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公孙策真的只是单纯的开心,别人未免想得太多了。今天早上庞统在银针拔下之后立刻瘫倒在地上动不了,被自己冷嘲热讽了好半天也只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最后以狼狈得无以复加的姿势几乎走一步绊一下踉踉跄跄离开开封府。公孙策一想到那个场面,笑容大大加深,眼睛眯得都成一条缝了。幸而他现在是在自己的药房,不然这笑容若被别人看见,又得引起一片大恐慌了。
正开心着,“嗵!”地一下门被推开,就见一抹白影鬼魅一般飘了进来。
刺客?!
公孙策先是吃了一惊,迅速收起了笑,手一扬,一把粉就待洒出去。
“公孙大哥……”
死气沉沉的声音让公孙策安下了心,把手收回来,迟疑地问:“玉堂?”
“嗯。”白衣人点头。
松了口气,“你怎么了?”
不能怪他认不出白玉堂,这家伙不知哪根筋出问题了,双手死死蒙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生怕别人看见他一样。
“猫儿呢?”由于连嘴巴也蒙着,白玉堂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在展昭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天了,那猫一整天也不回房,倒是不忘叫人给他送饭。本以为晚上猫会回窝了,等了半天却还是连根猫毛都没等到。
“他没跟你说?”公孙策不免好奇,这两个孩子不会又吵架了吧?
“他昨天晚上揍了我一顿之后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白玉堂气呼呼地说着就想挥拳,想想自己的脸,把手又赶紧收回来。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白玉堂就算手收的再快,公孙策还是看到了他的脸,依稀……仿佛……好像……左颊上有块不小的淤青……
想笑,看到白玉堂恶狠狠的目光,觉得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公孙策勉强忍住笑,点点头,“这样啊……小昭今天轮值宫中,他明天早上回来。”
死猫竟然都不跟他说一声!害白爷爷傻等!白玉堂目露凶光,转身就走。
“玉堂。”公孙策叫住他。
“做什么?”
“那个……你的脸,去找个鸡蛋敷一下吧。”说完不等白玉堂反应,把门一关,门里立刻传出公孙策很不客气的笑声。
白玉堂死死瞪着那扇门半天,咬牙切齿一言不发黑着脸转身,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开。第二日一早,展昭带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出了宫门,每次他轮完值都是等包拯上完朝一起回去的,可是今天包拯因伤无法上朝,省了等他的工夫,展昭自己回去了。
眉心间印着浅浅的倦意,边走边伸手按着额头,昨晚又有刺客闯宫,人数不多却都是高手,碰到那种高手宫中的卫军根本不管用,让他们保着皇上,他自己跟那些刺客缠斗了近半个时辰才把人拿下,正准备问话那些刺客却都又咬破了齿间所藏的毒药自尽。
怕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整晚他都没敢走会儿神,警觉心绷了一整晚,直到早上没再有什么动静,他这才放下心来。
赵祯本想叫他在偏殿休息好了再回去,但一想到开封府里住着的那只大白老鼠,他还是辞谢了皇上的好意。
已经一天一没理那只耗子了,再不回去那只耗子大概会掀了他的房顶。
思及此,展昭脸上现出苦笑,眉宇间的倦意更甚。
磨磨蹭蹭走回开封府,在自己的小院子外边站了一会儿,支愣着耳朵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犹犹豫豫地走到门边,再听听,确定里面有只老鼠在睡觉,呼吸声平缓悠长。
松了口气,老鼠还在睡,睡觉的老鼠比醒着的好应付多了。
轻巧的把门推开一条缝,生怕惊醒那只耗子。不过,在从门缝里看到屋里的情形之后,展昭惊得瞪大了猫儿眼,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什么不能惊醒老鼠一下子甩出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放大了嗓门,一声怒吼——“白!玉!堂!”
为什么他那雪白的墙上写了那么多关于“猫”的字?为什么他的地面上那么多书本和鸡蛋壳?为什么他的上除了一只白老鼠还有那么多白的黄的?为什么那些压扁在他雪白单上的黄的白的那么像鸡蛋黄和蛋白?!
“白!玉!堂!滚起来!”
