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婉忽然道:“他们在这里上了岸!”
“上了岸?”仲燕燕喜道,“那,这么说,他们没有事?”
雷婉点点头,又摇摇头,面有虑:“只能说明他们在这里还没有事,希望他们真的没事。”
“你还能继续查么?”
雷婉点头:“虽然天不是那么亮了,但是他们既然上了岸,就好查多了,我应该还可以查半个时辰的。”
仲燕燕微释道:“好,那我们快走!”
事实上,他们没有再查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厉南星的小竹庐。
“厉大哥!”仲燕燕欢欣地叫着,跑进庐内。
没有人应声。
屋子里很干净,也很安静。
“上有人!”雷婉忽道。
仲燕燕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衣服令她心中一喜:“厉大哥?”她冲上去扶起那人,“厉大哥,你怎么……”她忽然怔住了,“凤……凤?”
“是!”雷婉惊喜呼道。
那一刻,仲燕燕的心忽然乱了一乱:“她,她怎么穿着厉大哥的衣服……”
“奇怪,厉公子呢?”雷婉喃喃道。
“对呀!”仲燕燕忽然抓住雷婉,“厉大哥呢厉大哥呢?凤在这里,厉大哥呢?”
“仲姑娘,你,你别这么激动。”雷婉被她抓得很疼,“,她好像是病了,你看啊,也许,厉公子是去给她抓药了呢!”
听她这么说,仲燕燕才发现,凤珊珊双目紧闭,面苍白,而额头滚烫:“呀!凤在发烧!她,她病了呢……”已经很沉了。
竹庐里透出一点烛光。
门口的小炉上,一只药罐在散发着热气。
雷婉澄出药汁,端入屋内,轻坐在凤珊珊身边。正在用湿毛巾为凤珊珊擦额的仲燕燕见状,忙扶起凤珊珊,让雷婉喂她吃下药。
药喝下,凤珊珊的脸上也有了细细的汗。
雷婉擦了擦汗:“唉,出了汗就好了,真的好危险啊,再晚一点,就有危险了。”她抬眼看见一脸愁容的仲燕燕,“仲姑娘,怎么了?”
仲燕燕伸手,很轻柔地为凤珊珊理好鬓边一缕乱发,很轻地说:“厉大哥,他出事了。”
“什么?”雷婉一惊,手中的药碗忽然滑落,砰地一声,打得粉碎,“你,你怎么知道的?”
仲燕燕的眼里开始有泪:“凤在这里,肯定是厉大哥带她来的。凤发烧,厉大哥肯定不会不管,而现在,厉大哥不再这里,那只有一种可能……”她侧脸看向雷婉,“厉大哥,一定是出事了!”
“仲姑娘,你不要乱想,也许厉公子是去买药耽搁了……”雷婉话未说完,忽闻一声清啸,一道烟绽放在空中!
雷婉忽然变了脸,跑出门外,怔怔看着那道烟消失在空:“糟了!”
“怎么?”仲燕燕赶出来,看雷婉的样子,心里忽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诺哥哥他们出事了!”雷婉忽地转过头来。
雷诺哥哥?仲燕燕心里忽地一痛!出口道:“那怎么办?”
雷婉看了看屋里病着的凤珊珊,咬了咬牙:“仲姑娘,就拜托你了!我必须回去支援诺哥哥!”
“我和你一起去!”仲燕燕急道!
“不行!那怎么办?厉公子还没有回来!”
“这……那怎么办?”仲燕燕急得要哭!
雷婉那一向温柔的脸此刻却写满了坚毅,声音也无比冷静:“仲姑娘,我轻功和追踪最为擅长。诺哥哥那里想必是有人对菩提不利,我去会有帮助,而且距离这么远,我能更快些到。这里,需要照顾,而且……”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如果这里真的出了事,也要有人掠阵才行!”
仲燕燕也冷静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身边,一切事情都变得危险的时候,当一切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的时候,任何一个孩子,也可以坚强得如一座山,像一道梁!
此刻,仲燕燕和雷婉,就成长为两道高大的山梁。
两边的危险,忽然全都压在了这两个孩子的肩头。于是,从那一刻起,她们无坚不摧!
“我走了!”雷婉的眼神变得像冬日的寒梅,冷而澈,“仲姑娘,保重!”
