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最早的日记开始,按时间顺序选取那些有意义的,能体现我的思想,对别人有所启发的事,抄录下来,写成文稿。可是一着手,才发觉十几本日记,要从头细看一遍,已经不下于看几部长篇小说,何况还要抄写。每天我从上爬起来就伏案忙碌,午休也没有睡好,差不多工作整整十个小时。纸张堆得到处都是,无心收拾。几乎天天如此,我坚持了近半年时间,忘了外面正在“风云变幻”。在整理抄写中,我得到鼓舞,也感到疑惑。“担心”总是时时伴随着我。我曾经遭受过幻想的破灭,我又总是把希望放在“将来”这个未知数上,以“将来”为唯一目标来设计我的时间和道路,仿佛已知的已使我感到无望,就尽量要用“将来”来支撑自己。虽然因此我增添了勇气,度过了难关,但它的存在跟实际的可能又有多大的距离?那时我多么希望有一位长者给我指明方向,启示真正的未来,让我的“将来”变为现实。我常常为此陷入茫然之中。
所幸,不管我的思想怎样起伏,我的整理工作照样在进行下去,因为一旦我不从事这项工作,我就没有勇气在一些人的岐视中走过来。只要我一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没有在为日记绞尽脑汁,我便闲适起来,庸碌无为。脑子停止转动,变得空旷荒芜。于是,世俗的精虫活起来,便占据了这空出来的地盘,逐渐又孕育着自私和卑鄙。因此我坚持着这无异于是提高精神力量的工作,就象空气和水在维持我的生命,没有它我就无法生存、无法拯救我自己。那时我精神上感到每天都在做一些发挥自己才智的有价值的事情,这无疑又是在延长生命。如果我是在“逍遥”中无所事事地度过,或去做一些低级趣味的消磨时光的无聊事,我会感到生命在逐日耗去,人生毫无可望。可我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了,严重失眠,甚至整整睡不着。第二天写不上几段就头昏脑胀,眼手颤,不得不停下休息一会儿,但往往没有等到脑力完全恢复,又拿起笔来。到基本完成工作的时候,我的身体却垮了,不得不为看病吃药而忙碌着。一个“逍遥派”的逍遥日子已经不再是轻松的了。(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