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计划不及变化


本站公告

    面对美女,武隶闪动双眼,习惯性微微淫笑。正意淫的当口,俩小卒冷不丁从他背后狂奔而过,武隶惊出一背的冷汗。转身去看,却是两个下

    马的皮甲轻骑,应该是放出去的斥候。他们跑得这样急速,难道有事?一声“失陪”,刘光柞已然越过武隶,跟着两个斥候,往袁武帐中跑去了。武隶本想跟着去,走几步又停下了。好奇心是一回事,责任是另一回事,主将未召不可唐突。想起猛如虎的事,武隶为难的转身,一咬牙道,“你们跟我来!”

    袁武正在帐中,与尤世威议事。忽听帐外斥候来报,东方十里外,出现卜失兔的二千前锋铁骑。两人同时“哦”声一叹,袁武闷声道,“再探!”尤世威大手在地图上一比,说道,“这位顺义王来得可够快的。”顺义王,是张居正时代,大明朝与蒙古右翼盟约和平时,赐予当时济农

    阿勒坦汗的称号,蒙古人为表和平诚意,接受了这个称号。此后二十年,大明西北边军停止了针对牧民的“倒巢”“烧荒”,并答应了蒙古人

    的贸易请求。第三代顺义王死后,在争夺济农权位斗争中,卜失兔为稳固地位,主动向明廷提出继承顺义王称号,而明庭也正式承认了他的封

    号。王位传到他这里,正好是第四代。

    “顺义王……”袁武大摇其头,“想这位济农‘顺’,是不可能了。只盼他能看重这个义字。”尤世威瞧他脸色不定,疑问道“袁兄,这次谈判媾和,你有几分把握?”“媾和?”袁武拍拍额头,“看是那种和平了。张居正时代,那种一盟休兵二十年的和平,绝不可能。三五年内,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很有希望。”

    “恩”尤世威赞同道,“郑落总督去职十余年,他那时定下的策略,总要改改。”袁武叹息道,“可惜朝堂诸公,未必这般想。每每想到此处,我心如焚,卜失兔即位前,常年游牧于青海草原,我们阻他西进西宁卫,他岂肯善罢甘休?”万历中,郑洛总督陕西,以断绝贸易和武力威

    胁,迫使蒙古人东迁,放弃西宁卫的牧场。朝廷见罢市这招管用,十几年来多次中止贸易,意图控制、削弱蒙古诸部。正常贸易无法进行,为了得到粮食布匹,歹青等小首领开始武力劫掠,这也就造成了万历末以来,西北边镇的乱象.“袁兄,你真打算以放任咱驻地的私市,做媾和的条件么?”尤世威担心地看着他,“若是朝廷追究下来,你我都逃脱不了干系!”袁武双手一摊,愁道,“那有啥办法?用钱买不到,蒙古人就会用马刀抢,与其让他抢,不如让他贸易。就算我孤山营能保三边,甘陕边境如此辽阔,蒙古人哪里不能抢?贸易关乎蒙古人的生存,不通市,便是战;能通市,便是和。若不让贸易,什么都不用谈了。”

    尤世威正要说话,守卫士卒突然入帐禀报,言陕西都司差人传令而至。袁武忙把人传入帐来,心里微微纳闷。按编制,孤山参将乃是陕西总兵官麾下,领敕于兵部,而都指挥使司统属于五军都督府。陕西都指挥使名义上虽是上官,然而很难直接对总兵麾下施行军令,于常理上来说,也不大合适。

    来人叩拜后,打怀里抽出一封信来。袁武展开一看,不由大惊,再看信末用印,却是陕西都司无疑,心道难怪都司不循常规了。尤世威见他面色突变,好奇的围过来看,袁武将信传阅,问来人道,“汝来时,事态如何?”来人道,“都司大人命卑职来时,大军哗变并未多久,小人动身时听说哗变军士准备劫了府库。”

