疼痛几乎令她失去自制!坚硬的岩石划破了她的裙装,冰冷的水温就快冻僵她的四肢!阿卡想呼吸,想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的喘口气!

    肖.卡连柯在抱怨,在诅咒!他已把杀手之王暴雪的所有女性亲属在自己的脑海中蹂躏了好几遍!这样做的原因无他,黑魔发现每次换气的时候,水袋中泄露的气体要比人们吸入的还要多,因此,他知道自己被保尔骗了!而且还被骗得那样心甘情愿!他后悔没有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人能够潜游一千米!

    终于,水袋中不再有气,它越发沉重,它就快被河水填满。

    阿欧卡亚突然甩开奥斯卡的手,女伯爵猛力踢动双腿,黑暗的地下河立刻变成一个混沌的旋涡。唯一的意识却令阿卡闭紧口鼻,可胸肺的压力却令她疯狂的抓挠脖颈!她的呼吸也许马上就会令她的生命彻底陷落。

    黑魔抢了上来,他拨开水袋的木塞猛的扣住阿卡的嘴,阿卡渐渐平静!虽然她喝了一肚子的冰水,可是她也得到了混合在牛皮口袋中的最后一点空气。

    漫无边际!奥斯卡不知道这样前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的眼睛微微合拢,身上的压力也在逐渐消散!

    保尔突然加快了速度!他拖拉着年轻的亲王开始飞快的潜行,水流在作用力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冰,奥斯卡在扑面而来的压迫下终于恢复了神志。

    难道……难道就要成功了吗?保尔在上升!奥斯卡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像刚刚从母体脱离的尖叫,就像和最心爱的女人一块达到高潮!

    “哗……哗……”巨大的水声在四壁回荡!紧接着,粗重的喘息和呕吐的声响便填满了整个空间!就像从深渊回归的猛兽,人们在用最原始的低吼排遣胸中积压的血气。

    保尔爬上了水岸,他在难以形容的黑暗中摸索着!很快,在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过后,杀手之王点亮的火把终于给幽闭寒冷昏暗潮湿的空间带来了难得的光明。

    “这……这算什么?”黑魔在说话时连舌头都在颤抖。

    奥斯卡呻吟了几声,他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阿欧卡亚只是动了动眼皮,她的肺在烧,她的血也在烧,她好累,她好想就此死去。

    “你是说这个吗?”保尔将火把在这个封闭的空间转了一圈。人们豁然发现,这个空间没有出口,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是的!我就是指这个!”黑魔像个笨手笨脚的孩子一样艰难的爬上水岸,但这个家伙确实有着强劲的体魄,他只是喘了口气便开始帮助保尔搬运两外两具“人体”。

    “你还没看出来吗?”保尔瞪了黑魔一眼,“这是计划B!”

    “一个水袋怎么可能让我们成功潜行一公里?我没有提到路程中间有几个高出河面的地洞,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抱着拼掉性命的心情来完成这段路途,要不然!说真的,咱们要是老想着能够歇一歇……能够歇一歇!那就相信我吧!咱们会连这个地方都到不了!”

    “随便你怎么说!”黑魔无奈的别开头,借着火把的光影,肖开始翻动保尔从某个角落丢出来的大麻袋!

    “保尔!”黑魔诧异极了,“你是不是早就探察了这处水道?然后还在这儿存储了食物,哦!我的光明神啊!你还准备了白酒!”肖一边说一边从麻袋中抢出酒瓶。

    “呵呵!聪明人!你终于看出来了?”保尔一副自得的模样,这位杀手之王接过白酒,将酒瓶在火把上快速的熏了一遍,然后他扶起奥斯卡的头,对着年轻人的嘴灌了好大一口!

    奥斯卡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猛的惊醒,真要命!刚才他差点睡着了!谁知道在这种地方睡着会不会就不再醒来了呢?奥斯卡打量着森冷恐怖的空间,他冲保尔笑了笑,“哦啦!谢谢你!”

