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好吃饭呢……”莫回皱眉说道，见青染仍是看着糖莓子出神，干脆拔了一根来咬。
青染出手挡下他：“这是秋离的。”
“秋离在徽州。”莫回发觉有些不对，但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换手挡下她再一口咬掉那串糖莓子。
“糖还给我！”青染急了，偏力气不敌他，抢夺不过来，不由气恼了起来，往他身上扑去，一心只想将他撞下船去赶走。
莫回没有料到青染会扑上来，不由退后了一步，不料小船儿一晃，两人都从船上摔了下去。
青染才不管是不是掉下了船，一心只想着夺回他口中的糖，但两手都用来抓住他了，只好用嘴去他口中抢夺。
莫回抱紧青染，心想她真的有些不对劲，但这落水的状况下只有先回到船上去再说。不料青染却咬上了他的嘴。
难得她会主动，若是轻一点的话，他会很高兴的——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啊！
莫回将糖莓子推入青染口中，才抱着她回到船上。
“先换衣服吧。”莫回抱着她走进小小的船舱，“衣服呢？”
青染只是瞪着他，嘴巴鼓鼓的，塞满了糖莓子没法说话。
莫回突然觉得这样的青染很可爱，像个寻常的倔强小孩一样，不由笑了起来。
“衣服放哪里了，你衣服湿了，要快点换上。”
青染仍是瞪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莫回觉得有些奇怪，但看青染明显是在生他的气，便先装不知，目光在小小的空间里搜寻可能装衣物的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
是没有吧。莫回想，觉得去街上买现成的比较现实。况且青染现在的身子太轻，需要好好调养。
染楼开在小巷子里，卖酒。
青染坐在后院的廊檐下，静静地看着伙计们忙进忙出，从晨昏到向晚，姿势不变。
莫回端着一个小托盘，装满了从小船上拔下来的糖莓子。
“都在这里，我带过来了。”莫回将托盘交给青染，笑着说。
青染接过来，看着莓子出神。
莫回在一旁坐下。“不吃么？”
青染拿起一串咬了一颗，嚼了几下，再咬了一颗。
“秋离喜欢这个。”
“你呢？”莫回见她说话了，便接着问。要说青染冷淡，在逍遥楼还是对的，但在这里，她的冷淡似乎太过于麻木了，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在乎。
不，也许还是有在乎的，那便是秋离了吧。
将一切都放在了秋离身上了，秋离一离开，便带走了她的所有……
莫回这么一想，若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便要怨秋离太自私了。
“我？没有……不知道。”青染皱眉咬着竹签，思索不出答案有些头痛。
“我们去吃饭吧。”莫回不再问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来绍兴之前他在徽州遇到了夏秋离，也正是那次的偶遇让他决定来绍兴找青染，或者干脆在此地定居一段时日。他一直记得秋离说过的话，也记得自己当时的懊恼心情。若是能够再细心体贴一些便好了，青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希望真如秋离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染，我虽然开了这家酒楼，却不知该怎么做掌柜……”晚饭过后，莫回端了晚汤药到青染房里，顺便坐一旁闲聊。
青染只是喝了药将碗还给他，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出去并顺手关门。
莫回却笑了笑坐着未动，“不用客气。”顿了下才说，“你愿意帮我的忙么……我知道，之前下毒是我的不对，但我保证会将你的毒全部解了，让你活蹦乱跳的去见秋离。”
“不必了。”青染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
“你不想把毒解了？”
“不需要。”
她已不需要再活下去了，要考虑的，只是何时死去而已。
秋离喜欢看夕阳，那就在哪个夕阳最的地方去吧。
青染低头想着，指尖轻抚着窗棂的木纹，觉得有些高兴，不由笑了起来。
莫回却担心了。
原本他给青染喝的就是调养用的药，只是药效太强会导致剧烈的腹痛才会骗她说是毒，但不需要担心有事的。而如今青染相信自己已身中剧毒却不愿消解，必是不想再活下去了，怎不叫人担心……
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莫回走到她身旁。
“秋离要我转告你，她要你为她的孩子酿一坛儿红。”
青染惊讶地抬头：“她有孩子了？”
“有了，才一个多月。”莫回淡淡地说道。一提到秋离她便有了生气，这让他很不爽。
“好，我做你的掌柜，你给我解药。”青染敛回了笑意，冷淡却认真地看着他。
