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是大宋的北方重镇,金兵南下,必经此处。
昨日进城之时,看到城高墙厚,还在想金兵在这儿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就算攻得下来,也会损失惨重。金兵铁骑勇猛、擅长野战,攻城拔寨却不是他们的强项。可谁想,知府已然暗中投敌,不费一兵一卒,这城就是女真人的了。
刘豫见吴鳞半晌无言,头伏得更低了,他颤声说:“下官自闻知军师南下的消息,欣喜若狂,茶饭不思,日夜翘首盼望,昨日探子来报,山中一家客栈遭马贼袭击,栈毁人亡,下官唯恐军师遇险,亲自往迎,这才错过了迎接军师入城、为军师接风的时机,望军师恕罪。”
吴鳞硬着头皮,模范着哈密蚩的用词说道:“刘大人快请起,小弟岂有怪罪之理?是小弟不愿声张,与刘大人何干?快请起,快请起。”
刘豫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堆着笑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军师风度翩翩、超凡脱圣,果然是人中龙凤,下官又早听说军师为人谦和、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才知道了什么叫名不虚传!”
吴鳞知道再无回头路可走,只有把哈密蚩装到底了。他压下惊魂,抬手拍了拍刘豫的肩膀,强笑着说道:“‘军师’二字再也休提,刘大人现在又不在我军中任职,这‘军师’二字从何谈起呀?我看,不如我和刘大人平辈论交,有人在呢,我称呼一句‘刘大人’,你称呼一声‘周小哥儿’,没人在呢,我就叫你‘刘兄’,你就叫我‘蚩兄’,不知道刘大人意下如何?”
吴鳞敢保证这几句话绝对不会穿帮,因为这几乎就是哈密蚩的原话。
刘豫乐得合不拢嘴,紧抓住吴鳞的手,使劲地点头。
“哈哈,”吴鳞深刻体会到皮笑肉也笑的难度之高,“其实小弟这次极不愿意声张,所以处处遮掩,不知道刘兄是如何看破小弟行踪的?”
“下官日前得到消息,知道军师要南来巡查,自然不敢怠慢,早已派手下四处迎接,今晨下官听说军师大驾已到,立刻赶来拜见。”
“刘大人知道小弟的容貌?”这是吴鳞最心虚之处。
“有幸求得军师的肖像。”
“肖像?”吴鳞问道:“可否借小弟一阅?”
刘豫慌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副画卷,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吴鳞打开画卷,定睛观看,心中一块大石立刻落地,“画得不错,眉目都象极了!”他由衷地赞道。
“是,是,下官看了肖像,就已经不住感叹大金洪福齐天,出了这么个光采夺目的风流军师,可今日亲眼见到军师,才知道原来画像远不及军师本人风采的万分之一。”
吴鳞微笑起来,这奴才马屁拍得不错,可惜洪福齐天的大金军师已经变成光彩夺目的肉馅了。
刘豫咳嗽了一声,低声说:“此处人多嘈杂,不便详谈,不知军师肯不肯屈尊驾至下官之处,也好让下官为军师接风?”
“会不会太张扬?”吴鳞问道。
“军师放心,下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好,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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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鳞等人搬进了刘豫准备好的官宅。
吴鳞暗地嘱咐姑奶奶传达给四个“家丁”,各自提高警惕万万不可穿帮,不然定有性命之忧。
当晚,刘豫宴请了吴鳞这位来自大金国的新贵军师。
席上山珍海味,不可胜数,幸亏昨日吴鳞已经海餐一顿,不然定会露出刚从集中营里脱身的馋相。
刘豫是进士出身,曾任殿中侍御史,知识渊博,阅历丰富,谈起话来倒也相当有趣。吴鳞虽连秀才也没有中过,但多了几百年触目惊心的世界文化积累,就算谈吐说不上儒雅,却也不会太丢大金军师的面子。
想来是几句话下来,就被刘豫觉察到吴鳞的古文功底实在不敢令人恭维,为了照顾吴鳞这个金国蛮夷,他彻底放弃了咬文嚼字,大白话黄段子一起涌上台面,说到黄段子的功力,吴鳞这在网_4460.htm上侵淫多年超级网虫可不比任何人差,一时间谈笑风生,宾主甚欢。
酒足饭饱,刘豫拱了拱手说:“军师少年得志,前途自不可限量,又难得这么平易近人、言谈风趣,下官一个糟老头子,今日被军师丰采折服,只望日后能在军师麾下跑腿儿效力,愚钝之处,还望军师包涵。”
吴鳞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豫拱手答谢,说道:“天已不早,军师一路舟马劳累,下官不敢多扰,今日这席就到此为止,明日再向军师请教,如何?”
“好极了。”吴鳞说。
刘豫向伺候在一旁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女仆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
两个秀丽的少女走了进来。
“送周公子回房休息。”刘豫吩咐道。
这刘豫倒是贴心得很呢,吴鳞禁不住喜笑颜开。
两位少女虽比不上大小姐的英姿飒爽和高大丰腴,却也含羞带怯,别有一番姿色。
这美色是汉奸送上来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不收下,岂不是便宜了这汉奸?
吴鳞色心大动。
姑奶奶充满责备的脸庞突然浮现在眼前。
吴鳞叹了口气,凑到刘豫耳边,正色说道:“四殿下常说,宋廷毁就毁在‘荒奢淫逸’这几个字上,小弟不敢不牢记在心。况且,小弟军务在身,岂有贪图美色节外生枝的道理?”
刘豫吃了一惊,连声说道:“是下官唐突,望军师恕罪!”他匆匆示意soudu.org两位少女赶紧离开。
望着少女们婀娜多姿的背影,吴鳞心中又叹了一口恶气。
他奶奶的,做好人就是他奶奶的吃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