“你也是!”仲燕燕握住她的手,眼里是对朋友的关切和信任,“保重!”
冷月无声,一朵来,忽然在风中,绽开了瓣!是什么?暖暖的,暖暖的,自背部,一直流遍全身,流入心里。
好暖啊。
不知道,她好不好,在这样的晚,会冷么?
植呢?其实他从小就是个怕冷的孩子,在那个世界里,会冷么?
心中一痛,他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诺哥醒了!”
进入耳中的,是几个欣喜的声音,是谁?
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出现在自己眼前:雷清、雷紫、雷婉、雷毅。
雷紫雷婉正照顾着依然睡着的雷媚,而雷清雷毅,在用内力为自己疗伤。雷诺的唇边现出淡淡的笑纹。
“诺哥,吓死我们了。在楼里看到你警报的信号,我们都急死了!”雷毅道,然后笑笑,“幸好没事!”
“媚儿她……”雷诺看着睡在雷婉怀里的雷媚。
“她没事,大哥放心。”雷紫道,“诺哥只是皮外伤,加上点怒火攻心,不碍事的。”
雷诺微点头,轻走到雷媚身边,给她盖了盖披在身上的衣服,看着她那张娇媚的小脸,心中无味陈杂:她是这样依赖自己,可是她如果知道,就在刚才,她最信赖的大哥差点杀了她,她会怎样想?
一只温暖的手,轻抚她细腻的额。
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件好事吧。
他叹了一声:“婉儿!”
雷婉应道:“婉儿在呢!”
“仲姑娘哪里怎么样了?”
“我们找到了,但是,他们那里好像出了事。”
“出了事?”雷清扬了扬眉,“怎么说?”
“我们见到,是在一个小竹庐内,看庐内摆设,应该是厉公子曾居住过的小屋。当时发烧在,神志不清,但是一直到晚上,我们都没有看到厉公子的身影。”
雷清闻之点头:“如果一切如旧,厉公子不会放着病中的不管,看来,真的出事了。哪里现在怎么样?”
“仲姑娘在守着,但是,我们最好快些过去,不然一旦醒了,她们肯定要去找厉公子,遇到麻烦就不好办了。”
“那菩提怎么办?”雷毅急道。
雷婉理了理耳边垂下的发丝:“我刚才看了看,那两个夺人的去向,和他们的方位接近,我有种预感,这两件事情,也许只是一件事。”
“好!”雷清折扇一合,“那我们就一边追,一边去找!诺哥?”他回头看向雷诺。雷诺想了想,点了点头。砰地一声,凤珊珊没有扶住门框,再一次跌倒在地。
“凤!”仲燕燕正端了一碗药过来,见状忙扶起她,“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没好,要回去休息,不管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凤珊珊咬了咬唇,慢慢走了回去,坐在上,接过仲燕燕递过来的药,一口喝干。
自凤珊珊醒来,两人都没有提厉南星的事,却都心知肚明。
到这种情况,谁都知道,肯定出事了,但是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恢复战斗的能力。
也许是强烈的意志,也许是仲燕燕的精心照料,让凤珊珊恢复的特别快。
清晨的阳光沐在这座安静的小竹庐。
凤珊珊擦好长剑,阳光顺着剑身的反射,映了她一身一脸的灿烂。她身上依然穿着厉南星的那件白衣,虽然对于身材高挑的她依然有些大,但是束了袖口纤腰,竟显得她飘飘如仙,仿佛,这原本就是她自己的衣服一般。
铮地一声,长剑回鞘。她霍地站起,眼里射出坚毅的光芒。
仲燕燕踏步入屋,一样坚毅的眼神。
凤珊珊点了点头,二人正要出门,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仲姑娘!你们在吗?”
仲燕燕目露喜:“是雷婉姑娘回来了?”
凤珊珊一样喜悦,迎向门外。
六个挺拔的身影,齐齐出现在朝阳的光辉里,那与天争的绚烂竟使得大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雷诺长衣下摆一甩,拜倒在地:“属下雷诺,向请罪!”
“诺哥哥,这又何必?”凤珊珊忙扶起他,苍白的脸上有了温暖的笑容,“哥哥,你来了,真好!”