    “你看看!”保尔笑着转向黑魔,“这才是对待朋友的正确方式。”

    黑魔耸了耸肩,他抢过保尔手中的白酒,并扶起了阿欧卡亚,“来吧!勇敢的小姐,别怕!这东西很呛,但对你绝对有好处!”

    果然!烈酒刚刚进入食道!阿欧卡亚便凶猛的咳嗽起来,她甚至希望能将整个胸腔全部抽出体外!渐渐的,阿卡的面色开始红润,咳嗽对胸腹的压迫也已完全消失。畅快!身心的畅快令女伯爵勉强挤出笑脸,这时阿卡突然发现,年轻的亲王一直攥着她的手,他真的一直没有放开。

    “大家都吃点东西!”保尔取出事先存好的食物,虽然面包和酱汁已有些变质,但饥肠辘轳的人们根本不管这些,就连阿卡也在大咬大嚼。

    保尔很满足,他的朋友们安然无事,而那个讨厌的黑魔也被食物堵上了嘴巴。作为西大陆排名仅次于13的超级杀手,保尔在河畔潜伏的这段日子并没白过,这段时间他曾六次潜入城堡,但他发现营救四个被一队圣骑士护卫在不同地点的人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保尔开始潜伏,开始等待转机,等待动手的日子。

    保尔是谁?在若干年前,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乡下骑士,靠家族流传的田地和亲友的接济勉强度日。不过直到那一天,在他的破烂农舍里发现13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轨迹终于抵达一个通往另一番天地的路口。

    保尔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诡异、最离奇、最骇人的系统教育,那是关于杀人的技术、关于潜伏的理论、关于扮演的艺术、关于等待的玄机、关于生命的奥秘!

    所以!保尔成为杀手之王!也是因此,他可以在万军包围中成功脱离,他可以凭借蛛丝马迹千里追寻至伦巴底斯,他可以六次潜入防卫森严的堡垒,他可以在那间幽闭的地下室度过半个月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条水道就是对保尔这位杀手之王的一项测试!既然短时间内没有机会营救,保尔便换了一种思路,一种杀手独有的思路,杀手的思路不同于英雄,也不同于骑士。对一名杀手来说,生命最重要!在还没有施行营救计划的时候,保尔就已开始思考逃脱的可能,而水道这条极为隐蔽的通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半个月!半个月精疲力竭的探索终于令杀手之王摸清了水位的涨落,水道的走势。在每一处能够藏身的地底空间留存火种、兵器和食物,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转弯处留下触手可及的印记。当保尔将一切进行完毕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动作多少都有些多余,因为这个时候,他已可以闭着眼睛由水井潜入河中,期间只需换上一两次气。

    “好了!”杀手之王冲伙伴们拍了拍手,“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还有七百多米的水下距离!”

    “还有休息的机会吗?”奥斯卡虚弱的问到。

    “嘿嘿!我不告诉你!”保尔露出一口闪闪发亮的小白牙,人们只得对其报以最苦涩的微笑。

    森林隐没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在微微的晨光中形成一条深色的暗线。连接森林的平原并不开阔,其实它只是一片可怜的洼地。在这片有些起伏的洼地上,尸骨已被掩埋,刀兵也已收集,但泥土中的血色和破败的烟火灰烬却在诉说战事引发的惨剧。

    天光微弱,太阳还隐没在东方,启明星逐渐暗淡,空中只有下弦月勾勒出一弯亮白色的光影。兵营中的几处废墟还在燃烧,在这些废墟和铺满残骸的道路旁边,来自泰坦的战士静悄悄的躺满一地。战士们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只有极个别人发出响亮的鼾鸣。

    值夜的战士矗立在兵营中的各个角落,他们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关注着远方,也监视着那些被派出掩埋尸骨的德意斯俘虏。俘虏并不多,只有可怜的三四百人,他们大多带伤,面目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呆滞。

    阿兰似乎彻夜未眠,在兵营中难得的一间未受损毁的木屋里,近卫军元帅仍在油灯下进行细致的图上作业。他的银发被灯火染上了一层晚霞的颜色,他的嘴角时而扬起,时而抿紧,他的眉目时而凝聚,时而放松。阿兰在计算、在思考,他在规划冬季攻势甚至是未来五十年内对德意斯的战略格局。

    “命令传达了吗?”

