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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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暝掏出玉笛,从玉笛的笛孔里拉出一个墨绿的光球,轻轻拍进我的脑袋里。

  顿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并不属于我的讯息。

  千年前,渊氏先祖代替庄氏承担了骨肉相残的诅咒,将咒封在体内,并且为此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却得到了庄昊天的所有法力。

  之后渊氏每代都会有五个孩子,但是顺利活到十八的却只有一个,不论这个孩子是否是杀死了所有人再取而代之。

  而唯一留下的这个孩子将继承了前代的法力和身份,在新的继承人出现之前他无法死去。

  而由于失去了外界的感知,他无法再对任何子产生,所以渊氏继承人将会在继承的那一天接受一次褪变,而褪变后他便可以在接受男人之后诞下下一代的渊氏。由于渊氏身份特殊,所以往往由本任的帝王来完成这件事,久而久之这便成了空剑帝王和国师密而不宣的空剑最大的隐密。

  理清之后,我瞬时感到脊背发寒,头皮发麻,挣扎了许久后只能用最细小的声音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不是想知道么?”渊暝站起身走回篝火堆旁,透心寒的声音无所谓的响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渊暝身后,掂量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我真就问道:“那你的父亲母亲……”

  渊暝坐着道:“庄司毅和上一代的国师渊烈。”

  我又顿了顿道:“你的兄弟们……”

  渊暝停了一会,淡淡道:“死了。”

  我想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但又怕万一听到渊暝说都是他杀的,然后他再一时兴起把我也给杀了怎么办。

  渊暝似乎猜到我想问的,道:“我只杀了一个。”

  我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之时,渊暝忽然又幽幽看向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杀了一个么?”

  话音未落,就见渊暝那张到令人窒息的脸突然晕开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幽明的火光中益显诡谲。

  空气瞬间如凝固了一般停滞着,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渊暝若有似无的冰冷嗓音像是鬼怪的尖啸般响起:“因为另外三个都是我大哥杀掉的,而我大哥竟然傻到以为我会和他一起活到十八岁,根本就没发现我是利用他当挡剑牌,竟然还以为我他了。”渊暝低低的笑出声来,清寒的笑声里是浓浓的嘲讽:“我们都是违背伦理出生的怪物,怎么可能得到救赎?”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渊暝笑,第一次听到渊暝说这么多的话,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直揣揣不安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回想之前,渊暝的种种自虐的行为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死去,所以干脆选择自暴自弃来麻痹自己。

  而一直对待他人的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或许也只是他掩饰内心的一种方式。

  虽然他从不曾表现出介意,可是其实他对于自己的身世恐怕有种深深的自卑和介怀。

  不然为什么他的祭司台里会没有一个侍或者侍从?

  为什么他所有的物品都只用白,而不用其它颜?

  为什么他对于别人的触碰感到讨厌?

  若是这样,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不由的想起环御,同样用骄傲来掩盖脆弱的一个人。

  我忽然从心理莫名生出一种我们称之为怜惜的情感,虽然这种感情产生的时间和对象似乎都并不合适,可我确实感觉到了它的存在,真实的存在在我的心里。

  所以我没有趁着渊暝难得的意志薄弱之时再继续问任何问题,而是伸出左臂缓缓的虚环住渊暝,没有真的抱住他,只是用手臂圈成一个保护的范围将他围在里面。

  我没有说话,渊瞑也没有推开我。

  他只是像觉得冷一般蜷起身子,双臂抱膝,浓睫轻颤着阖起,显得面沉如水。

  一时间,连飒飒的风声都渐渐停住,寂静长里只能听见火焰灼烧木料的哔剥声。

  火焰燃烧了很久,很久很久后就连那哔剥声也渐不可闻。

  在我维持着那个姿势不知多长时间后,渊暝终于再次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眼睛里不再带着昨的任何感情。

  他冷漠的起身,在扫到我僵硬的手臂略一迟疑,便侧身从我手臂和身体的包围圈里脱出。

  接着走到已经燃尽的火堆边,重新堆上木柴,打上火,并挑出燃的最旺最长的几根木柴对我淡淡道:“该走了。”

  我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臂,扭了扭同样僵硬的脖子后站起身冲渊暝点点头,便跟着他继续我们的皇陵之旅。