雷诺看着她的笑容,握住她冰冷的指尖,一向冷峻的脸上也不绽开的温暖的笑意。
阳光无声,静静地,却温暖地洒在他们的身上。
你来了,真好。
有你们,真好。
只要我们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天魔教。
石室。石。
上,安静地躺着一个男子。他的双眉紧蹙,浓密而又英气,脸微微有些苍白,紧闭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他现在的遭遇。
他当然就是厉南星。
一个孩子温柔地坐在他的身边,纤手轻轻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喃喃道:“真的很好看呐,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一个男人,长得比孩子还要好看?有我好看么?”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细腻的脸蛋,又去捏了捏厉南星的脸,嘻嘻笑了,“呀,到底还是差那么一点嘛!”
对于这个结果,她似乎很满意。于是笑得像一朵绽开的。
“真是的,费了本姑娘好大的精力才抓到你!”她用手握着厉南星的下巴,左看右看,“什么人这么有本事?师父一定要抓到你不可?厉南星,厉南星,哈,你叫厉南星,我叫厉北月……厉南星……厉北月……”
她的忽然变,变得凌厉又尖锐:“他叫厉南星?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叫厉南星我叫厉北月?难道,师父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吗?”她退后一步,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愤怒和狠辣,“我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因为谁!我就是独一无二的!我要毁了你!我一定要毁了你!”
她的眼里忽然窜出一道火焰,在火焰未等喷出那一瞬,她的手忽然化为勾爪,一招抓来。
而上昏迷的厉南星,丝毫未觉。
厉北月的一爪,带着强大的煞气,直取厉南星咽喉。
煞气先至,发丝激扬!
忽闻一声厉叱,一道掌风袭来,迫退厉北月。
一个白的影子随之而入,伴着一个严厉的声音:“北月,你想干什么?”
厉北月马上拜倒在地:“北月见过师父!”
贺大娘整袖危坐与石椅上,眉宇间不怒自威:“我问你想干什么!”
厉北月喏喏了两声,忽然扬了头,眼中似一道闪电:“我,我不要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要做独一无二的!我要毁了他!”
“混账!”贺大娘喝了一声,虽并不凶狠,却叫厉北月当时噤声,低了头。
贺大娘缓了语气,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厉南星身边:“没错,当年为你取名字,的确是仿了厉南星这个名字。”她微转了身,看了眼咬唇的厉北月,“不过,那都是当年的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昏迷中的厉南星忽然闷哼了一声,眉目抽紧,似乎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额上也开始现出了细细的汗。
见此情景,贺大娘的眼中有了喜悦之:“嗯,不错,看来这新的药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见效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在厉南星脸上一触,厉南星似乎立刻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身体为之一搐,伴之剧烈的颤抖和大滴的汗珠随之流下!
贺大娘满意地拍了拍手:“很好,药效开始发作了!”
她转过身,负手看向厉北月:“重要的是,现在我要你做的事!”她伸手指了指厉南星,“这个,就是我们天魔教最理所应当继承教主职位的人,但是这个小子顽固不化,就是不肯当!所以我叫你把他抓来,然后服下我们的碎心散,待他醒来,就会忘记一切。”
“忘记一切?”厉北月惑道。
“不错!”贺大娘面有得,“上一次我失败了,那是因为我没有完全了解这个小子,这个厉南星的意志力非同一般,用压制的药物,肯定不行,但是用忘记的方法就是另一回事了。他醒来后,会忘记一切,但是本能不会变,那时,他肯定会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怀疑,除了你!”
“除了我?为什么?”厉北月更加疑惑。
贺大娘此时的笑有点魅惑:“因为你是他的啊?”
“我?他的?”厉北月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幅不可相信的模样。
“不错!”贺大娘似乎心情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努力地去当他的!他醒来的时候,对一切都可以不信,但是却不能不相信亲情,那时,你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厉北月冰雪聪明,立刻会意,拱手一拜:“徒儿明白!徒儿一定扮好这个,直到这个厉南星将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贺大娘笑了,眼中,笑得很满意。烛火黯淡。黯淡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一只细细的针伸入火焰中,挑了一挑,让火焰亮了一亮,似乎又舞了起来。
上的人一声微哼,五脏六腑又痛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挣扎,像要从他体内生生撕裂什么不可分割的东西。刹那之间,他就感觉到什么叫做凌迟。微微咬牙,却让自己从牙根开始抽搐!他静了静心,本能地运上静坐调息的禅定功夫。一刹那之间,痛苦,黑暗,完全地包围了他!