一没睡已经够让人脾气变差了,绷了一的神经更是经不起这么严峻的考验,展昭彻底把什么“风度”啊“气质”啊什么的丢在了地上,踩着它们大步跨到前,拎了那只被他吼醒还在揉眼睛的老鼠从开着的窗口丢了出去。
“哇!”窗外耗子的一声痛叫让他觉得痛快了一点,但是近看之下看清楚了自己单上确实是被老鼠压扁压烂的鸡蛋,展护卫紧握的双拳出现了控制不住的颤抖。
“展小猫!”窗外的老鼠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白爷爷还没跟你算账!”
算账?好啊!
眯了眯眼,宝剑往上一丢,握了拳穿窗而出,话也不说,直接一拳朝老鼠脸上砸去。
白玉堂偏头躲开,更怒,“臭猫!你想把爷爷右脸也打青?!”左边脸颊上的乌青敷了十数枚热蛋之后已经淡了不少,这死猫是不是嫌他还不够凄惨!
展昭双唇紧闭,一声不吭,接着砸。
对上展昭暴怒的目光,白玉堂惊了一下,这死猫不会那么小气吧?还在生气?这样想着,他自己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边躲闪着展昭不要命似的攻击一边委屈地嚷嚷:“猫儿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亲了一下?!”
子的尖叫盖过了白玉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片抽气声。
气得失去理智的展昭和只顾着跟猫讲道理的白玉堂都没注意到那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那声尖叫里听出了自己熟悉无比的声音,白玉堂头皮一麻,飞身就想逃。一条五彩长绳呼啸着缠上他的腰,把他跃起的身子给拉回来。
“小崽子,你跑什么?”冷笑的声让白玉堂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走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看来人——“娘,你……”
余下的音卡在喉咙里,那边不止他娘一个人,公孙策也在,另外三个俊男他不认识,不过从跟展昭有着五分相似的相貌中,白玉堂知道那两名男子跟展昭关系匪浅。白玉堂的奶娘江宁侠冷笑着看自己儿子,公孙策在笑,那稍微年长的一男一死死盯着白玉堂,尤其那子,绝的俏脸蒙了一层怒气,冰冷的目光看得白玉堂背脊发凉。那个年轻的男子则憋着笑在看展昭。白玉堂没料到自己转头看到的会是这么壮观的场面,一时间呆在了那里,呐呐无言。
再观展昭,还维持着出拳教训白玉堂的姿势,僵成了一尊石像,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尴尬、错愕、震惊、气怒……其实,他现在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想……
僵了片刻,终于有人活动了,那个跟展昭长得很像的年轻男子轻轻咳了一声,“咳……昭儿……”才开口,手中蓦地一轻,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剑已经没了。
那子抢了他的剑,双手握着向白玉堂砍过去。那架势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可是那气势看着就很吓人,没有人会怀疑这子是想把白玉堂给大卸八块。
虽说是白玉堂想抢下那子的剑或者点了她穴道叫她动弹不得都是易如反掌,但是在不确定他们跟展昭有什么关系之前,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就凭他白五爷的聪明机智,对这三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个大体的概念,如果他猜想的是正确的,那他就更不能动手了。
眼见那子举剑砍来,白玉堂只好转身就跑。不能动手嘛,那他跑总可以了吧。
那子提剑就追,大有砍不到他誓不罢休的气势。年长的男子担心地追过去,“瑶儿,把剑放下,你别砍了自己……”
江宁呆了一呆,随即也跟着追,“张家子,你别激动,别伤了自己,我叫小崽子跟你赔罪,我一定会叫小崽子负责……”
一大串的人老鹰捉小鸡一样围着小院子跑,跑来跑去就跑出了小院子。
公孙策也跟着溜达出去看热闹了,院子里就剩了尚处于呆楞状态的展昭和那个年轻的男子。
“昭儿?昭儿?”伸手在展昭眼前晃了晃,试着唤他。
没反应?不会吓傻了吧?
