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往事——妙手回春秋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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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治十二年,五月初三,晴有微风。

    蔚蓝晴空,丝丝清风穿云而来,一派初夏特有的悠闲温敦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去。

    一位白衣公子仿若被这明媚的朗空所引,倚门抬首,征然出神般远望而去,只见他长身玉立,人如雪白,衣袂飘飘,翩然若仙,出尘飘渺得好似若再一阵风来便会登风而去。

    二层茶楼临街而立,来往众人皆被这超尘绝美之姿迷醉得不敢高声而语,恐惊扰这一番不应现于人间的美景佳人。

    而此佳人便是康平身旁侍剑,帅哥不见众人痴样,兀自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有谁人知帅哥胸中正烦闷愈发不可遏制,贝齿暗咬,狂燥得只想找人打上一架:小郡主一早把自己带出来,只为了赶这吉祥楼大蒸馍的早,极度郁闷,可要知道今早的甜点却是王妈最拿手的桂花酿枣,王府众人不知为此欢呼雀跃多日,自己在得知消息的这几日中,心情也是甚佳,连平日里最为窝火的小郡主也看得顺眼不少,可谁知……谁知……呕啊,谁知自己在这节骨眼上竟是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郁卒极了……侍剑越想不由愈发胸口欠堵,内心犹如沸水翻滚,恨不得破口大骂。

    “侍剑,吃吧,应门二毛说吉祥楼的大蒸馍滋味可不错哩,而且很能管饱。”

    就在他万分恼火之际,猛然一个无比巨大,几乎是普通馍三倍大个的蒸馍正呼呼冒着热气,云蒸霞蔚地腾空出世在眼前,而巨馍之下正是康平一张讨好笑脸,如花绽放。

    “知道你最喜欢王妈的桂花酿枣,可是这大蒸馍二毛一再强调好吃,而且咱都出来了,也买了,你就勉为其难吃点吧!你看里面为了这个蒸馍都打起来了!”

    康平一口咬在另一只蒸馍上,登时眼睛发亮,口齿极度不清地继续呜呜道,“果然不错哦,侍剑快尝尝。”说着忙又将大馍往侍剑面前递了递,接着又忙不迭继续嚼起自己的馍,表现出一种确实非常好吃的馋样,完全是不仅劝说不遗余力,还身体力行的真诚样子。

    见此状,侍剑更为窝火,馍能和桂花酿枣比么,但此时又能说什么呢,只得转念一想算了,既然没了桂花酿枣,或许这个大蒸馍能出人意料?有食物总比没有强吧!想着侍剑也渐渐心平了下来,正欲伸手去接,却听得远处人声鼎沸正由远极近而来。

    “快散,快散,快,快!”不远处有人高喊,语气急迫不耐,侍剑直觉回看,一群簇拥成团的路人甲乙丙丁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侍剑见状赶忙抱起康平一个旋身上了茶馆二楼。

    方刚站稳,康平就见得楼下适才与侍剑站立的位置正被一帮一身统一短打但却脚步杂乱的汉子啪啪踏过,一时间震声隆隆。

    人潮在楼下停顿片刻像是修整,很快又风卷残云朝沿河大街奔去,兀自留下街边碎纸屑空中飘舞。

    “这架势?啧啧,出了什么大事?”康平雾水满头,内心却是一阵骚动,直觉在自语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由暗自估摸是涌金楼特价大甩卖还是一堂春终究引起公愤要被砸场子了,但不论如何总是一场热闹可瞧吧。

    康平圆眼微眯,华彩四射,马上转身握住侍剑冰凉的手,旋即一愣怎么侍剑的手在不住颤抖,心中疑问,可此时也顾不上细想,或许是错觉吧,康平告诉自己,马上又转回了稍微跑路的注意力朗声道:“侍剑去看看吧”话音未断又嘱咐道,“赶在他们前头。”接着乖乖等着侍剑挟起自己由这边飞往沿河大街。

    做好被挟准备可无奈侍剑却没有动作,仍是直直望着适才被众人踏过的地面出神,疑得康平不由也低头去看,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青砖地面之上似乎有点点暗红,原竟是适才留下的血迹,血迹不多仅零星几点。

    “呀”顿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康平惊呼,“秋见笑那里热闹了”回身接又催促道,“侍剑快走!”

