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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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越看越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从吃过晚饭到现在的半个时辰里,这呆猫已经笑过十三次了。莫非今天除了那只黑包子受伤之外还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要心血来潮去太白楼看什么生意了,反正他在兄弟们的评价里一直是游手好闲只管钱的,干嘛要往那里钻,白白错过好戏。

  展昭坐在桌旁,手中执了一卷书,半天也没翻一页。终于,在他第十四次露出笑容的时候白玉堂忍不住了,从上窜到他身边,一把抽了他手中的书。

  含笑抬头,展昭却也没生气,“做什么?”

  白玉堂撇撇嘴,“做什么?该我问你才对,你没事笑什么笑。犯傻啊。”

  “啊?我有笑吗?”展昭伸手摸摸自己脸庞。

  “笑得跟了腥的猫一样还说没笑。”白玉堂放着椅子不坐偏偏跳到桌子上坐了,差点蹭翻了灯火。

  展昭赶紧移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心烧了你的老鼠尾巴!”

  白玉堂俯身看展昭,将手搭在他肩上,“猫儿,你到底在笑什么啊?”他真的很好奇啊。

  嘴角微微抽了两下,展昭眼中泛着狡黠的笑意,“没什么,只是,下午的时候庞统被公孙大哥整到了,很好笑。”

  “那只饭桶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好不好,会被公孙大哥整到?”白玉堂更好奇了。

  展昭推他坐正,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笑道:“因为庞统只顾对公孙大哥动手动脚没防到公孙大哥给了他一针。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都不敢惹公孙大哥?就是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无声无息地来一针,被扎中了,再好的武功也没用,连动都动不了了还怎么施展武功?所以说,公孙大哥的针比点穴还好用。”点中穴道就算不解,时辰一到自己也会开,可是那根针若是扎在了穴道上,不等它拔下来人是动不了的。

  展昭推白玉堂,“下去,你挡住光了,我要看书。”

  “看什么书啊。”白玉堂跳下桌子,拉了展昭起身,“猫儿,咱们去太白楼,今天在那边尝了一种新制法的点心,好吃着呢。你晚饭吃得也不多,我们去吃点心。”

  “点心。”展昭双眼放光,还在犹豫,“甜的?”

  “不是很甜啦,知道你吃甜容易犯胃痛,我会害你吗?”心里加上句:害你不就等于害我自己。

  几乎没再磨蹭多少时间,展昭快速熄灭了蜡烛,“走吧。”

  正要出门,脚下突然绊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哀叫。

  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哮哮睁着一双委委屈屈的狗眼在看他。展昭蹲下拍拍哮哮,“乖,自己去睡觉。”

  “呜呜……”不要,人家也要吃点心。

  很可惜的,展昭和白玉堂都听不懂狗语,把门一关,哮哮不满的呜呜叫就听不到了。

  展昭一路上只想着好吃的点心,没注意白玉堂正用看馋猫的宠溺目光在看他。

  就在太白楼的门口,两人还没踏上台阶,就听到了细微的风声,接连两条人影掠过他们的视线。

  大晚上的,还用了轻功跑这么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当下,展昭把点心丢在脑后,燕子飞一展,无声无息坠在那略略落后的人影之后追了过去,白玉堂恨恨咬牙:混蛋小贼,白爷爷想跟猫儿培养培养感情都来捣乱!一咬牙、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越追展昭越觉得诧异,那方向是……襄阳王在京城的府邸……这两个是什么人?

  眼看离襄阳王府越来越近,那稍稍落后的身影终于越过了前面那人,拦下了那人。两人同时停下。

  展昭和白玉堂早在后面的人越过前面之人时已经停了下来并及时隐藏好自己的身形。

  从暗影中悄悄看过去,月光下,展昭看清那拦人的那个的面貌,微微吃了一惊。南宫靖?怎么会是他?

  不容他有时间细想,那边的情势已经起了变化,两个人在小声争辩了几句之后突然打了起来,背对他们之人亮出了双刀,展昭皱眉,又是那个子?

