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刚回过头就看见三个人径直朝他走来,中间那个人地眼睛一直没有从桌子上的钱袋上移开。
“小哥。”那个人好不容易收回贪婪的目光,冲着小武谄媚地笑道。
“什么事?”小武懒洋洋地道,从心里他就不喜欢面前这个人,游离的眼神,虚伪的笑容,以及鼻子下面两撇鼠须,像极了小武老家的舅舅。舅舅吃喝嫖赌,欺男霸女,坑蒙拐骗,是当地有名的流氓,从小小武就不喜欢他。
“小哥,你们这里是不是要招兵呀?”那个人凑近了左右看了看道。
“是又怎么样?啊——”小武打了个哈欠,把桌上的条幅铺开,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招兵。
“着啊!”那个人重重地一拍大腿,倒把小武吓了一跳。“我就是来应征的。”
小武本待要骂那个人大惊小怪,不过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到嘴边的粗话又咽了下去。“你?”
小武不相信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如果是老家的舅舅,打断了他的腿他也不会来当兵的,他受不起当兵的苦,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像舅舅那一类人呀!
果然,只听那个人摇手说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当兵,是他们两个。”说着把身后东张西望的两个人拉到了前面。“快来,别跟个乡巴佬似的。”
小武瞪了那个人一眼,最讨厌人家说“乡巴佬”三个字,想当初他刚进城的时候就因为对什么都好奇被人骂作乡巴佬。
小武转过头去,仔细打量起另外两个人来,只见左边那人身材矮小,干巴瘦,小鼻子小眼,尖嘴猴腮,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标准的一副乡下人打扮。而右边那个人,恰恰跟他相反,身材魁梧,身高起码一米九,比旁边那个人至少高出两个半头,穿一件浆洗得皂白的小褂,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绷的泛着光泽,络腮胡子长满了脸颊,眼中时不时闪出凶光,顾盼之间带着一股吓人的凶悍。
“小哥,您看他们两个怎么样?”那个人道。
“不好说。”小武摸着下巴道,“光看是不行的。”
“哦,明白,明白。”那个人领会地点点头道。“你们两个给小哥露一手。”他转身对那两个人道。
“露什么露?”那个身材矮小的人说话了,声音像打雷,听在小武耳朵里隆隆的。“你就说吧,舅舅,不是带我们到城里捞富贵的吗,那就快走呀,在这里罗里罗嗦地干什么?快走,快走!”说完去推中间那个人,显然已经很耐烦。
“是呀,二叔,咱们在这里干什么呀?快去办正事吧。”开口的是那个身材魁梧的人,不过他语气柔和,和他的糁人外貌形成鲜明的对比。小武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壮实,说话却又如此细声细气的人,不禁对他多看了两眼。
“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呀?”那个被叫做“舅舅”和“二叔”的人推开外甥的手,道。“我带你们来这里,正是为了你们前途。”
“在这里和我们的前途有什么关系,你快说,快说!”外甥似乎是个性急的人,脸上现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唉,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舅妈要是有本事给我生个儿子,我早把他送到军队里了。”
“二叔,你是想让我们当兵呀。”侄子虽然四肢发达,但脑子却很好使,从话里听出了二叔的意思。
“着啊!”二叔,也就是另一个人的舅舅一拍大腿叫了起来。“还是我的侄子聪明。”
“当兵?”外甥一愣道。“当兵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了。”他的舅舅马上说道。“当了兵,可以不用整天上山砍柴,也不用下地干活,吃的、穿的、用的,国家到给你包了,而且每个月还有很多军饷。到了一定年龄,还可以在军队里低价买一所很大的房子,将来你们的父母老了,还可以接到军队里来住。当兵好啊,一辈子的铁饭碗算是有了,再也不用跟在乡下似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讨生活,而且再也不用为年成不好担惊受怕,可谓旱涝保收呀!而且等你们退休了,每个月还可以从军队白拿一笔退休金,想想吧,将来就算坐在家里也有钱拿,这是多好的事儿呀!”