    怎知等了半天侍剑却还是不理,依旧望着地面出神,而眼中似乎还有火苗乱窜,康平愕然,疑虑更甚,地上还有什么?竟能让侍剑如此火光,寻了许久,不过是个快被踏碾进土的面块罢了。面块?顿时不由心凉半截,康平讨好笑容更深,语气愈发甜腻:“侍剑,你听我解释……”

    侍剑只恨恨,却也无言语,康平无法只得笑得越发讪讪。

    几个起落,侍剑便抱着康平落在苏杭城中最为繁华的沿河大街,只见得沿河大街无数商贩小摊临街而摆,行人熙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双脚刚踏上街面,康平便扭身猫腰穿过一棵大杨柳的枝条奔入一条僻静的巷子。在巷内拐了道弯,便见得那路口颇多,七拐八弯,四通八达,这要是不熟悉路的人进来了还不知要被困到何时。而显然康平是这的常客,只见得她不见丝毫停歇、犹疑,熟门熟路地直奔主题,很快便来到一个小小门前,倾身轻扣三声,便异常守矩地等在门前,巴巴望着门开。

    可无奈等了许久却不见开门之人,却见得尴尬气氛越来越浓,康平又是一阵讪讪,偷眼瞄了瞄身畔侍剑,像是为了挽回面子开口解释:“秋见笑家的应门小哥耳朵不好使,嘿嘿。”说完又欲上前,谁知还未扣上门扉,便腰上一紧,被侍剑挟着跃上墙头,落入院内。

    这是一个小小院子,仅是一间厢房对着一院翠竹,初夏艳阳倾洒在平房花格木雕窗棂,显得古朴清幽。

    刚入院子便听得一声一声痛苦呻吟从院内唯一一间厢房内低低传出,康平赶忙从侍剑臂下挣扎而出,直直往厢房走去,却也不进房只在外围下站住,扒着窗棂往里探看去。

    房内光线甚好,一堂明亮,只见得一张四面通透台子,台上正摆着个表情甚是痛苦的昏迷壮汉,而适才听见呻吟声正是由此汉子发出,这汉子定是受伤,可苦于秋见笑贴身随侍无言端捧着秋见笑的百宝药箱正巧遮挡住汉子的身体,让人无法得知这汉子究竟伤了哪。

    “无言,都准备妥当了么?”温软和煦的嗓音正如这初夏的阳光不见一丝阴霾与严寒,让人听着就觉得无比安心与温暖。

    一架灵巧轮椅静静滚来,椅上坐在一名身着湖蓝束袖束腰长袍的俊秀男子。

    秋见笑?是的了,这便是苏杭城中人称慈悲圣手的秋见笑,秋见笑人如其名,眉目皆是笑,正如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的温雅。

    “禀主人,都已妥当。”无言微侧了侧身冲着秋见笑示意,就这一个转身,终让康平看清了台上男子,那名男子当胸插入一根拇指粗细的铁棒,看着显出莫名的恐怖,但出人意料的是鲜血并没有涌出太多,仅在铁棒周遭渗成一圈杯沿大小的红。

    触目伤势激得康平不由咬住自己右手食指,暗叹那该很疼吧。

    秋见笑推着轮椅靠近台子,停在对着门的这边,迎向阳光,衬出一身金光,无言不知何时也移了位置,站到秋见笑的身后,无了遮挡二人一举一动皆让康平一览无遗,康平暗喜今日终于能窥得秋见笑是如何妙手回春的了。

    原来这秋见笑平日虽是随和温雅但却也有同许多江湖之上有名神医一般的恶劣癖好,即凡遇重症患者严禁闲杂人等在旁,怕扰了心神,为此虽早识得秋见笑多年,秋见笑也救活无数濒死之人,但康平却也从无见得慈悲圣手是如何妙手回春的,这一直是康平心中郁结之处,而如今似乎郁结将要解开,康平如何能不喜,不由竟窃笑出声。

    似乎听见康平窃笑,秋见笑眉头忽皱,康平只觉腰上又是一紧,回过神来却已又到了墙头。康平发现竟又是墙头,不由气恼:“侍剑,又被发现了?无言又丢了什么暗器出来,钉在哪儿了?”

