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和老师的身体不算很好,被这初秋时节冰凉的雨水一浇,当下就感觉不舒服起来,杨阳看在眼里,也是想不出个子丑寅卯。荒郊野地的,就近无处避雨,身边又不带着什么药品,他在情急之下索性背起方老师,毫无头绪的奔跑起来。
他是个近视眼,却不慎在奔跑中跌破了眼镜,这下子,就连方向也分不清了。
于是,他们有点慌不择路,亦有些冥冥注定般的冲进了一座孤立在半山坡上的破庙之中。
这座破庙也实在是破的厉害。不光是拱顶上不停的在漏雨以致原本就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满了浑浊的泥水,而且,四周的墙壁没有一面是完好无缺的,这就是说,几乎四处都透着冷风,杨阳还好些,但方老师的身体是绝对不能再被风一直吹着的,这样下去,恐怕会出意外。
杨阳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庙里神台前的一个大香炉滚到了方老师半躺的地方,此刻,方老师正在索索发抖。当香炉遮住了方觉和的身子,至少有一半风势被挡住了。
神台上没有神像。这庙宇失去了它赖以存在的根本,神的塑像。
甚至,这庙宇之中除了那只香炉还算有点宗教的味道之外,整座庙堂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证明这里曾经供奉过那一路神仙。但杨阳的疑惑仅仅到此为止,他尽力的和方老师羸弱的身体挤在一起,一能自己遮雨,二来希望来自自己体内的热量能使得方老师不断因发冷而哆嗦的身体能够暖和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杨阳似乎小睡了一会儿,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在刚躲到香炉边的一刻,他下意识的往方老师所在的位置靠了靠,这一靠,顿时教他大惊失色!
杨阳的身体因为失去着力点而向后倒了下去,他慌忙的将一只臂肘支撑到已然整个身体都要触及的地面上,这才没有跌进地上的污泥里。他意识到方老师不见了。
他环顾四周,在朦胧的目光中暮色方起,灰暗的破庙里没有方老师的一丁点踪迹。只有雨声。
杨阳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到周遭似乎漂浮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因此,在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方法之前,他认为自己最好是停留在原地不动。杨阳不是那种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他的身体状况也仅仅比方觉和老师要略好一点。如果现在有什么危险的生物来袭,恐怕,他亦不能自保。
杨阳自失去了眼镜就等于失去了一半光明,眼看夜晚就要来临,在无尽的黑暗里正常人都会成为瞎子,更何况是他。得想办法先找到照明的工具,再着手去找方老师。这样一想,杨阳内心安定了许多。当他摸索到方老师遗落的背包时不由的一阵欣喜,方老师经常到野外考察,一定随身带着火种。
他打开方老师的背包,四下里细细寻找,果不其然,在背包内层的一处暗袋中,他找到了用防水袋包裹着的几枚强力火柴。
但他顷刻便发觉自己身边并没有可以点燃的、类似木头、纸屑之类的物品,那该怎么办?他有点慌张,站起了身,穿过庙堂前一大片的泥水,来到神台背后。
神台背后有一处小小的空间,却是十分的干燥,并且要比刚才和方老师避雨的香炉下更加的暖和,杨阳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妈的,怎么刚才就没能看到这儿?”
他连摸带踢的在这处逼仄的环境里展开了搜索,但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半掩的庙门外忽然传来了声响。
如此时光,除了是方老师回来,那还会是谁?杨阳欣喜若狂,大步从神台之后走出,嘴里还喊出了“方老师”这个称谓,可当他从一团微弱的光影里模模糊糊的看到来人的大体长相时,禁不住张大嘴巴,呆住了。
如果说方觉和老师的长相并不能算得上是英俊的话,那么这个人的面孔简直就可以说是丑陋至极,杨阳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奇丑无比的人物。
这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把上过桐油的干木火把,杨阳在老家时闻到过这桐油的气味。也知道这被桐油浸过的火把是不怕水浇淋的。他回过了神,面对着这个可以称得上古怪的人,口中呐呐的问了声:“您是?”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很像是来自一种古老的祭祀。
杨阳自师从方觉和之后,对我国道教的渊源做了大量的考察和研究,因此,他对面前的这个人所作的手势感到了眼熟。
“你是谁?”来人嘶哑着声音说道。
那是种非常怪异的口音,既不像是晋西北山区的方言,亦不是山西省的官话,
但杨阳发觉自己居然能够听得懂。他恍然明白,自己能够听得懂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个人的所说的话虽说不是属于本地口音,但并没有脱离西北的整体语系,而且,西北方言体系接近于普通话,要比南方一带的语言好懂的多。
“我是个学生,我的老师失踪了,就在这庙宇里,刚才,我睡着了之后,他失踪了。”杨阳的这番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
“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人没有理会杨阳,继续追问道。“我们是搞地质研究的,到你们这地方是来作灰岩层抽样调查。”当他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妥,学术用语一般人是不会懂的,更何况这穷乡僻壤里的居民。杨阳转了口气,尽量使用对方估计可以听懂的词语把他和方老师来这里地目的向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人物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里没有什么可以研究的东西,你走吧。”来人大概听懂了杨阳的话,低低的回应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