    坐在一边打瞌睡的潘恩.鲁贝利上校猛然惊醒,他看到陪伴元帅的许多位将军都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容,这位副官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他连忙翻开记录战事事件的笔记。

    “由正面战场至慕尼黑尔自治省一线的所有德国军事目标均为打击对象,对于一切持有武器,敢于阻挡近卫军的武装必须予以清剿,包括沿途不友好的市镇和平民!对于……”

    “行了!”阿兰摆了摆手,“就这样发下去!”

    “元帅阁下!”一位将军突然从地图演示桌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请求发言!”

    “罗金斯中将?”银狐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这位北方军区的总参谋长,印象中……这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允许发言。”阿兰有些期待的望着这位将军。

    “元帅阁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的命令是……是不是意在把德意斯边境内侧一定范围内的区域变成无人区?”

    “为什么这么说?”阿兰微微一笑。

    罗金斯中将叹了口气,看来元帅是要逼自己说出那项命令中埋藏得更加深远的意义,难道这很难理解吗?罗金斯望了望坐满一室的同僚们,这里有自己在北方军区的下属,也有直属军部作战部的高级将领,可他们都在这个时候避开了目光。毫无意义的,罗金斯中将又叹了一口气。

    “报告元帅,您派遣那位由南部山区抽调来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担任敌境巡查总官,我觉得……您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动了一番,他慢慢抬起眼皮。他看了看一脸怨怒的罗金斯中将,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阿兰元帅,这位制造了汉伐斯立德大屠杀的郐子手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各位!”阿兰元帅轻轻敲了敲桌面,他吸引了人们的注意。“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是一位优秀的将领,虽然他犯过一些错误,但他的指挥才能和战斗精神却值得大家学习,所以……我不觉得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罗金斯中将终于坐不住了,“元帅阁下,我想请教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一个问题!”还不等阿兰有所反应,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已经转向来自南部山区的同僚。“准将阁下,如果你真的遇到不友好的平民和市镇,你会怎么办?”

    西尔维奥睁开了眼睛,“有武器的……杀掉,没有武器的……驱散,敢于阻拦军管人员的市镇……烧毁,敢于抵抗的市镇……将其从地图上抹掉。”

    罗金斯中将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西尔维奥,“元帅阁下!您也听到了!作为敌境巡查总官,他的思想就和他那屠夫的绰号一样!我……”

    “罗金斯中将!”一位军官突然站了起来,他打断了北方军总参谋长的话。“那些市镇为德意斯边防军提供衣食、那些平民为边防军提供免费的劳役!坚壁清野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才能摧毁德意斯人的防守链条。”

    “不!不!”罗金斯猛的挥了挥手,他瞪了一眼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的西尔维奥。“对意利亚人或许可以这样!可现在我们的对手换成了德意斯人!德意斯人虽然不在乎这点牺牲,但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国的臣民……”

    “阁下!您害怕了!”一位来自首都军部的将军突然打断了罗金斯的话。“您害怕德意斯人的报复!”

    罗金斯摆了摆手,“不!我不是害怕,我担心的是北方人民,如果我们对德意斯人的市镇采取……”

    “够了!中将阁下!”又一位将军站了起来,“您确实在害怕,您别忘了,现在是我们在进攻,而您竟然担心德意斯人的报复袭击,您不觉得这有点离谱吗?”

