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矩站起道,“怎么,现在突然旧事重提?都一个月了,我还以为你这矮子怕了大爷我呢。”
林崇山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语毕,举起匕首,众人见状皆后退,郑矩向前笑道,“你们这群傻子,他这矮个子能伤得了谁啊,怎么矮子,还不动手?来啊!看我就说他……”突然,鲜红的血液飞溅到郑矩脸上,郑矩吓着大喊道,“血!?血!?血……”
郑矩昏了过去,这血不是别人的,就是崇山的,崇山大哭,众人愣着,荣风与韩平赶至,韩平忙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原街上,
荣风拿起崇山包扎的手臂,崇山嚷道,“哎哟!痛痛痛……”荣风训话般道,“知痛就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早知你的计划是要伤及自身就不帮你了。”
崇山灿然笑道,“别生气嘛,反正那见着眼烦的郑矩被踢出学堂了,我的目的达到了。还得多谢你当初告诉我爹与郑家的关系,让我及时中止计划没有破坏到爹的生意。还第一时间通知我爹与郑家决裂的事情,让我可以这么快铲除这眼中钉。”
荣风问道,“为了将郑矩踢出学堂伤着自己,值得吗?”
崇山道,“我每天对着他就像身体少了块肉,每天对我矮个子矮个子叫着,见着他我就怒火中烧。我这人就是这样,谁惹我生气我就用尽方法都要铲除他,不关过程如何,结果是我所期望的就满足了。倒是你,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跟那个家伙谈笑自若。”
荣风笑道,“可能是我子随和吧,我觉得他只是顽皮点罢了,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崇山,今天是八月初一吧?”
崇山道,“对啊,八月初一,你该不会是要提醒我你生辰将至吧?你别忘了我的生辰可是比你早三天,八月初五,要也是我先提醒你吧。前两年你都没帮我庆祝,今年你可得赔给我三年份的寿礼。”
荣风淡道,“今天是我娘的死忌。”崇山听了一惊,带着歉意的语调道,“抱歉。”
荣风笑道,“抱歉的人是我才对,两年了我才告诉你,而且今年你的生辰我也去不了,等明年我再给你四年份的寿礼补上吧。”
荣风是在暗地为母服孝,三年不参与节日庆典,行动中流露他对母亲的尊重记挂,崇山暗自动容,荣风伸手展开,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在我五岁时曾有相士看过我的手相说我生命线,粗而短,此生奔波短命郎。生命线智慧线齐齐纠缠而结,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我出生时就有一首歌谣,说我是不详人,克亲克国克天下,看样子我真是注定一生苦命了。”
崇山责道,“你别这么说自己,你说的那首歌谣我也曾听说,秋风吹,斜阳升,太原降儿,你别忘了我也是秋天生的。而且我的手相跟你相差无几,而且我的生命线可比你更短,难道说我比你更短命。我崇山不信命,什么生命线感情线都是在我手里,命运怎么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崇山见到一个算命档口,两旁写着,“命由天定”,“福自掌”。崇山瞧着有趣,拉着荣风走去,荣风哭笑不得地摇头跟着。
崇山看着那联细思,再瞧那白须老人,问道,“我瞧你这人实在狡猾,按你这句子所说,命运是由天所安排,而由人所掌握,这样若你算错命不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了吗。”
老者只是淡笑道,“命,乃生寿死期天下局,由天而定,我们这些低微的术士算得出,福自掌,乃人与人间的斗争琐碎事,人心难测,只怕天也难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这番道理。”
荣风看着老者的眼睛,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人可以改变天安排的过程,但天下大局的最后结局皆由天定?”
老者对上荣风的眼睛,那双眸子慈祥,却似看竟人间沧桑事,阅尽古今英雄史,就这双眼睛似乎快穿透荣风的心底,荣风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老者的眸子,问道,“那先生算算这天下归何人。”
“生木子川带米,过了秋变成人。”老者身边蹦出个少年,年约十六,老者听他口中所言,怒道,“泄天机,罪也。”
荣风问,“怎么罪法,天下大局由天定,就算给人知道也无所谓不是吗?”
老者道,“天下多能士能改天下局,如果被这类人知未来,天下变,世间乱。因此,就我们这类无能改天下局者才能成术士。”老者大笑,少年说,“孔明懂天命曾改天下局,最终仍是失败,可见就算能认知天命也无害,况且他们只是小孩子,我才不信他们能知其中原机。”
正在两人对话时,荣风道,“这谶文指的是最近返回太原留守,又顺势谋反的李渊李将军吧!?”