    原来,自孙承宗督师辽东,大感兵力不足,上书朝廷请调边兵援辽。陕兵素有勇名,况且援川黔之兵已回陕,皇帝便命都司陈愚直遣兵援辽。

    陈愚直选永昌凉州等五卫精锐近万,集于会州。未几,将士哗变,劫掠会州府库银两。陈愚直束手无策,害怕哗变扩大,又不敢调麾下卫所镇

    压,只好向陕西总兵求援,陈愚直素知孤字营勇武,离会州又近,特意命人送函求助。此次事变如若不了,他这个都指挥使也算当到头了,不

    由得他不急。

    袁武烦躁地来回踱步,难下决断。卫所兵士平日里被人唤作奴役,不少人心怀怨愤,今借机胁众起事,为匪为贼,后患无穷。塞下一个马匪高

    迎祥便极难剿了,如今这些军士再反了,一旦从贼流窜,陕西便再无宁日。袁武拉起孤字营的初衷便是保一方平安,此事上义不容辞,且还要

    快办,慢则生变。见一旁尤世威阅罢书信,信口问他,“世威,说说你的想法。”

    “卜失兔前锋在十里外,大军今夜必至。何妨明晨遣一使者,约他在验马滩会晤。卜失兔亦是个人物,他如今外有林丹汗之忧,内有素囊台吉

    之患,不愿与我死拼,正是订立盟约的好时机。”袁武愁道,“我部三日内必须回师,盟约和谈,只恐太过仓促啊……”两人沉默半晌,袁武

    猛地击掌道,“不行,未免去扯皮,我不妨领十余骑,去他营中谈判。”

    “不可!”尤世威吓了一跳,“你是一军主将,焉有只身入敌营之理?要不……”尤世威一咬牙道,“要不我去?”袁武摇摇头,“我代表孤

    山营,是确定无疑的。若你去了,少不得在谈判资格上来回扯皮,拖延时间,入敌营便没了意义。”

    尤世威一想,确是此理,又道,"不知先行派谁去约谈?"袁武与尤世威对看一眼,不约而同道,"昌龄!""我这便去唤他."尤世威匆匆出账,袁武此时突

    然想起了什么,叫道,"且慢!"思量片刻后,袁武道,"将武隶一并唤来,他二人同去."尤世威一愣,没有在说什么,径自去了.

    次日清晨,武隶披甲携枪,背了一杆掣电铳,牵马离营。春色尚早,有薄雾蒙蒙,仿佛脱衣舞娘胯间遮纱。早起的牛羊河边饮水,水流声花花

    的淌过心坎。旁边昌龄一身明亮甲胄,负弓携箭,神色严峻。张翠花本要跟着去,武隶倒是很愿意,只怕别人耻笑他没有男人气概,不得不让她留下。武隶拎着铁枪,惴惴不安道,“昌龄镇抚,袁大人怎会想让我去谈判?”昌龄看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武百户,你知道在我孤山营,一个小兵要升任百户长,需要多少时间,需要立几多战功么?”“这个

    ……”武隶想想,自己在孤山营的短短半个多月,要说战功,除了桑库的人头,实在没有其他。

    “取了桑库的项上人头,固然是奇功一件。但在我孤山营,算不得能升任百户的资格。你统领三百火枪兵,固然归功于你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倘无袁大人的识人之明,亦是枉然。要让兄弟们服你这个百户,须得实打实的立下汗马功劳……”“哦!”武隶恍然大悟,原来袁武让他与

    昌龄同去敌营,一来是为考验他,二来也是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军帐中,尤世威问袁武,“袁兄,你几次选中武隶,其中缘由,只怕没那么简单吧?那小子究竟哪点让你如此欣赏?”袁武突然问道,“三尺

    外突然蹦出来一个敌人,你如何做?”尤世威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抽出刀砍。”袁武点头道,“你我确是如此,若换了武隶,他便会跳过去

    ,抱住敌人用牙齿咬。”“啊……”尤世威讶然失语。“这便是他与常人的区别,我们顾着颜面,受不得尴尬,遇事总想着如何办的漂亮。但于他来说,或许会顾虑面子,但第一时间里,他是想不起这个的。”尤世威听罢袁武的分析,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疑道,“难道袁兄反倒看重他的……”袁武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无耻’,我看中的不是无耻,而是他的想象力。”袁武似乎感慨良多,“心灵每多一道枷锁,想象力便弱三分。我们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自己也觉察不到。战场需要勇敢、需要经验,更需要想象力。经验可以培养,想象力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