    “不!我只是想说这会对我们今后的防守……”

    “罗金斯!”阿兰终于说话了,这位元帅刚一发言便使纷乱的室内变得异常平静。“作为帝国军务大臣、近卫军统帅,我得说……你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难道你将帝国的冬季攻势看作是一次示威?一次武力展示?”

    罗金斯有点哑然,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你错了!你完全错了!”银狐边说边摇头。“我得告诉你,今后的北方集群再也不用防守了!目前这个时刻就是近卫军转换防守态势的关键阶段,我出现在北方战场的唯一原因就是要告诉你们怎样正确的对待德意斯人!从前,一向是德意斯人在边境制造事端,不断的向我挑衅!现在该是我们回击的时候了!冬季攻势之后还有春季攻略,春季攻略之后还有夏季围剿,夏季围剿之后还有秋季袭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罗金斯瞪大了一双眼,他竟然当着一屋子军事将领的面摇了摇头。

    阿兰也摇了摇头,“好吧,你可以出去了,直接回你的集团军群大本营!这回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罗金斯敬了礼,他悻悻然的走出陋室。说真的,他还真受不了这个地方,就让德意斯人和阿兰的那些策略见鬼去吧!

    “你们看到了吗?”阿兰指了指关闭的屋门,“看看负责帝国北疆防务的将军是多么软弱!他宁可坐在办公室里烤火也不愿意招惹德意斯人,可德意斯人会让他顺心如意吗?这个喜好侵略的民族会不停的敲打你的筋骨,考验你的耐心!直到有机可乘的时候,他们就会突然扑上来咬你一口!德意斯军人是世界上最疯狂最大胆的机会主义份子,只要闻到一点血腥,他们就会用生命代价去尝试。”

    “元帅阁下!罗金斯中将是皇后陛下指名配属北方……”

    “闭嘴!”阿兰喝止了发言的这名北方集群将领。“皇后陛下在都林,你要是有什么要抱怨的就趁早滚回首都!”

    满屋子的北方将领都低垂下头,其实他们谁也不愿像罗金斯一样被赶出战斗序列,他们的统帅在刚刚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没有哪个军人会面对那种事。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阿兰突然转向外号“屠夫”的南方人。“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命令?”

    西尔维奥始终冷着一张脸,在汉伐斯立德大屠杀过后人们就没见这位将军流露过欢欣鼓舞的表情。

    “我吗?我没有看法,我只服从命令。”

    “这是敷衍!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近卫军准将!”阿兰的话透露着毋庸质疑的气息。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他即使面对近卫军最高统帅也是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自从屠夫的外号在军中传开之后,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说实在的元帅阁下!我本来不想恭维您,但您的策略确实很有看头!与其让德意斯不断侵扰我们的防线,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做同样的事情。保持对德攻势的长期性、保持兵力投入的规模、保持进攻范围的稳定,德意斯人总有不耐烦的时候,他们要么进行一次决战,要么就是乖乖坐在谈判桌上……”

    “行了!”阿兰摆了摆手,“说了也等于白说,这种事谁都知道!难道大家都没考虑过更长远的打算吗?”

    在座的将领不禁面面相觑。

    阿兰摇了摇头,“先生们!看看地图!德意斯处在西方王国联盟这个坚强链条上最北端的角落,向东,它可以占据捷洛克;向西,它可以侵入威典王国并夺得出海口;向南,它可以入侵瑞尔;向西北,它可以入侵被俄列联合王国控制的几个小公国。现在你们知道我们在德意斯南方发动攻势的真正原因了吗?”

    一位军官举起了手,“元帅阁下,我们可以止住德意斯人的侵略步伐,冷却罗雷斯堡王室的扩张野心。”

    又一位军官举了手,“元帅阁下,南线正是德意斯王国布置最强兵力的环节,我们的进攻会打破这个国家整体的战略格局!”

