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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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繁繁……”在距我不足十步时,来人已经弃马御起轻功直接扑进了我的怀里。四肢并用八爪鱼似的缠在我的身上,并且还用他那颗满是乌黑秀发的脑袋蹭着我的颈项和锁骨。

    我伸手想拽开他,可是却怎么也扯不动这个一直把头埋在我怀里的大型犬科动物。

    就在此时,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接架到了白凉的脖子上,我听见环御冷森的开口:“从他身上下去。”

    白凉往我怀里缩了缩,却没有依言下来,仍旧趴在我的身上。环御的剑毫不留情的割裂白凉的肌肤,鲜血流出,皮肉外翻。

    我一脚踢开环御的剑,抱着白凉跳下马,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忍不住对环御道:“你怎么这么狠心?”

    环御身子一颤,几乎握不住缰绳,但这样的失态只不过是一瞬,他看着我冷笑:“这样也叫狠心?宁繁,你狠心的标准何时如此低了,比起你做的我已经万分仁慈了。宁繁,不要忘了你才答应过我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情急失言,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何能收回?

    我正准备开口道歉,环御已骑着马走远。

    “人都已经给你气走了,还不快点下来。”

    我使劲拽着白凉,可他趴在我身上就是不肯下来,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滑到我的身上,湿嗒嗒黏乎乎的。

    我忍不住道:“白凉,就算你不想下来,可是你脖子上的伤多少也要处理一下吧。”

    等了一会,白凉闷闷的声音才从我的怀里传了出来:“不管它。”声音轻软,还带着鼻音,好似撒娇一样。

    “白凉,快点给我下来。”我终于怒了,膝盖上顶,捏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这才把他从我身上推开。

    白凉揉着肩膀,从我的马上一个旋身完美的落地,青衣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而后扬起自己嘴角上翘的脸和微红的眼眶道:“小繁繁,你好粗暴。”

    瞬间,我听到了有骑兵从马上摔落的声音。

    我黑着脸掉转马头就走,眼角的余光看见白凉脸上瞬息即逝的落寞与悲伤,那笑容仿佛比哭还苦涩。

    待我再回头,白凉已转身跃上自己的马追着我而来,面上挂着的仍旧是那不变的我看不透的白痴笑容。

    刚才,不过是错觉吧。

    回到官宅中,那位卢姓的师爷终于到了。

    他身上的长袍沾着不少血污,眼神有些木然,想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的。

    “大人,大人……”他一听我阐明身份,立刻就跪倒在我的面前,几乎泪流满面:“那群南越士兵简直是、简直是畜牲,下官的妻儿皆被他们屠戮殆尽,衙里的官差城中的守卫几无幸免,就连平民百姓都、都……大人定要绞灭这些南越的狗贼啊!!”

    我安慰了他两句,又追问了他一些关于南越入侵的具体事宜,就听门外忽传李平回来的声音。

    李平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下马回屋,估计是心情极度不悦,他从我身边擦过,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害得他身边的近卫连连向我赔不是。

    倒是李平的副将,一个方脸汉子向我解释道,原来这一路他们马不停踢的跑了好几座城,结果一听说是为落日城借粮,不是推托自己存粮也不多,就是干脆装傻充楞,总之没有一座城肯借粮给李平的。而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到前线了,这里的祸患就只能当成烂摊子丢在这里,李平自然极是愤怒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来打杖的,不是来治县的。

    我不由微皱了眉,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如此喜形于色,我该真不知是骂他单蠢,还是夸他率性。这小子这么多年都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关于粮食么,我倒是想起了一个送上门的冤大头。

    推门进了白凉的房间,遣白令同时往白凉的怀里一塞。

    我笑眯眯的道:“白凉,这牌子我可给你了,借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就算是天朝国库所借,利息按一般借贷处理,可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你只能调多少万以下。”

    白凉把玩着遣白令,好一会没有开口,直到我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次,他这才扬唇低笑道:“小繁繁,这牌子可重要的很,你就这么给我,不怕要不回来了么?”

    我愣了一下。我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潜意识里我已默认眼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年,抑或是男人,不会背叛我。

    可是我凭什么这样认定?凭他……喜欢我么?

    “小繁繁,开个玩笑么看,你居然还怀疑人家,真是叫人家的心都凉了呢。”白凉笑笑,把还在指间转动的遣白令又递回了我的手里:“放心,就是不需要这令牌,粮食我也会帮你借到的。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又有哪一件没有做到呢?”