    宽敞诊堂,满屋药香,被驱康平无奈只得坐在药柜前的高椅之上,百无聊赖中随手拉开一格药格,驾轻就熟地捻起里面的一块黑糊糊的东西往嘴里塞去,旋即又坐好了继续望着适才在街面在遇见的来去如风的短打汉子。

    原来这群汉子皆是卖艺杂耍班的艺者,今日他们在场子表演,不想一匹惊马忽然闯入,便出了意外,一根铁棒直直插往表演者胸口,登时受伤汉子当场昏迷,一时间命悬一线,众人皆慌,素闻慈悲圣手大名,大伙不敢耽搁,急忙将那受伤汉子送往秋见笑这里,还望能救回一命。此刻这群汉子面色皆红,搓着手不住探头往内室张望,一看便知心中定是焦躁不安,若不是忌于秋见笑有些古怪的癖好,他们定早已冲了进去。

    康平见气氛愈发浓重,不由开腔劝导,“各位叔叔莫急,秋神医医术高明,菩萨心肠,人人称颂慈悲圣手,他定能救回性命的。”说着又示意诊堂小厮捧了茶送去,“各位如此焦躁也不是办法,不如坐下喝茶稳神静待。”

    见康平说得在理,众汉子也得称是,便冲康平一抱拳道:“多谢这位小姑娘。”

    一行人这才恋恋不舍坐下心不在焉地喝起茶。

    诊堂临街,街面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可诊堂内却了无生气,只偶听得几声茶水声,众人皆垂目不语,只捏着茶杯久久不曾放下,康平也深感紧张气氛四处弥漫,一根细弦绷得极紧,正欲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无法也只得继续吃着那黑糊糊的东西,不再开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不知不觉四个时辰也将过去,只见得日头一点点移往正中,又渐往西移去,茶水也喝得不知了滋味,内室里却还不见动静,憋得众汉子的心更是火烧刀搅,真恨不得冲进去看看,可无奈腿也似铅,大石在压心头,额头更是大汗涔涔。

    就在大家再也无法忍耐之际,内室的门忽被被打开,这仿若是最为美妙的音乐,唤醒一干早已失去意识的众人。

    只见得无言推着秋见笑默默从内室里出来,众汉子见状赶忙围了上去,急急开口:“神医,我家兄弟怎样?”

    被众人围住的秋见笑,细看之下额上皆是细碎汗珠,面色苍白,疲倦之色跃然,但俊秀脸庞依旧眉目皆笑,犹如救苦救难的佛陀对着慌乱众人一阵劝解,“莫慌,伤者胸口铁棒已除,血也止住,已无大碍,回去静养便可痊愈。”

    “太好了。”众汉子喜不自禁,竟语若哽咽,眼眶皆红,当即齐刷刷跪了下来,“多谢神医对我家兄弟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众兄弟一拜。”说完又齐刷刷俯首,久久不见抬头。

    “快快请起”秋见笑见状大慌,“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本是本份,秋某如何能受得起各位这一拜。”说着连忙俯身去扶,怎奈众人如何也不肯起。

    康平独坐一角,含笑望着一切,内心不住思量这是秋见笑救的第几个人了?这个怕是连秋见笑自己也不记得了吧,而如今这暖若春风的秋见笑的日渐鲜活似乎昭示着那年由自己救起,侍剑背回的那个面色惨白,神色晦暗的年轻人该早已远去了?

    哼,康平唇角不由微微翘起一段讥讽弧度,见着秋见笑正望向自己,神色一变冲着他做了个滑稽鬼脸!