老者少年皆愣,崇山看了他们的表情,想起近日频频传出李代杨姓的谣言,就笑道,“我看他们八成是听最近的谣言,仗着自己有几分文采就在这儿招摇撞骗。荣风你也是凭这点猜出答案吧。”
荣风淡笑,“我没听说你所说的谣言,我只是凭着自己对李将军的印象,以及从父亲口中得知这李将军能力非凡,再想这谶言,生合为姓,木子合为李,川本属水再带米不就是个渊字么。至于过了秋便成人,想是李将军明年登基为帝吧。至于这两人是否为骗子,拭目以待。”
荣风抿嘴一笑正离去,只听见身后传来大笑,少年道,“有趣,有趣,小兄弟,送你一句:莫强合,莫为情困,耳听三分假,何强信其为真,系铃者乱了结,想解却愈乱,燕飞返了,随风去。”
荣风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秋风扫落叶,那句话和少年的笑声还在他耳边回响,少年老者却都失了踪影。
“莫强合,莫为情困……燕飞返了,随风去。”尽管老者与少年玄得出奇,让荣风几度深思,但这句话,荣风只当作戏言。没想到,谶言在未来的一年里慢慢地验证,悲剧的序幕也就此拉开……隔日,马车缓缓走着,厢内的荣风心情甚是烦乱,自大业十三年年初开始,每至初一十五,荣风便与父亲到常青林和郑萧宇弈棋,昨日由于张家派媒人前来提亲所以延迟。
素闻张家少爷是个经典的“富家子弟”,终日沉迷酒,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正因为如此,雪心急了,对荣风说出自己的秘密。出发前,“,我走了。”
莺涟忙道,“等等!荣风,我有话跟你说。”
话说莺涟体格丰润,样貌不算倾国倾城,但却长得别有一番风味,将菊之淡阳之灿玫瑰之三种不可能合于一身。
荣风见莺涟面带愁容,想是烦恼着昨天张家的提亲,前去等待聆听。雪思索一阵,将闷在心中多时的话喊出,“荣风……我……我不要嫁给张家公子,我……我早有了意中人。”
荣风嘴角带出一丝窃笑,调侃的语气问道,“额……意中人……谁啊?谁啊?”
莺涟一把推开荣风,羞涩道,“别闹了。”荣风又紧紧逼问,“既然会跟我说这句话,想必那位意中人跟我关系非浅,想拜托我为你牵红线吧。说嘛……说嘛……”
莺涟脸颊红若桃李,淡道,“好啦,告诉你就是了,我喜欢……郑、萧、宇。”
荣风沉下脸,失却笑容,雪见了问道,“怎么,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怎么了荣风,你回答我啊。”
荣风摇头笑道,“不是地,只是有点惊讶。”不只是荣风演技好还是莺涟过于单纯,她尽信了,娓娓道来自己与郑萧宇相识的经过,“一个月前,我跟莲玉到街边游逛,被一群纨绔子弟欺负,郑萧宇来救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那时起我便日想他念他,画他写他,你可记得日前我完成一幅画,里面附有一首诗,就是写他。”
莺涟含笑间,暖意眷恋,喜形于,荣风则是深恍惚,脑袋一片深思,当初雪画成一幅公子执剑图时,就觉画中人几分眼熟,下附诗一首,“李唇雪肤胜潘安,惭其貌坠前;英姿焕发胜去病,慕其英惴惴然。”当时大家都调笑他可是哪家公子,百般猜测,还真给最为痴的晓寐给蒙中,“貌若潘安,该不会是太原第一男子郑萧宇吧。”
莺涟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似在哭泣,“而当天欺负我的纨绔子弟,其中一个就是张家公子,当天我还用棍子打了他的头颅,如果我嫁给他,他肯定会折磨我的。荣风,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一定要帮我,一定要……”莺涟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转,打乱了荣风心绪,打乱埋藏在荣风心中多年的念头。