  那两个人虽然动上了手,却并不是搏命以拼,南宫靖始终在拦着那子不让她再往前,而那子却一再想逼开南宫靖脱身。

  由于他们距离襄阳王府已经很近了,虽然两人都没有出声,打斗中难免带出的拳掌、兵刃破开空气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襄阳王府守卫的注意。已经有两个人在向这边走过来了。

  南宫靖似乎也察觉到了,反手切入那子腕间,抓了她手腕,低喝一声:“走!”拉着那子便跃上了街旁民宅的房顶。

  展昭和白玉堂对望一眼也跟着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们要注意不被人发现。

  追了一段路,见那子突然甩开了南宫靖,折了一个方向狂奔。

  “慧慧!”

  南宫靖叫了一声,继续追。

  “搞什么!”白玉堂皱着眉嘀咕。

  那子越跑越偏僻,终至无人家的荒僻疏林。

  似乎是跑累了,那子冲了几步就扶着一棵老树弯腰喘气。南宫靖则静静停在了她的身后。

  展昭一拉白玉堂,两人躲进了不远处的荒草丛中,稍微调了调角度便能看到那两个人。

  南宫靖静静地站在那子身后,抬了抬手似想拍抚那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放弃,垂下手臂,低柔的嗓音充满了无奈,“慧慧,我们回家吧。”

  南宫慧直起了身,没有回头,恨声道:“我想杀了他!”

  “我也想。”南宫靖叹气。

  “呼”地转身,眼中似有雾气,南宫慧倔强地瞪着哥哥,“那就让我去杀了他!”

  “不行!”

  “我一定要杀了他!”南宫慧泄愤似的大喊。

  南宫靖沉默了片刻,沉沉道:“你日间已经背着我莽撞了一次了,甚至连累包拯受了伤。同样的错误你想犯第二次?”

  “这次不会!我一定能杀了他!”南宫慧反手狠狠把刀砍进树干,仿佛那就是她的敌人。

  “那你呢?杀了他你能脱身?”南宫靖的声音稍稍有些拔高,掺杂了些微的气怒。

  南宫慧冷笑,“我根本就没想脱身!只要杀了他,我死也无所谓!”

  南宫靖也动怒了,双手紧紧地握了拳,低柔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是我唯一的,失去你我会怎么样?!”

  “就是因为我是你的我才要这么做!”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狠狠抬手抹去,南宫慧努力吸气忍住喉间的苦涩,继续道:“你已经毁了自己七年了!这七年你什么都不让我插手,总是把一切都替我安排好。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更加的愧疚。两个人的仇恨为什么就要你一个人来背负?我努力让自己变强,努力想跟你一起为爹爹报仇,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无法做,一切还是要由你来承受,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慧慧,我……”南宫靖想说什么,却被打断,南宫慧看着他,眼中满含祈求,“让我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你就能做回自己,我也不会每天每都活在负罪感里……你保护了我七年,让我回报一点好不好?”

  “你还记得爹爹的遗命吧?”南宫靖淡淡反问,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也冷冷淡淡的,“他要我们堂堂正正为他报仇,如果做不到就忘记这个仇恨。暗杀这种行为爹爹绝对不会允许的。”

  “是啊。爹爹不允许,所以你就牺牲了七年。”南宫慧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想哭哭不出来的表情看得人一阵揪心,“七年出生入死换得皇上的信任,那你还要在牺牲掉几年来搜集到扳倒襄阳王的证据?你还有几年可以牺牲?我呢?我还要愧疚几年?你让我杀了他好不好?”

  “那你要我如何自处?要我看着唯一的去送死却不加阻拦吗?要我这七年的努力白白浪费掉吗?慧慧,再给我点时间,皇上已经展开对付襄阳王的行动了,只要找到他密谋造反的证据,不怕扳不倒他。就如你所言,我已经牺牲了七年了,你要我现在放弃,不是要我这七年的努力平白化作一场笑话?”