    我一时语塞,竟又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好了,小繁繁,我很困,要睡觉了。”白凉大约也知道我不会回答,并没有强求,而是倚在门框边上打着呵欠,笑容欠扁的下着逐客令:“还是说,小繁繁其实你想和我一起睡呢?”

    我还是第一次被白凉从房间里灰溜溜的赶出来,气恼之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什么我总觉得白凉有些不对劲?

    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发现环御正坐在我的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薄唇中淡淡吐出几个字来:“怎么,给撵出来了?”

    我的确是被白凉撵出来不假,可这话从环御口中说出,犹带着明显的讥讽,那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环御……你在吃醋?”

    “殿下,你在说什么呢,我哪有资格吃你的醋?”

    “环御。”我皱了眉,“我和白凉什么关系都没有,早在邪夜谷你不就知道了么?”

    “没有关系?”环御低笑,“宁繁,告诉我,你觉得谁会信?你别把我当傻子看,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会没有所求?”

    “我……”我张嘴想反驳,但是只吐了一个音节就说不下去了。连我自己都没底的事情,我要怎么反驳他?

    “说不出来了么?”环御慢慢坐起,走向我,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化作一张空洞冰冷的俊颜,“宁繁,我好恨……”环御猛得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我,面颊顺势贴住了我的肩窝。

    突然,我的肩膀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剧疼之下,我猛得用力想推开环御,环御却抱我抱得更加得紧,不让我有丝毫逃脱的空间。

    昏暗的光线下,环御抬起妖媚的脸看着我,眼角流泻出难以名状的诱惑,带着濒临死亡般的艳丽,唇上犹沾着新鲜的血液,一直延伸到他纤长的脖子上,在使人眩晕的景象中,渐渐糜烂出一种肆意的狂乱的禁忌的美。

    “宁繁,我曾听说这世上有一种极毒的蛛类,它的雌蛛会在和雄蛛交欢之后把雄蛛一点点吃下去,以作孕育后代的养分。那时,我就在想,倘若蛛有人的情感,那它一定会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能和自己的爱人融为一体,不用担心背叛,也不会通苦。因为终其一生它的爱人都只会爱着自己一人。这样该是多幸运啊。”低沉喑哑的声音轻响,美好若低声吟唱。

    我浑身一颤,若不是肩膀伤口的疼痛,我竟差点迷失在了环御近乎催眠的呢喃中。

    环御似乎已陷入了自己的梦魇,神色空蒙的看着我,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宁繁,我多想杀了你,然后在你身上种出最漂亮最大朵的朴紫萝,那样我就可以一辈子陪着你了。可是,我下不了……”突然环御的手陡然一松,直退到桌边,一手撑着桌台,一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喉结上下滚动,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快,滚……出去。”

    我一时怔住,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去拽下环御卡住自己脖子的手。奈何环御手劲奇大,直到我最后把他压在墙上,这才阻止了他自虐的行为。

    可尽管如此,他如玉的颈间还是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淤痕。

    正当我检查他脖子上淤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另一件更加惊悚的事情。

    他的脖子上除了刚才的勒痕,竟还有其它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伤痕。虽然那些伤痕大都已经变淡,可靠近了仔细看时却还是可以清晰的辨别。

    我顾不得斯文,往下再一扯他的衣襟,果然,那露出的肌肤同颈间一样也遍布着各种伤痕。

    我慢慢的放开他,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这是……谁干得?”

    环御侧着脸,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的滑下,然后他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悲凉,直到连泪水都已落下,笑声也仍然像是止不住了一般的响着:“……哈哈哈哈……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是我。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我自己弄的,鞭伤、烫伤、擦伤、摔伤、勒伤,都是我,都是我……”

    我涩着嗓子道:“为什么?”

    环御仰头靠着墙,闭上双眼,还是在笑:“……哈哈哈……你不懂么?宁繁,我已经不正常了,四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已经把我变成这样了,你解得了我身体上的毒,可你解不了我内心的毒,那毒早已深入我的骨髓了。我渴望疼痛,渴望死亡,我甚至渴望男人来上我,我肮脏的连自己都觉得恶心……哈哈……我还想要回你的爱,我简直……”

    笑声戛然而止,环御跪倒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头,混乱的语无伦次的一遍遍重复道:“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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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继续天雷,俗话说没有最虐只有更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