一片黑暗,像坠入了什么无边无际的地方,黑暗得连星星都看不见。
又是一声呻吟,他慢慢睁开了眼,映入眼中的,不是黑暗,不是星光,而是一道明丽的彩!
一个影子忽然从眼前晃过去,一样的明丽,却不是一样的面孔,倏忽而过,不留痕迹。
胸口一阵痛,他捂住了胸,齿缝溜出一声微吟。
那明丽的彩忽然来到了身边。
“你醒了?哥!”
哥?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子。明丽娇俏,却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可是,她明明叫自己哥啊!
“你,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哥?”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怎么?哥?你不认识我了?”那孩子似乎很惊讶的道。
我不认识你了?我是谁?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从哪里来,这里又是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的头想要炸开一般!他撑住了额,汗水随着手的弧度蜿蜒而下。
“怎么了?哥不记得北月了吗?”孩子慌慌张张地扶着他。
脑子里,为什么一片空白?他抬眼看着这个自称北月的孩,此刻,她似乎有了什么不满,偏了脸儿,嘟起了樱桃般的红唇:“哥哥都不记得人家了,人家要不高兴了!”
她,是他的吧?
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丝温柔,勉强笑了一笑:“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不要,不高兴……”
眼前忽然时光流转,无数倏忽而过。
--他把什么东西放到她手里。
--收好了,你不许再不高兴了啊。
--她低下头,娇羞万端,眉目如画。
--万里,晚霞无声。
是谁?
那个人,她是谁?
胸口又是一阵痛,伴着头脑里阵阵的轰鸣,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那孩的样子开始如烟消散,终化为,漆黑一片。清凉的。
温暖的烛光。
厉南星又一次醒了过来,是疼醒的。
“你醒了?”厉北月自窗口回身。
厉南星微点了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人下了毒!”厉北月坐到他边。
“被人……下毒?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们天魔教的教主啊,有人想害你自己当教主呗!”厉北月玩弄着指甲。
“天魔教……教主?”厉南星微皱了眉,淡道,“如果是有识之人,这虚妄之名,让了,倒也无妨。”
“哇!这么快啊!”厉北月惊讶地看着他,不相信自己的任务这么快就要完成了。
“什么这么快?”厉南星正疑惑,忽觉窗外有人,他正要扬声,忽然厉北月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开始哭:“哥哥哥哥,你不要有事啊!北月最喜欢你了你不要有事啊……”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厉南星怔了怔,眼神旋即温暖了起来。
她,真的是他的啊,她很关心他。原来我还有亲人,这种,很温暖的感觉。
他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我没事……”
厉北月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露出了一个得意而狡黠的笑容。王峻语疾疾走在小路上,一脸的怒气,猛一挥手,一片草受不了强烈的掌风,纷纷被撕裂飞扬!
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
就算是装他的,也不用那么粘着吧!
还要抱着他!
她还说什么?说喜欢他?
他不允许!
“我不允许!”他伸手一掌拍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应声而碎!
他喘息着,发泄了一下,似乎好了一些,又恢复到了那个冷漠的王峻语,但是心里,却好难受。
师啊师,这样,难道你觉得很好玩么?
他又喝了一口酒,渐渐远去,脚步,有些踉跄。
树影下,一双眼睛,很平静地看着他远去。
“你何苦骗他?”她的声音也很平静。
一个得意的声音自假山上传来:“我觉得好玩呀!”
“好玩?”魍魉七抬眼看着假山上悠然自得好像得了什么宝一样的厉北月,冷笑一声,“你故意气给他看,好玩?”
“不错!”厉北月笑着,笑得很灿烂,却让人感觉很冷。
魍魉七似有所悟:“你早就知道他喜欢你对吧?”
厉北月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微笑不语。
魍魉七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人家的事,与自己何干?她自小和师兄在一起长大,和厉北月相交甚少,虽然看不惯师兄被这丫头欺负,却也毫无办法。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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