“昭儿?昭儿?”握了他肩轻轻摇,就不信他还能没反应。
摇了两下,展昭终于回神了,看了看那男子,面无表情地扭头,给自己催眠:“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嘟囔什么?”听不清他说什么,男子往前凑了凑。
“啊!”展昭跳了起来,“你别过来!别过来!为什么做梦还能这么清楚?我一定是太累出现幻觉了,我得去睡觉……”转身,迈步。
“昭儿!”男子不耐烦了,“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我是你大哥!你敢说不认识我试试看!”
没错,展昭的大哥展暐是也!那个追杀白玉堂的子则是展昭的娘亲张瑶,另外一位则是展昭爹亲展重华。
“我在做梦……”展昭非常固执地继续给自己催眠。
“梦你的大头鬼!”展暐没好气地把他拖回来,顺手一个爆栗子敲上去。
“痛!”展昭抱着头委屈。
“醒了没?”
“我在做梦。”
展暐眯了眯眼,手痒地继续敲。
展昭不吱声了,扁着嘴委屈地看着施暴者,满眼的控诉,看得人心里发疼。
展暐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受不了自己小弟受虐小动物般的可怜相,立刻举双手投降,放低了身段,“好好好,你在做梦,你在做梦,不过你为什么在做梦?”
“因为,娘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展昭说得理直气壮。他竟然看到他那温柔贤淑,连说话都从不大声的娘亲提剑追着人砍,不是做梦是什么?!
“娘太激动了而已。”
“娘为什么会激动?”
“因为娘听见你被人占了便宜啊。”不等展昭反应过来,拉着他往屋里走,“来来来,咱们好久没见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害我们只好跑来看你,我们进屋说话。”
门一推开,展暐当即愣住了。盯了那间屋子半晌,再缓缓将视线调到展昭脸上,然后再看看屋子,再看看展昭……就那么来回地看。
展昭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黑,抿着唇瓣不吭声,心里吧白玉堂凌迟了一万遍。
“昭儿……”展暐很困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你住这里?”
僵硬地点头。
“这里……呃……比较像它的窝……”展暐小心翼翼指指缩在墙角一副受虐相的哮哮。
“你这么觉得?”没有高低起伏的声调听到耳里诡异得很。
展暐很了解自家小弟在失去理智的情形下的破坏力,眼见他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不敢再不怕死地捋虎须,干笑着掩饰过去,“那什么……昭儿,咱们还是到外面说话,外面空气好……”
任展暐拖着自己走来走去,展昭也不发表意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已是狂风大作,接下来……就该是暴雨了吧……
白玉堂!你害我在爹娘和大哥面前丢人!我跟你没完!!
“啊!猫儿救命!”死不知路的白老鼠竟然又跑回来了,还想叫展昭救命。白老鼠真是脑子坏掉了,展昭现在想宰了他他都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把自己送过来给人宰。
脸上闪过嗜血的冷笑,展昭甩开展暐的拉扯,发疯地扑向白玉堂,抖手三十六掌拍出去,将白玉堂所有退路封死,让他被掌风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猫儿你疯了!”白玉堂惊叫,以往每次他再气也不曾动过真格的,这是怎么了?谁又刺激他了?
前有疯猫,后有追兵。白玉堂两相权衡一下,飞身跃上房顶,引着展昭且战且退,不消片刻,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这一走,就是一整天。晚上,在展家人和江宁担心不已的时候两人才重又出现,只不过,是白玉堂抱着昏睡到不省人事的展昭。
“昭儿!”展家人急忙迎上去,并且用杀人的眼光直瞪白玉堂。
白玉堂狼狈地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本来雪白的衣服脏污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东一块裂、西一块破,头发完全披散开来,被汗水黏在额上一缕一缕的,俊脸上则是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他怀里的展昭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大红的服扯了半边,里边雪白的里衣也染了灰,头发凌乱得跟白玉堂有的一拼,唯一比白玉堂好一点的就是脸了,只有脏污没有青紫。
“白玉堂!”
两人这副样子很难让人不往歪了想,是以,展暐开始拔剑,展家爹爹的拳握了起来,展家娘亲温婉丽的脸上又出现了早上的神。就连江宁也在咬牙切齿,“小崽子!你!你!你再怎么样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什么跟什么!
白玉堂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力气解释了,抱了展昭就去客房,展昭的屋子被他弄得像狗窝,他只好去客房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