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找你的吗?”东方斜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
“那跟你什么关系?!”东方白了她一眼,自去喝酒。
辛夷看着他那张可恶的嘴脸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永远不懂得给人留有余地,永远不知道礼貌为何物,永远都是那么……尖酸刻薄!幼棉那样清澈有礼的孩子怎会是这种尖酸刻薄的家伙的对手?!
辛夷气哼哼地冲进自己房里,“呯”的关上门,把自己摔在上,越想越气,忍不住跳起来,拉开房门,一把揪住东方的衣领。
“人家是因为敬重你才来请你,你不愿意就算了,至少要请他留下来吃顿饭吧?也不用这么急急忙忙就把他撵走了啊!在他心里,那是什么滋味啊?你是尝过别人冷眼的,为什么自己也这样对别人呢?”
“别人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东方懒洋洋地把她的手拿下来,漠然扫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家,我愿意撵谁走就撵谁走,凭什么还要请他吃饭?!”
“那我请他吃饭总可以吧?”辛夷忍气道。
“你?”东方打量了她一下,淡淡道,“你算是我什么人呢?有什么权利在我家请人吃饭?”
辛夷怔住,脸涨得通红,又转为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说,看来我真是打扰你够久的了!真是对不住,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看在我们也算老乡的份上,你大约可以不必计较我这些天的打扰——当然你爱计较那是你的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再会!”
她重重地说完“再会”两个字,大踏步冲出门去。
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更没有可留恋的,这里冷冰冰像个冰窖一样,一丝活人的暖气都没有,只有一个只会冷言冷语嘲讽自己的不识好歹的坏人,自己犯不上硬要赖在这里受他的气……话虽如此,她的眼泪却像珍珠一样,止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在她身后,越来越远的距离之外,东方手按在酒坛上,愣怔怔地盯着大门的方向,眼睛里没有了醉意,也没有了漠然和嘲讽,良久,才渗出一丝自嘲般的冷笑,挂在早已僵硬了的嘴角上。
“叩叩叩!”深里急速的敲门声,看院的老伯今日特准回家去了,辜幼棉只得披了一件驼的大氅亲自去开门,门开处,一个人轰然滑倒在门槛上,另一个人无奈地站在外面,身材高瘦,眉宇冷淡,竟是金陵三才子之一的楚石卿。
“石卿先生深造访,不知有何见教?”辜幼棉大为诧异,楚石卿这个人素来冷傲,尤其瞧不上他这号人,怎么会半三更跑到他家敲门呢?要不是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他真想问他是不是敲错了。
楚石卿随便地拱了拱手,指指地上,他这才注意到伏在门槛上的那人居然是个子。
“这、这不是……”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伸手抬起那人的脸来,果然是白天在东方家里见到的辛夷。他不解地看了楚石卿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三更半带了这个子过来。
“我回家的路上看见她喝醉了,睡在路中央,扶她的时候,听她一直喃喃叫你的名字,所以就把她送到你这里来了!”楚石卿简短地说完,沉默了下来。
辜幼棉苦笑。这孩子今天也不过第二次见面,怎么会大半在街头醉酒喊他的名字,教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呢!
“多谢你了!”辜幼棉毕竟见多识广,连忙把辛夷扶了起来,搀扶着往屋里走,一边谦恭地说,“楚先生进屋坐吧!恕幼棉怠慢。”
“不必了!”楚石卿举了举手,“这么晚了,在下不便打扰,告辞了!”说着转身牵过马来,策马而去。
辜幼棉进屋把辛夷放在自己上,给她脱掉鞋子,盖上棉被,便坐在边上看着她睡熟的脸发呆,睡着的辛夷自有一番清秀的气质,别于白日里的活泼爽利,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个孩子半跑出去喝酒,而且还叫着他的名字。
他了吗?对他一见钟情的人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个,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总是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不是能够对他一无所知就一见钟情的人。
她为什么会从东方家里跑出来?或者……两个人为了他吵架?