  “你总是这样……”南宫慧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冷静,却能让我什么反驳都说不出口……”她闭了闭眼,成串的泪珠滑下腮边,迷蒙地睁了眼,“这样会让我更加愧疚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牺牲,只有你在牺牲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心里很难受你知道吗?两个人的仇恨却要你一个人来背负,我快要被负罪感压垮了……”

  搂了南宫慧轻轻拍抚着,南宫靖柔声道:“对不起慧慧,我只想你能快乐地生活,才不想让你插手这些事情,却不知道你一直在为此自责。慧慧,不是你的错,路是我自己选的,既然当初决定要撑起南宫家的名誉,我就再没想过其它。慧慧。对不起,是我任……”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啊……”南宫慧泣不成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一点都没有为你做什么,该内疚的是我……”

  “大哥!大哥!大哥!……”南宫慧突然发了疯般地大喊,带了哭腔,含了满满的凄楚。

  “慧慧,对不起,对不起……”南宫靖看着那样的,只觉心酸。

  狠狠抱紧自己的哥哥,南宫慧发泄般地大声哭叫:“该恨的人是你啊!该抱怨的人是你啊!为什么你却一声不响地承受!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泪珠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下,南宫靖仰头望天,逼着自己把泪吞回去,喉咙得几乎发不出声,却还是逼着自己开口,“慧慧……冷静点……我答应你,扳倒襄阳王,我会做回我自己,我会……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南宫慧声声喊着“大哥”,声音渐渐低下去,终至低不可闻,躲在草丛中的展昭和白玉堂再听不见那边的声音,只看到南宫慧埋头在南宫靖的胸前,肩膀一抽一抽的,而,南宫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心里面乱乱的,收回目光,展昭垂目看着自己的掌心,总觉得南宫靖那种把仇恨一肩担起的感情自己也曾经有过,自己的这双手,也曾经抱过一个自己视为珍宝的孩。

  肩上一沉,白玉堂压了上来,闷闷地在他耳边低语:“猫儿,这家伙比你幸福多了,他知道疼他……”

  心头的沉重因着肩头的沉重而消散,那感觉一去,想再抓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调整心情应付白老鼠,“说胡话呢你,我又没有。”侧头,见白玉堂显然不在状况,一脸的失神,怕是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你说什么?”被展昭的声音拉回心神,白玉堂茫茫然反问。

  果然,这家伙是在走神,展昭翻个白眼,“没有,我没说什么。”

  “你明明就有说话!”白玉堂不干了,“说!是不是骂白爷爷?”

  展昭不屑,“骂你还需要骂吗?我明着骂你你也不敢怎样。”

  “臭猫!想打架是不是!”白玉堂气得干瞪眼,伸手拧他敏感的腰间。

  冷不防被老鼠拧了一把,展昭惊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按住老鼠爪子,“别闹!被人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白爷爷才不怕!”

  “是啊,你脸皮那么厚怎么会怕!”展昭揶揄他。

  白玉堂怒瞪:“猫!”

  竖指唇间轻轻发出一个音节——“嘘——”,接着拍拍那只暴怒的老鼠,“好乖,别闹啊……啊!”本来小小声的调笑变成了惨叫,幸好记得憋气,没弄出足以被人发现的声响。

  赶紧看看南宫靖那边,见那两兄已经平复下了情绪,南宫慧拔下砍进树干的弯刀,随在南宫靖身后缓缓离去。

  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展昭铁青着脸转回来看白玉堂,再不怕会被人发现,放了声,“放开!”

  牙关间叼了两根猫手指,白玉堂得意的笑,含糊道:“不放!”

  “白玉堂你属狗的么!”展昭自由的一只手一拳捣过去,打算打掉他满口的牙齿。

  为了保住自己的牙,白玉堂只好松了口,展昭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指,顺便在白玉堂的衣服上擦擦沾到的口水,看看自己手指上一圈不怎么浅的牙印,展昭郁闷地瞪白玉堂,“死老鼠!臭老鼠!”抓起老鼠爪子就往自己嘴边送,“给我咬回来!”

  “不要!”白玉堂赶紧挣回自己的手,这猫咬起人来没轻没重的,小时候有次都给他咬出血了,他还真是怕猫咬人。跳开两步,站起身来俯视还蹲在地上的猫,恶劣地点点自己的唇,笑得可恶极了,“猫儿,有本事咬爷这里啊。”说完转身就跑。

  展昭脸乍红乍白,额头跳起几道青筋,跳起来就扑,“白玉堂你别让我抓到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