    “是的元帅!”又一位将军发言了,“德意斯一向将我国视为心腹之患,我国的出兵正好可以……”

    “够了!够了!理由足够多了!”阿兰微笑着点头,“大家说得都很正确,但又都与那个最根本的原因有些距离……”

    “呵呵!”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突然冷笑了几声,室内所有的军官都在盯着这位大胆的屠夫。“元帅阁下,您直说不就得了!花费这么长时间,又是入侵瑞尔,又是策动冬季攻势,说白了您不就是打算令德意斯人断绝南下的念头,将他们的侵略攻势转向俄列王国那个老对手。”

    阿兰微笑不语,不过西尔维奥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帝国的十三个精锐整编军团驻扎在瑞尔王国的东北地区,安鲁公爵的水仙骑士团也在捷洛克边境驻有十几万人的骑兵集群,而冬季攻势已使帝国北方军深入德境一百多公里!也就是说,帝国已由三面包围了德意斯,如果阿兰和安鲁公爵取得一致,那么帝国完全可以由这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这一切……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西尔维奥并不喜欢战争,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哈哈哈哈!”银狐笑了起来,“看看我们的屠夫,看来……我将他由准将提升为少将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众位军官这时才反映过来!确实是这样啊!德意斯已陷入帝国的三面包围,他只能在针对泰坦的方向采取守势!如果德意斯仍打算扩张领土,那么他们不可能会选择牢固的南方,而一定会从西方和北方开始打算。

    “没错!”阿兰肯定的点了点头,“西尔维奥少将说的一点都没错!冬季攻势以及之后的对德进攻都是避免引火烧身的策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们要进一步扩大近卫军的锋线,将战火推入敌境,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佳防守态势。德意斯的统治阶层一点都不傻,他们知道见硬就回,见好就收!”

    阿兰边说边咽了一口又冷又苦的黑咖啡,“所以……啊……这东西真不是人喝的!”元帅皱着眉头低低抱怨了一声。潘恩.鲁贝利上校连忙为自己的统帅换上一杯新的。

    “好多了……”阿兰惬意的叹息了一声,“所以……德意斯人一定会认为,与其和我国进行永无宁日的消耗战,还不如在防线稳定之后向其他的方面寻求出路。相信我先生们!德意斯王军虽然经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但功利和注重实际却是他们奉行了千百年的战争法则。”

    “一旦发现无法改变我国的进攻态势,他们的最高统帅部甚至不会再理睬我们,而是开始制定与威典王国、兰波王国、俄列王国重启战端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出笼,因为他们还要等待南部防线的稳定,还要在我们的进攻被遏制之后恢复生产,恢复人口,恢复军力。”

    西尔维奥.伯里科少将突然站了起来,他抓起桌上的军帽歪歪斜斜的扣在头顶。

    “好了!在座的先生们!我要去干活儿了!我要带着我的山地战士执行元帅阁下的命令。”

    “呵呵!”老元帅笑了起来,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一位少将的无礼。“再问一次,你打算怎么干?”

    西尔维奥.伯里科翻了个白眼,“还用说吗?就像您的命令要求的那样,破坏德意斯人的生产,破坏德意斯的人口,破坏德意斯的军队!尽可能不让德意斯人有喘气歇脚的机会!”

    “最后警告您少将阁下!”阿兰的面色终于严肃起来,“不要干得太过分!我不想德意斯的市镇中出现第二个汉伐斯立德。”

    西尔维奥在门口回转身,“那么……您和在座的先生们从现在就开始祈祷吧!”

    “感谢光明神!”奥斯卡钻出水面的时候终于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这是距离水井最后的一处换气地点,除了暴雪,奥斯卡一行人已经感到筋疲力尽,就在刚刚,阿卡已经出现倒气和昏厥的迹象,是奥斯卡强行将她带离水面。

    这处换气地点太过狭小了一些,它只是一处略微高过水面的石洼,奥斯卡和阿欧卡亚贪婪的呼吸着微薄的空气,但水下的黑魔和保尔都已有些等不及!