  之后一路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提起前一晚的种种。

  渊暝绕过瀑布后的一片由我从未见过的树构成的密林,顺着侧面的石壁前进。

  一开始他的步伐很快,我几乎要用跑的才能追的上他,再加上路上机关重重,我们的距离渐渐变得越来越远。

  后来渊暝不知是有意没意的放慢了脚步,让我能追上他。

  行路约半个时辰,我们走到了石壁的终点,那是一座紧闭的宽大的石门。

  渊暝掏出玉笛,在终点的石门上疾点,所点之处亮起莹莹绿芒,和成一道奇特的阵法印在石门上。

  “唰”的一声,石门从中破开,露出一个小门。渊暝将门上的拉环用力一拉,小门打开,又露出了一个通道。

  我跟着渊暝进了通道,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就应声关闭。

  只见通道两边都是真人大小的人俑,有侍从、乐师、舞姬、厨师等等各式的人,他们的表情动作都活灵活现,仿佛真人,只是每一个人俑都没有眼睛,瞳孔处只余下两个黑洞洞的小孔。

  我跟在渊暝身后一点不敢乱动。这里的机关太过精妙,哪怕进入的方式差了一丁点,都能引动机关,刚才几次我都是险险避开危险而已。

  顺着渊暝的脚步,我小心的通过通道,通道的出口处却开了足有六个洞口。

  渊暝走到这时却停住了,他用火把依次照过每一个洞口,然后将火把递给我,自己弯腰拾起地上的几粒石子,向其中一个洞口一抛,石子进去了,却没有任何声响。

  渊暝又分别向另外五个洞口都抛入了石子。第二个的洞口传来了淅沥的水声,第三个洞口则飞出来了一群状似蝙蝠但又不是蝙蝠的鸟类,第四个洞口里则是正常的石子落地声,而第五个洞口和第六个洞口都能听见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渊暝又向第三和第四个洞口投入了一枚石子,得到相同结果后他抽出了火把里的一只木柴,便选择了第三个洞口进入。

  我刚要跟随,渊暝忽的用手拦住我,反手抛给我一支笛子,淡淡道:“笛子响了,再跟进来。”说着渊暝又向前走了几步,停住,背对着我道:“笛子碎了,就走第四条。”

  我这才明白他竟然是要为我试路,我不由道:“你不会有事吧?”

  此时渊暝已渐渐走远,只能隐约听见黑暗处远远传来的一声冷哼。

  也是,如果真的能死掉,于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安静的坐在原地等着,不久,笛子响起来了。

  我依渊暝的嘱托顺着第三个洞口进入。

  洞口里很黑,举着火把也不过能看见前面的一两米,由于没有了渊暝的带领,我走的格外小心,也幸好选对了路,这一路走下来我一个机关也没有碰见。

  我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这条路的终点,终点是一块四面环围的空旷空地,可我却没有看见渊暝。

  我小心的走在空地上,边走边四处张望,却怎么也不见渊暝的影子。

  我本想喊两声,忽然灵机一动举起笛子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高昂破碎,不堪入耳,但是用来叫人却正好。

  只是我吹了许久,仍然不见渊暝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渊暝,他,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我倒真紧张起来了,刚才还戏说这对渊暝来说是解脱,可一旦真的有可能发生,我实在没法再想的这么轻松了。

  绕着空地来回转了几次之后,我忍不住用笛子敲击墙面,敲击了一会,一个墙面又露出了一个黑暗的洞口。

  我咬咬牙,一脚踏了进去。

  这个洞口比之刚才还要黑的多,我用火把照亮却也只能看见脚下的地面。

  这一路上的机关我几乎两三步就能踩中一个,好在这些机关都不是特别困难,我利用身法大部分都侥幸躲过。只是还是中了少部分的机关,后来我甚至不得不扔下火把,解开右臂的带子以求自保。

  最后几乎是走到我遍体鳞伤才走完了这段其实并不长的路。

  刚一出出口,我就看见渊暝靠在对面的石台上,身上鲜血淋漓,白衣已被染的血迹斑驳,那张冰雕玉琢的脸此刻却是白的看不到一点人,脆弱的好似一阵风都能结束那纤弱的呼吸。

  “渊暝……”我大惊之下将轻功运用到极限掠向渊暝。

  几乎同时,渊暝猛起身的看向我,惊恐的大声道:“别过来。”

  只是那时已经迟了,因为当我听到那声呼喊时我已经掠到半空中,而此刻我才发现由我身前迎面而来的十只淬着毒药的银箭,它们封住了我所有躲避的路线,叫人避无可避。

  电光火时之间,我只觉身前忽然一暗,十只银箭“噗噗”数响,接二连三的射进了血肉之内。

  待我回过神落到地面之时,怀里抱着的便是被十箭贯入,鲜血似泉涌的渊暝。

  他勉强睁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我,脸灰败,极艰难的低声道:“你……没事,便……好。”话音一落,他的身体顿时一委,失力的摊在我的怀里,死人般一动不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