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我打死你。”祖父大叫着。
“是他先骂我……”大破着嗓子还在申辩，不给祖父一点面子。
母亲赶紧下楼去。叔叔闻声也跑出来调解。我惆怅万分。大不满祖母总是袒护婶婶的儿子，对祖母不够尊敬。祖父看不惯就要发火。祖父也太不自重，大的傻劲和固执，他不是不知道，偏偏要拿长辈的威严来制服大。到末了，还是祖父先歇嘴，大是乃在喋喋不休。母亲心里感到不好受，训斥大几句，无非恨她傻，没出息。大虽是这样，也不愿母亲为她受累，仍要表白不是她的错，继续囔叫，“是他先骂我……”。
类似的情况发生不只一次，祖父母因此怪母亲管教不严。婶婶们冷言相讥。母亲哀声叹息，只会拿大出气。一家人几乎都把大看成是根，没有人去关爱她。在众人的白眼下过日子，大没有了自尊。她知道只有我有时替她说“公道话”，为了表达对我的“感激”，看到我拿着水桶要去打水，她会赶过来想帮我。可她那神情总是惶惶不安的样子，连“做好事”都有点胆怯。我心里难受极了，不知如何答理。大得不到我的响应，悻悻地走开。我才后悔起来，恨自己也象母亲那样，感情用事，不善教育引导。我的冷淡会进一步加重大的自卑，以为又做错了什么。我感到她的心无时不在颤抖。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分不清哪些是为她好的劝告，哪些才是伤害。她总是无原则地抗拒一切有碍她行为的提醒和帮助，稍有不顺就暴跳啼哭。想到这，我赶紧和大交谈，希望她以后有什么难事要来和我商量。大这才懂事似地点点头，抢先把我洗完的脸盆捧去倒了。
不想，母亲突然手里拿着鸡毛掸子，一脸怒气地赶过来，见到大不由分说，劈头就打，嘴里连骂：“叫你别动我的东西，你不听，昨天才买的镜子又被你打破了。叫你别惹他，你偏要跟他吵，吃了亏还遭人骂，你这没用的东西，早一天死掉，早一天轻松。”大一边哭叫，一边争辩。原来早上她到母亲房里梳头照镜，弟弟看见了，不让她拿母亲的镜子。两人抢夺中竟把镜子摔碎了。我觉得这事是弟弟不对。可是母亲心目中总是认定大的错，还说是我护着大，助长大的不听话。
我知道母亲也是“恨铁不成钢”，她为大苦恼，忿恨。可她从来不曾具体地耐心地教导过大，用打骂来代替帮助，只要不合母亲的意愿，就不假思索地骂。好象大一生下来就该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母亲不理解大正是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呵叱打骂，才变成这样。我实在看不过，便说了母亲两句：“你别打她了，你越骂她越糊涂。你想想看，有哪一次你把她骂好了？打好了？”母亲不服气，反过来把骂大的话也用在我身上。我的心受到猛烈的刺激，竟不客气地数落着；“都是你从小教坏了她，你从来不曾和气地跟她谈一谈，没有一次亲切地教导她如何做人、做事，只会埋怨、指责、打骂。你对别人和和气气，对自己的子却蛮不讲理。”这样说了，我感到又是轻松又是后悔。母亲是火上添油，把一肚子怨气和委屈全撒在我身上，骂我不知家事轻重，说大做了不干净的事，还叫她怎样能客客气气。争吵声惊动了大家庭里的人，一一跑过来劝架。我难过地失声痛哭，哭母亲不明智，哭自己命太苦，哭大太不该。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家里该怎样做才对，“落取”后我自己已是挣扎得不行了，还要遭这样的罪。(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