    奥斯卡和阿卡再次潜入,这回换上了两位超级刺客,保尔也有些气喘嘘嘘,他什么都没说,尽量保存体力;黑魔已经完全失去平日的冷峻威严,他呼吸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头酷热难耐的德意斯大狼犬!

    阿卡和小亲王再次冲出水面,没办法!他们实在忍受不了了!四颗人头挤在石凹里,无论是伙伴还是朋友,他们都在争夺最后的生存权利。

    阿卡的呼吸逐渐平和,这时她才感到一丝羞涩,衣杉尽湿的她完全拥在奥斯卡的身上,为了休息,她甚至已将两条丰满结实的大腿缠在了年轻人的腰际。再有就是胸部了!胸前的双峰曾是少女在镜中获得满足与自傲的资本,可现在它们却成了碍事的麻烦!随着急促的呼吸,硕大的两团突起在男人的胸口不断碰触,不断摩擦,冰冷的水温令阿卡对胸前的火热是那样的敏感,她甚至不敢低头看上一眼。

    奥斯卡似乎在不断的踢腿,他是要在水中保持上浮,可他踢动的双腿不断摩擦阿卡下身最敏感的那个位置,女伯爵最终还是吐出一声轻微的**,她知道这不是满足性幻想的时候,可在遍布四壁的黑暗之中,她竟然期待着那种消魂的触觉,她为此变得湿润、为此变得火热!也许……这就是人心!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所感染的人心。

    保尔艰难的移动身体,这个换气地点非常不理想,可他还是将其列为必经之地。这处水道岔口距离井底只有不到二百多米的距离,只要再坚持一刻钟,他们就能安返地面,就能轻松避过眼前的危机。

    “来!用这根绳子将咱们大家连接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掉队!死也要死在地面上!”保尔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条粗绳。杀手之王就像是在印证自己的话,他将绳子的一端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是奥斯卡,小亲王回望了一眼老朋友的目光,他也毫不犹豫打了个死结。

    接下来是阿欧卡亚,但女伯爵却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大家,就在刚刚,她的运动神经已经绷紧直极限,双腿的肌腱已经濒临抽筋的边缘。

    “我体重最轻,我在最后,就算出什么事你们几个男人也能带动我前进!”

    奥斯卡不解的望着阿卡,他有种很不好却又无法言明的感觉。

    肖接过了绳子,他给自己缠个结实,然后遵照阿卡的吩咐将她置于最后!

    “好了!大家彼此关照!胜利就在不远的地方!”保尔在窄小的空间中勉力伸出手。黑魔立刻将自己的手搭上老朋友,“没错!我还没输过!”奥斯卡也凑了上来,“是的!我们都没输过!”

    人们望向摇摇欲坠的女伯爵,阿卡苦笑了一声,不过她尽量绽放着笑容的美丽。她将苍白的手搭上交叠在一起的手臂。“没错!我们不会输的!”

    “那么……开始最后的冲刺吧!”保尔说完便率先钻入水底。

    在绳索的带动下,奥斯卡紧随其后,他奋力踢动双腿,不断摆动双臂。黑魔几乎拖曳着阿卡游入水道,这位顶级刺客比前面那两位热血沸腾的男人都要吃力,从紧甭的绳索可以得知,位在最后的女伯爵根本没有前进的动力。

    还好!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肖感到再也无法承受的时候,身后的压力突然一松!黑魔诧异的扭回头,黑茫茫的一片!但女伯爵的挣扎激荡起大篷的水花和气浪!阿卡疯狂的摆动四肢,她竟然赶了上来!黑魔放心的加速,就要胜利了不是吗?阿卡的奋起多少都令他感到欣慰。

    水道在直线上升,四周依然暗淡无光,但人们已经触到石壁!他们已经身在井底!闭紧呼吸!再向上!再努力!

    “哦啦!”跃出水面的奥斯卡几乎忘记身在敌城!他竟然大吼出声!