走着走着,陈荣风只见重重绿林,儿争相斗,如今正值秋时,暗理该是古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的景,常青林却不是,也许应为这里多是种如松柏般的常青树,这儿的草也不易凋谢,多是到了晚秋才消失殆尽,而且冬末才方又即时百齐放,甚至曾有人在暴风雪中依然看见一朵嫣红牡丹灿放着光芒。
据说常青林是由荣风出生那年开始常青,元公也曾笑称荣风是上天派下来照福太原,生下儿四季放,从此绿叶不成黄。也许是常青林景特,元公隔段时间总要来一次,甚至与郑当家相见也要来此,当初郑当家还笑道,“你该不会想成为竹林七贤吧,我可不陪你。”
渐渐地,箫声隐隐入耳,随后不久马车停下,到了,荣风下马,抬眸望去,老者吹箫,少者坐于亭中。少年身边的几多瓣谢了坠地,荣风笑了,果真是惭其貌坠前,郑萧宇容貌比一般子还秀三分,唇红齿白,乌鬓明眸,莞尔一笑儿羞,疑是潘安再为人。
正是这样的容貌,使他获得太原第一男的称,获得无数少的欢心,夺得莺涟心……
没过多久,棋局厮杀开始,元公弹着他最为拿手的乐器---琴,与郑荣綮琴箫合奏《梅三弄》。
琴箫声萦绕,断人肠,费思量,风波起,荣风黑子落于局中,寒气潇潇,杀气森然。
荣风与萧宇眼眉间皆增几分肃然谨慎,纵观棋局,陈荣风步步进逼,郑萧宇步步为营,棋局下了一时辰有余,荣风棋子悬至半空,正待落下,见郑萧宇唇微扬,突觉有诈,手缩回,又摆至别处,郑萧宇笑道,“落子有悔真小人。”
荣风笑道,“小人总胜伪君子。”依然故我,以退为进,求的是对手失误,荣风仅有的一次可能的失误却因萧宇神间的流露而识破。之后荣风更是小心谨慎,下棋总是时过半晌才落下。
再观琴箫合奏,亦是一番斗争,琴声无声无息中越发拨高,箫声也随之拨高,如千军万马势均力敌相互猛攻,胜负未分甚是激烈,怎知箫声突转哀感顽的幽调《咏叹调》,琴声仿佛早有预料巧妙地转为梅三弄之《青鸟啼魂》,与箫声相逐。
郑萧宇依旧坚持,可惜荣风一直不露破绽,越输越多,支持到最后还是不能扭转乾坤。
陈荣风观棋局,黑子占八成江山有余,笑道,“只守不攻,遇到棋艺精湛的对手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郑荣綮观天,道,“天已晚,今日就到此吧。”
陈元公道,“荣檠,有些事我想私底下跟你聊聊。”
郑荣綮称是,与元公相约于郑府,之后两人催促荣风萧宇打道回府,突然,荣风倒茶不慎倾满渗出,郑萧宇便说要留下,只叫荣綮留下马匹自行回府,荣风则道要欣赏风景待会儿随下人回府。
郑陈两队人马皆离,只留下寥寥数人陪同荣风萧宇,只见荣风缓缓走向郑萧宇,拿出一把五寸短刃……郑陈两家当家的车马逐渐靠拢,郑荣綮笑道,“哥,我们的儿子竟当那下九流的戏子来应酬我们,你有什么想法。”
陈元公淡道,“我们的儿子正是看穿我们在他们面前装和蔼,才以牙还牙地在我们面前扮戏子,所以说我们也别装了,那一声哥听入我耳中可是何其讽刺。”
郑荣綮笑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万一给清河崔氏那可不是好事,你可别枉费王当家一番苦心啊。”
元公嘲讽般地淡笑道,“一番苦心,我看那人这次又打算坐山观虎斗,不出手了。”
荣綮意味深长地窃笑,收帘,元公也收帘瞑目思索,两队马车走开来,往郑府奔去……陈荣风开朗地笑着,“郑萧宇,你也愿意与我陈荣风结拜为兄弟?”
郑萧宇望着刀锋淡笑,荣风调皮地道,“不回答,那你可是答应了?”