莫回却没有马上应允，只是看着她细细思索，半晌才点头。
“不管解毒方式如何你都接受。若你能答应，便成交。”
卑鄙，对，他卑鄙，就是卑鄙怎么了……只要能得到想要的，手段如何又怎会重要。
“我都接受。”青染毫不犹豫地应道，既然秋离还要她，那她做什么都值得。
“成交。”莫回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此刻他竟然开始憎恨夏秋离了。青染究竟被她下了什么药，竟如此看轻自己，只为了她一句话，可以生，可以死，可以舍弃一切！
不，青染是他的，在夏秋离之前便是，在夏秋离之后更是！
他会让这变成现实的！
当晚莫回就将账本交到了青染手里。而因为莫回一直叫称呼青染为“小染”却又不许别人如此称呼，所有人就很有默契的认为这“小染”便是“染楼”的那个“染”了，于是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称青染为“老板娘”。莫回也不辩解，只是在一旁笑得阳光灿烂光芒四射。青染也懒得辩解，任由他们胡乱称呼，反正莫回没说不是，她顶着这个身份正好方便她做事。
染楼不大，事情相对于逍遥楼来说就很少很少，打烊之后便没什么事了。
青染回自己的房里收拾了一下，便沐更衣，准备睡了。不料正要就寝时，莫回来了。
青染看着他，等他说完要说的话，或者做完要做的事。手还按在门上，随时可以关。
“我来解毒。”莫回笑道，单手按下她随时准备关门的手，走进屋子，然后顺脚把门踢上，再用另一只手栓上门闩。
“快点。”青染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人抓着没放，不由转过头瞪他。
“别急，你头发还湿的。”莫回仍是笑着，不紧不慢地说，笑容却越发灿烂了起来。“小染你先到上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
青染僵立在原地，所谓的解毒难道是……？
莫回从架子上拿了干棉巾过来，见她还呆在原地，知道她想歪了，心情不由更好了。
“小染，怎么了？”
“没事。”青染淡漠地说，然后往的方向走去。
不就是一下子的事情么，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她不嫁人不生子，不需要在乎。
只是怎么都不能接受对象是他。
如果是别人……她就不会介意了吧？
对，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知道不知道！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青染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不由甩甩头，想将那怪异的感觉甩去。
“小染？”莫回抓住她的肩膀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怎么会突然摇头，看她的神情似乎心里很矛盾，但依照她的子心里头别扭定然是会讲出来的，此刻却不太正常了。
“没事。”青染回过神来。却看见莫回眼里的担忧，不由一惊。那种担忧的眼神只有秋离才有，一定是她眼了……
莫回没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到上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在她身后盘腿坐下，拿干的棉巾轻轻地擦拭她的湿发。
“小染，往后若是晚了，便不要洗发了。”莫回轻声说，手中的动作未停，“湿发入睡容易养成头疼的毛病。”
青染没有应声，仍是僵坐着。
莫回见她没反应，一时顿了下，停下手，然后拿了件袍子披在她身上。
然后换了块干棉巾，放在手心用内力煨热了些再擦拭她的头发。
青染楞了一下，惊讶地转过头看他，不解棉巾为何会变得温热，可对上他的眼时又不自觉地转回身来，不敢面对。
莫回笑了起来，这样有反应的青染比较有生气，让他很有成就感。
“热棉巾擦会比冷的干的快些，也可以避免头部受凉。”他淡淡地解释道。
青染只是点了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不说了。感觉到温热覆盖在了头上，身体似乎也随之产生了什么变化，却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稍稍舒服些，却隐约又有些抗拒。
闭上眼，青染想起了以往秋离在身边时，也是这样坐在上为她拭干发丝，也是说往后不准再那么晚弄湿头发，也是这般的温柔——他这般，可是秋离教的？
或者，不让她受凉，是解毒的前提吧，若是她受凉生病，这毒怕就不好解了。
若是这毒解了，她便能活到与秋离相见又分离的那时了吧……不知是何时呢，真想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