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立千仞绝不是说着玩的。金鸡峰下面山势的陡峭程度，即使没有草木辅助都还能勉力攀登，这峰顶却如刀削般直立，高耸入云。我和洛歌行都是双手死死扣住崖壁，腰上紧紧缠着以防万一的藤蔓，艰难的在竖直的峭壁上横向攀爬着。
我操作着藤蔓牵引身体，小心翼翼的沿着山峰攀岩，眼睛四下打量，留神着任何翼鸢的踪迹。
“啾－－”一声奇怪的鸣叫传来，抬头一望，腹部苍蓝的大鸟从头顶十余丈处飞过，一尺长的尾羽划过天际，煞是美丽－－找到了！
“唔。”下面传出一声闷哼，接着是山石滑落的声音，急忙低头查看，洛歌行似乎手松了下，下滑了尺许，还好及时扣住了山石没滚下去。
“你怎么样？”我朝下大吼。
洛歌行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到了这，又见我一脸欣喜的看着翼鸢，不用我说洛歌行也一定猜到我要做什么了，他也是为这才惊得松了手吧，然而此时却已容不得我们退步。
“抓好了！”转回头，我一门心思放在翼鸢上。既然这有翼鸢飞过，说不定附近就有鸟巢。想到这个念头，我更兴奋了些，手上动作也更小心翼翼，缓缓朝着翼鸢飞来的方向前进。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一丈，两丈。
转过这面峰壁，终于看到前方一块突出的山岩下，无数的树枝搭成的宽大鸟巢，看起来干燥温暖。四周还有山岩遮风避雨，不得不说这鸟有些灵性。几只小翼鸢正在巢里嗷嗷待哺，刚才那只大的应该是出去捕食吧。
我已经看到鸟巢里有几根翼鸢的尾羽，就是我此行的目标。胜利在望，我急切的朝着鸟巢爬去。
近了近了，眼看着还有一尺，伸直了手臂去够尾羽－－
“啾－－”一声熟悉的鸟鸣，我暗道不好，一阵疾风已经扑向后脑勺。一个俯身，堪堪避过，刚才那大鸟不知何故去而复返，明显误以为我欲对它幼雏不利，毫不手软，灵活的一个空翻，巨翅又席向面颊，我反射性闭上眼。
“夜儿！”洛歌行惊慌的大叫。
“啾！”又是一声鸟鸣，这次却充满了哀绝，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耳边坠落。脸庞没有预期的剧痛，手腕却一热。睁眼看去，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臂腕正把我往上拽，而手的主人－－一脸寒霜的老头！
他怎么会在这？
变故发生得太快，我完全反应不过来，呆呆任老头把我拉上了山崖，接着洛歌行也被拽了上来。
老头看都不看我，径自给洛歌行疗伤。他受伤了？
我凑过去：“怎么伤了？”
洛歌行反倒焦急的上下打量我，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平安无事。老头阴郁的声音响起：“别乱动！这个时候你还关心她，要不是她乱来你怎么会手臂脱臼，这丫头就是惹是生非的主。”
顿了顿，手下不停，口里却冲着我道，“刚才这小子见你有危险根本不管自己身在何地什么姿势，居然就脱了一只手想救你，结果就成这副模样了。丫头，你可想清楚了，你要任性要怎么不爱惜自己都是你的事，这小子却要为你白白搭上性命！”
我呆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没错，明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明知道他是那种较真的人，为什么我会让他跟着我？是真的难以拒绝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我甚至不顾他的安危……
“前辈，不关夜儿的事，你不要怪她，都是我自愿－－嘶－－”居然还为我说话，难不成失忆一次就变傻了。大概老头拉扯到什么，话没说完连洛歌行这样素来硬气的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哼！有这说话的力气你不如留着养伤！”
老头撕下外袍边角为洛歌行包扎固定妥当，才终于把视线落在我身上。面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我不自觉缩了缩。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一声冷笑，“现在这样，你还是要一意孤行？”
我知道他指什么。连累洛歌行是我不对，但我决定的事不会后悔。
坚定的点点头。
“那这小子呢？”老头一指洛歌行。
“他……”洛歌行直直看着我，眼里有些急迫神色，想是怕我说出什么不要他跟着了的话。“他自便吧。”
“我跟着你！”不等老头表态，洛歌行急急接到。
“你疯了！你看看她关心你几分，跟着她早晚跟她一块死！”老头音调高了八度。
“不，没有她，我只会死得更快。”洛歌行的声音跟老头形成鲜明对比，平静如水却也坚定比金，“再说，能和她一起死，也是……我的福分。无论怎样，我都想在她身边。”
我低了头，洛歌行灼灼的视线还是烧得我一阵心痛。他的选择我早料到，而这回答却是让我控制不住的轻颤。
老头看看我，又看看他，终于一声长叹，声音放软了下来，如多年来一般轻轻拍拍我的肩：“丫头，这太疯狂了。没人见过那阵是啥样，没人知道是什么后果，即使毁了这世界你都在所不惜吗？”
“不，我不打算发动灭世无绝阵。”听到灭世无绝阵这五个字，洛歌行惊得抬头，难道他没料到我野心至此，只以为我是想发动灭世一阵？
“那……”
“我只是想搜集齐五种秘宝，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功效。我有种感觉，逆流时间不是那么难。”我抬头不闪不避地和老头对望，希望能让他相信我的真诚。听到逆流时间，洛歌行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天谴呢？”老头终于搬出这最后一个理由阻我。
“我不怕。不试一试，我死都不甘心。难道你不想再见见我娘？不想改写你们的历史？”
“……”
老头沉默了。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有风呼呼的吹着。
我在等，我在赌。
等他的决定，赌我的决心。
终于，老头轻轻道：“那我要跟你们一起。”
“你同意了？”
“能不同意吗。就算我把你关起来以你的鬼灵精还是会跑出去，不如我守着你陪你一起，还更放心些。”悠悠一叹，“我真是欠了你娘，才有你这么个闯祸鬼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不过说好了，如果不行，就放弃，绝对不准碰灭世无绝阵！”
“嗯！”我用力点点头，像多年来习惯的那样一把抱住老头就把脑袋蹭了上去撒娇，能得到他的谅解，无疑是现在我最开心的事。
“哎呀！那只翼鸢！”突然想起来，一把推开还没来得及表现下慈祥的老头，扑到崖边，别说翼鸢了，连巢都不见了，“天啊，你伤了它？它居然连巢一起端走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的尾羽！”
“别鬼哭狼嚎了，尾羽在这。”老头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羽毛，看着我难以置信的表情得意的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金鸡峰找翼鸢之羽，老早就在峰顶等你们了。这羽毛我看着好看，就顺便捡了，有没有人要啊？”
“我要！”明知道他是逗我，看着他拿着羽毛晃来晃去还是不自禁急了眼，生怕他一不留神把尾羽丢下了山崖。
“想要？自己来拿！”老头奸笑，施展轻身术就向山下飘去，我急忙追了上去。这死老头，年纪一大把还有心情闹，到底知不知道为老不尊怎么写的。跑了两步，想到还有个人，又停下来对身后还傻站着的洛歌行一唤：“你手没事了吧？”
“啊？没，没事了。”男子背后是巨大的红日，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快走啦！天要黑了。还有那个……对不起！”最后三个字几乎吞在喉咙里。
夕阳西下，一片红光的金鸡峰上站着一个同样满面红光的青年，眼里盈然的笑意如这山峦雾渺，满满，漫漫。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