萧宇微微颔首,陈荣风大呼,“好”背向萧宇,传来雕刻声,郑萧宇一脸疑惑,一会儿,荣风将菱形玉佩丢向萧宇,道,“结义交换信物,你也给我件东西。”
郑萧宇道,“我还以为你要……”荣风抢白道,“要什么?滴血为盟?开玩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弄伤是不孝,结义要作此不孝事,这义不结也罢。”
郑萧宇微微颔首,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呈圆形,上刻‘宇’字,带有葡萄纹,从质雕工来看都是上等,荣风细瞧,满意地收下。
郑萧宇道,“我们两兄弟,要让陈郑两家的斗争从此结束。”
陈荣风一愣看着郑萧宇,郑萧宇催促道,“你也跟着念啊。”
荣风吞吐道,“我们两兄弟,要让陈郑两家的斗争从此结束”
说完,荣风换上笑脸,问道,“郑哥哥新婚可愉快?”郑萧宇脸微沉,荣风调侃道,“我知道你是太原第一男子,家族显赫,但新娘子娘家可是五姓七望的太原王氏,而且样貌也算是娇好,你总不能如此挑剔吧,莫非是有了意中人。”
郑萧宇只是淡笑,随风过竹声潇潇,几片叶落棋盘,甚是雅致。萧宇道,“我们夫俩只是相敬如宾,郑某…也确实心有所属。”
荣风笑道,“该不会是我吧!?”郑萧宇微笑颔首,荣风顿时僵住,眉头微皱,表情只是一霎那,即转成笑脸,只是略显牵强,郑萧宇娓娓道来一段去事,“那天我骑马经过小溪,见到一个子在溪边洗足,看得出神,结果跌了下来,摔伤,她为我包扎伤口,温柔贤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就这样,了。”
荣风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呢?”萧宇道,“在街上遇见她,派下人跟踪,知道她走入陈府,又一番打听,才知陈家。”
荣风神恍惚,回过神来,说天已晚,与萧宇告别。入,昏惨惨似灯将尽,风吹,灯熄,只剩月光照无眠,荣风躺在榻上细思,莺涟虽素来爱乔装侍,不过一年也就寥寥几次,竟数次与萧宇遇上,也不难解释为一种缘分,但是,该成全他们吗?心中回忆起五岁时的誓言,当初壮志激昂,誓要报仇雪恨,可如今一方与萧宇已建立友谊,一方又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仇与情相抵,叫人烦心。
一段段回忆在荣风脑中放映,母亲的微笑,陈莺涟的微笑,母亲苍白的面容,莺涟憔悴的面容,母亲与他戏耍时的赞扬,“风儿好棒哦。”,萧宇与他结义时的誓言,“我们两兄弟,要让陈郑两家的斗争从此结束。”
荣风翻来覆去,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被一个人欺负,那人来道歉自己却给人摆脸,而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原谅一个人比恨一个人更难,但原谅一个人比恨一个人来得舒服。”
荣风心里有了打算,闭上眼,入眠。作者有话要说:
按唐书记载:十一年,炀帝幸汾阳宫,命高祖往山西、河东黜陟讨捕。师次龙门,贼帅母端儿帅众数千薄于城下。高祖从十余骑击之,所射七十发,皆应弦而倒,贼乃大溃。十二年,迁右骁卫将军。十三年,为太原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将高君雅为副。
旧唐书记:五月甲子,高祖与威、君雅视事,太宗密严兵于外,以备非常。遣开阳府司马刘政会告威等谋反,即斩之以徇,遂起义兵。
新唐书记:六月己卯,传檄诸郡,称义兵,
大业十三年,公元即是617年,才是李渊留守太原的年份,不知大家是否还有印象,我在第二章时有一场是陈府遇难李渊摆平,因为剧情需要,我很明显地提前了,所以在这里我就借陈荣风的口说李渊“返回”太原。而在此时是秋时,李渊已谋反。
里面说到,少年曾说诸葛亮强行违反宿命,有此一说是因为诸葛亮的马前课,让我突发一想,他既然已经知道宿命如此,还强行抗魏,好,就让他成为一个知命抗命难敌时势的英雄。
至于那个命由天定福自掌则是我乱想乱说,我就把术士能力概括为:可以知道过去:你吃了什么?做过什么?因为那些已经发生,而不能算到你将要做什么,因为人心难测。怎么对比两者,前者就是你手上拿一件东西,问他你拿着什么,他绝对算得出,因为那已经发生。你问他是否能算出你是否打算杀死手中的鸟,他绝对算不出,因为那还没有发生。然后他们可以算到一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例如帝位争霸中间曲曲折折有胜有败,这些他们算不出,但帝位最后属谁,他们(术士)可以算到。
至于里面的少年是谁,很容易猜吧,唐朝著名预言家就那两个,只是他们同是602年生,所以少年的身份等迟些一点点地透露线索。
这章写得特累,要写预言谶言,还要写得不明显,写了两个星期左右,希望交货大家满意。
还有,这章以后就一连串下去不会像之前一下过三年一下过五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