    保尔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摸过绳索使劲提拉,黑魔也钻了出来!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好象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保尔没功夫嘲笑老对手,他继续拉动绳索,可他马上就对绳索上那种轻飘飘的触感产生了怀疑。

    奥斯卡猛的抓过断口平滑的绳索,被割断了!

    “阿欧卡亚呢?我的阿卡呢?”

    小亲王猛的扯出怀中的小刀,他一边念叨阿卡的名字一边凶猛的切割绳索!保尔在喊什么?奥斯卡听不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臂!真***!你快给我滚开吧!阿卡在等我!我答应过不会放开她的!

    保尔面对身前大蓬的水花发起呆,这小子竟然还能挥出那么有力的一拳!自己的一只眼睛肯定肿起来了!

    奥斯卡在摸索!在呼喊!他在不断的下潜!四周不能见物,他只能凭借感觉!

    越来越黑!越来越冷!深如幽明的水道突然出现一点细微的光亮,奥斯卡被这点忽明忽暗的光亮指引着,他奋起全身的劲力扑了上去。

    入手的躯体冰冷至极!奥斯卡知道身处一片浑黑的水道之中,可他发现怀抱中的女体是那样的耀眼,就像是一位睡美人,在等待着心上人将她叫起。

    年轻人吻住了一双冰冷的嘴唇,他锹开了她的牙齿,度入炙热的气息!时间仿佛精制了!水底也不复存在,奥斯卡拥着女体飞入棉絮一般的云团,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感知已经消失。

    一双湿热的舌头不知何时已与他交缠在一起,奥斯卡迷茫的睁开眼,他迎了阿卡的目光,那是初见面时的无助!那是相互结识时的欣喜!那是被挑惹时的娇羞!那是被揭穿身份时的决绝!也许……还有一些东西!但奥斯卡在不停的沦陷,他已想不清楚那些东西!

    一股大力猛的涌来,奥斯卡拥紧了怀抱中的人体!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放开!

    这是承诺……

    谁在拉我?好疼!浑身都在疼!

    身体在上升,为什么?

    能够呼吸了?天啊!这是真的!

    突然!一切声响一切感知突然席卷脑海!奥斯卡颤抖着四肢,他猛的吸气!心脏为血脉填注压力,血液带着新鲜的氧气瞬间游走全身!尽力克制昏厥的欲望,奥斯卡在心中大吼:“我***还活着!”

    年轻人猛的转向怀中的躯体,他发现阿卡的脸色苍白如纸,手上的触觉也感知不到她的脉搏!奥斯卡再次锹开阿卡的口,他猛力的敦促女人的呼吸。

    保尔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小亲王是在占便宜还是在忙着什么别的事。杀手之王顺着女伯爵的胸腹向下摸索,他找到了肺部积水的正确位置。

    暴雪猛的击出一拳!确切一点说,拳头的落点是在女人乳头下缘第四肋骨处,这里是心脏左右心室交接的地方,也是人体最脆弱的环节!不过现在却是救命的关键!

    阿卡猛的弓起身体,她的心脏被来自外界的巨大动量强行带动!四肢像痉挛一样剧烈抽搐!她沙哑着嗓子大张开口!肺部和胃肠积累的冰水被心脏供给的血液和那一拳之威彻底逼了出来,整口水井都响了可怕的呕吐声!

    男人们在静静观望,没人敢打扰濒临死亡一般的女伯爵,虽然阿卡刚从地狱边缘折返而回,但她的样子却比凶猛的厉鬼更加恐怖!

    奥斯卡拥抱着阿卡,直待她彻底平静。阿卡枕着男人的肩膀,她以无法言语。

    “为什么要割断绳子?你就不能不做傻事吗?你什么时候变得比萨沙还傻?”

    面对男人的责备,刚刚发觉自己仍然生存的阿欧卡亚终于哭了,她没有力气放声纵容包含诸多情感的泪水,她只是不停的抽泣。

    “好啦!没事啦!没事啦!再也不会有事啦!”奥斯卡抚摩着女伯爵,用最柔和的语调安慰着她。

    亲王边说边望了望显露一点微光的井口,他苦笑了一声,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回家的路还长着呢?