    又是一阵杂乱步调,适才还在的众人登时消失了踪影,原来他们全都在无言的带领下急急奔往内室探视伤者,一时间人去楼空,原本拥挤诊堂竟显得有些寂寥。

    康平依旧坐在那高椅之上,眉开眼笑地看着秋见笑推着轮椅朝自己而来,继续捻吃着那不知是何物的黑糊药材。

    “馋嘴萦宁。”秋见笑笑颜如花,“我药堂里的乌梅快被你吃光了。”

    “秋大神医莫要小气嘛!几颗小乌梅难道还能吃垮你不成?”康平嘻笑着,显然与秋见笑是极熟。

    见康平无赖,秋见笑也不恼,只是招手唤来康平,拿过她手中梅子开口道:“乌梅,酸温,虽温胆生津,但多啖伤骨,蚀脾胃,不宜多食,多食损齿,萦宁可要记得!”

    初夏午后阳光朦胧多情,如诗话一般映照在秋见笑含笑不语的淡雅脸庞之上,康平顿觉无奈,只得双手一摊,交出手中剩下梅子,似有怨念道:“秋见笑,你不要冲我使美男计,其实我一眼就能看穿,只不过我总念你出卖美色终归不易……。”

    “哈哈哈”听得此话秋见笑放声大笑,笑声清越直极天际。

    康平无法只得斜眼撇着,片刻之后,秋见笑这才止住了适才大笑,但脸上微笑依旧不去,“萦宁,听说你终是得偿所愿了?”

    “嗯,你是说爹爹同意让我从军?”康平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极为肯定,见得秋见笑点头,立刻笑上眉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是的,哈哈,爹爹出题想让我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楚家老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得康平如此形容自己的父亲平南王,秋见笑不由摇头,平南王爷平日治军极严不曾想他的女儿性子竟是这般不羁。

    见得秋见笑摇头,侍剑不禁也暗想:“莫怪得王爷常叹自己同王妃对康平过于溺爱,郡主真真是个鬼见愁,可话虽如此,王爷王妃依旧如此依着康平不见变化,王爷王妃终是太过心软了,要是是我,我早就对着她的小屁股一顿暴揍”鉴于今早之怒,侍剑愈发恨恨,可又转念一想,“王爷王妃如此也该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就在侍剑胡思乱想之际,康平已将前日对战之事据悉说与秋见笑,秋见笑闻言但笑,暗自叹道:“萦宁虽说孩子心性极重,但此时萦宁也毕竟是个孩子,他日若经磨练定成一代名将。只是……”想起前日平南王对他的一番话语,秋见笑眼神一暗,“那时的萦宁还能同现在这般愉悦自在么?”

    只见得康平眉飞色舞述说着这几日她在军中的点点,讨喜的眉眼一如七年之前,忽然间秋见笑又仿若见着初次与康平见面的情景,那该是自己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

    七年前的初春,那日有雨,寒气渗人……山间小雨淅淅沥沥,透入身子的是一点一点的寒还有……双腿初断的痛,但就算这一切都比不过自己内心深切的恨还有……剜心的疼,当时的自己该是认定了就算终此一身这种疼痛也会相伴到死吧,那时心中没了念头,只本能狠狠咬紧自己嘴唇不让一丝一毫的痛苦呻吟溢出,不久浓重的血腥便溢满口腔。

    这是自己最为绝望的时刻,那时的自己也是没了活下的理由,可也就在这样的山穷水尽,纯净康平的出现无疑是自己最美的柳暗花明,也让自己猛然觉得原来往夕的自己是这般的可笑。

    “喂,很疼嘛?我已经给你用了麻药了,要是真的很疼,你就叫出来吧,为了面子不叫喊,只是自己咬自己不是更疼么?你这个人难道真的是脑袋有病么?”

    “嗤”即使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如今的秋见笑想起当日的康平对着垂死的自己就是这么一阵数落,不禁还是笑了出来,真不知是该耻笑康平的没大脑还是该自嘲自己的不够豁达——细想之下该是都有吧……

    呵呵,抬眼对上眼前那张鲜活生动的脸,秋见笑面上神色变得愈加温柔。

    说到底时间还是这么轻易地就将所有过往统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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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承认!这篇是用来顶任务了……嗷,最近愈发的懒了,关键是自己需要的时间太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