他秀洁的指尖滑过辛夷的脸,眼睛若有所思的眯了起来。
辛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做梦一样,睡在团锦簇的上,枕头软软的,苏绣的棉被柔柔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无可寻的气,满眼的罗纱帐,还有各的囊、玉佩,满登登挂了一帐子。
莫非喝醉酒作了一梦,又投生到富贵人家里去了?
感觉到四周的真实,辛夷几乎要打心眼里笑出来,她微微侧侧头,发现一双清亮的眼睛正有趣地看着她,她大吃一惊,坐了起来。
“你醒了?”优的声音问道。
“呀,你、你不是辜幼棉吗?”她再度大惊,“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我上。”辜幼棉站起身来,轻轻舒了个懒腰,对她一笑,“昨晚睡得好吗?”
她看着他倾国倾城的笑容,又晕了一会儿,才跳起身来:“啊哟,那不是占了你睡觉的地方了吗?真是对不住!”
“没关系。”辜幼棉已经走了出去,“衣服在头,换好了就出来吃早饭吧!”
辛夷看看头,那里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子的衣服,质地优良,手感柔软,竟是一套上好的装,也不知他一个男子从哪里弄来。
她飞快地换上,自觉得不得了,向镜子里丟了个媚眼,只听身后幼棉嗤的一笑,她大受惊吓,回过头来:“你、你看我换衣服?!”
幼棉笑了笑:“都在一张上睡过了,还怕我看你不成?”
辛夷的脸腾的红了,然后一个枕头丢过去:“你、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辜幼棉接住枕头,抱在怀里,含笑看她:“你为什么大半喝醉酒?”
“哦?”辛夷脑筋转了好几转才明白他刹那转化了话题,狠狠白了这个看起来如此单纯善良实际上一肚子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眼,“都是因为你!害我跟东方命薄那坏小子吵架!”
“东方命薄?”这回换辜幼棉满脸问号。
“就是东方……令誉!”辛夷一提起东方就心头火起。
辜幼棉一脸歉然地看着她:“抱歉啊,让你们吵架了!”
“反正你不去,这场架也在所难免!”辛夷摆摆手,皱起眉头,“唉,他家我是回不去了,看来要想办法另找个住处。”然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就瞄着辜幼棉。
辜幼棉忍不住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笑容:“你就住在我家吧!反正我家里除了我和我的侍童,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伯,你住下了也热闹些。”
“真的不打扰吗?”辛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听幼棉说了还要装模作样地推辞一下,然后就兴高采烈的跟幼棉一路去自己的房间,一迈进房间,她就张大嘴巴哑住了,半晌回过神来:“这就是我要住的地方?”
幼棉微笑道:“还满意吗?”
“简直太满意了!”辛夷冲了进去,看着满屋子的团锦簇目眩神迷了好一阵,才旋转了几圈,“好喔!原来幼棉你这么有钱!”
她坐在绣满鸟的锦被上,用手拂着那些精致的纹,看一会,笑一会,幼棉在一旁看见她满脸惊叹的表情,忍笑忍得好辛苦:“如果满意,我们就去吃早饭吧!我饿得快死了!”
“你慢一点吃,没人和你抢的。”看着辛夷狼吞虎咽地横扫整个桌子,幼棉慢吞吞的开了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可是在他所见所及的世界里,人们要么是淑贵,端庄娴静,要么是伶人歌妓,千娇百媚,就算偶有不同,也决不致像眼前这个孩子一样,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我饿!”辛夷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头也不抬理直气壮地说,来了这个鬼地方之后还从来没有一顿吃饱过,难得这样在现代也不多见的山珍海味,不多吃点怎么对得住自己的胃?
“如果吃完了,你就自己去玩吧!我有事先出去。”幼棉温柔地把她落在前额的一络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手还停在她的脸颊上,突然就顿住了,好一阵才如梦初醒般惊醒过来,凝视着自己的手。
这样温柔的动作,有多久、没有做过了?
为什么这个孩子唤起自己心中埋葬已久的温情和柔软,如此轻易的,如此轻易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