    “是啊!回家的路还长着呢!”西尔老大哥边说边敲了敲一名小战士的头,“你这个小鬼,连一仗都没打就开始想家!那你参军干嘛?你还不如跟你父亲学点伺候女人的手艺!”

    “哈哈哈哈哈……”泰坦帝国第八军区第二军的行军阵营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西尔上士!还记得吗?哦对了!西尔被破格提拔为中尉了!现在他已是第二军军长的副官兼卫队长!可别忘了他!他就是那位带领突击队将意利亚汉伐斯立德要塞的主堡敌楼变成一片火海的帝国勇士,虽然他是声名显赫的特等战斗英雄,可熟悉他的人都记不清他的容貌了!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深入人心。

    从前那个高大魁梧的山地战士已经变得像根枯草一样,他暴露在军服外的肢体都被深褐色的烧伤所掩盖。他的面孔!天啊!他的面孔已经使人无法分辨他的五官,只有一双精光闪亮的眼珠在显示一位战斗英雄应有的光彩!

    近卫军第八军区第二军是唯一一支由南方山区抽调的独立军团,战士们对充满异域风情的德意斯好奇极了!这里的人在丘陵间种植紫色的苜蓿和各种稻谷,还在地下酿酒,还用嵌满花草的围栏圈牲口,还用宽大的粗布石榴裙包裹身体。

    天气有些凉,这些远从南方赶到战场的小伙子们仍然兴高采烈的行军,他们知道军团的任务就是负责清剿主力部队后面的敌军残余。不过……一上午了!八区第二军的三个整编山地师并没多少收获,沿途的市镇都已悬挂象征非战区域的旗帜,这多少都令战士们涌起些许郁闷的情绪。

    在战线后方清剿敌军残余!这个命令可不是很好界定,士兵们通常将其理解为烧杀放纵,不过对于西尔维奥.伯里科来说,这正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第二军第一师在一处小市镇的外围穿越而过,市镇规模不大,站在高地上就能目睹它的全貌。就像许多德意斯小城一样,居民用篱笆栅栏做围墙,用鲜花和树木分散街区。

    第一师没有遇到麻烦!战士们排列着整齐的步兵阵势快步前进,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突然!在一队战士经过市镇外围的一座小楼房时!队伍中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咒骂响了起来,哄笑声也响了起来!小楼房开着一扇窗,小男孩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他的弹弓仍在颤抖,他似乎打算再向侵略者投一块儿石头,可他的母亲却猛的将他提了起来,并大力的关上窗子。

    师里的军医官赶了上来,这起突发事件已令整个队伍停止了运动。一个倒霉的战士捂着面颊,他的脸似乎被弹弓射来的石块儿打了个洞,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滴落。

    “发生什么事了?”

    西尔维奥.伯里科策马赶到现场,他还不清楚队伍为什么停止前进。

    “军长!”第一师的师长马上迎了上来,“我们的一名战士被弹弓打伤了!对方是一个德意斯小孩儿!真不知那位战士怎么会那么倒霉!”

    西尔维奥的面孔冷了下来,他转身打量面前的市镇,好半晌他才开始低低的自言自语。

    “不!不对!是那个孩子和他的市镇倒霉!”

    望着军长的脸色,作为副官的西尔中尉在一旁闪烁着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军长想要干什么了!

    “敌袭!”西尔用沙哑的喉音撕喊着。

    战士们有些疑惑,“敌人在哪里?”

    “列阵!目标……对面的市镇!目的……清剿潜在的敌人!纠出其中的抵抗份子!”

    尽管仍有些迷惑,但山地战士们已经面对毫无防守可言的市镇排开战斗队形。

    不一会儿,浓雾般的烟火和吵杂的哭喊哀鸣便在市镇中响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