“真的吗?”外甥听到当兵不光可以不用种地,而且还有钱拿,眼睛立刻亮了。
“舅舅你为什么不当兵呀?”还是侄子多个心眼儿,别看个子大,脑瓜照样好使。
“是呀,这么好的事儿,你自己怎么不去呢?”外甥也不傻,仰着脑袋问道。
“唉!”那个人仰天叹了口气,“怪只怪年轻的时候耽于享乐,等到了追悔莫及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当兵的年龄,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如果我当上兵的话,以你们舅舅和二叔的才能,到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混上了将军。”
“将军?”外甥羡慕得眼都圆了。“我听说当将军的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出门有卫兵护着,家里有老婆伺候着,威风得不得了。”
“是呀。”舅舅的眼中的光芒一下黯淡下来,“如果我当上将军,你们两个就不会在乡下受那么多苦了。”
“真的有那么好吗?”毕竟年轻,在乡下没有见过世面,被舅舅一撩拨,侄子也心动了。
“可不是吗!”那个人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坑了你们的,听我的准没错。”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当兵呀!”外甥着急地道,生怕别人抢在他的前头。
“这么说你们答应了。”那个人问。
“这么好的事儿不同意是傻子!”外甥道。
“你呢?”那个人又问他的侄子。
“我……”侄子还不敢轻易下决定。
“哎呀,你还磨蹭什么,我替你做主了!”外甥不耐烦地对侄子道。“我最看不起磨磨蹭蹭跟娘们似的人,你要再这样,以后我不找你玩了。”
“不要!”侄子似乎有些怕外甥,忙道。“可是我还是……”
“还是个屁!”外甥骂了出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回去吧。”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侄子挺讲义气。
“那你决定了?”外甥步步紧逼。
侄子还要犹豫,待看见外甥急不可奈的一张脸,遂咬咬牙答应了。“好吧。”
“着啊!”他们的舅舅或者是二叔一拍大腿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听我的话就对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小哥,您看?”
小武已经站在一边看了半天了,这时听了那个人的话,就又问:“他们有什么本事呀?”
“种地!”小个子马上抢着道。
“种地?”小武嘿嘿一笑,道:“种地有我种得好?在老家,我可是有名的种地把式,一年四季,地里的活儿拾掇得漂漂亮亮,任谁看了都要竖大拇指。我是问你们除了种地还会干什么?学过武技和魔法没有?”
“武技?”
“魔法?”
两个人摇了摇头。
“他们有的是力气,”既是舅舅又是二叔的人道,“一个人顶九头牛。”
“一个人顶九头牛?”小武嘿嘿一笑,一脸的不相信。
“你不信?”小个子看见小武脸上的表情道。一回头看见一个老头赶着一辆马车从旁边路过,后面还拴着一匹小马驹,也不搭话,蹿过去,解开拴小马驹的绳子,拦腰把小马驹抱住,大叫一声:“起。”把小马驹高高抛了起来。
“啊!有贼!”老头先叫了起来。
还没待惊慌失措的小马驹落地,他又跳起来,在半空中将它接住,抛给了自己的同伴。
“不要伤了马驹!”高个子叫了一声,跨出两步,稳稳地将马驹接在手里,轻轻放在地上。恰好老头赶过来,看见如此面目凶恶的一个人把自己的马驹放下,心中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牵了就走。
“怎么样,小哥?”舅舅兼二叔拍了拍吓得目瞪口呆的小武,露出了一脸的得意。
“啊,啊,好!”小武回过神来挑起了大拇指。“就连我爹都没这么大力气。”
“那你看他们俩……”
“没问题,没问题!”小武忙点头,心想这么快就招了两个人,早点招完就可以回去了,队长看见,一定会夸我比黑帝斯有本事的。
“小哥,嘿嘿……”那个人搓着手笑道,“我听说每个新兵都奖励六个月的军饷,你看……”
“哦,对,对。”小武点头答应着,忙去袋子里掏钱。
“嘿嘿……”那个人笑得更得意了。
“咦?等等,”小武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手从钱袋里缩回来,道:“按说这钱应该给他们两个呀,怎么你……”
“什么?还给钱?”这话恰好被小个子听到,赶紧凑了过来。
“去去去!这钱不是给你们的!”
“怎么不是?你都把我们卖了,钱还不归我们?”小个子不服气地道。
“是呀。”大个子也道。
“这钱不能给你们。我要给你们带回家,亲手交给你们的父母。你们忍心看着他们还在乡下过缺钱的苦日子。”
“这……”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确实,他们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的,而且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让乡下的父母能过上好日子,饭桌上能多添俩菜。
“二叔,您可一定要亲手交给我娘呀!我爹好赌,千万不能交给他!我娘和我那两个妹妹也该添件新衣裳了。”大个子黯然说道。
“是呀,舅舅,我的钱您也要帮我保管好,千万不能丢了,一定要交到我爹手上,我娘病了,让我爹给她抓点好药,千万要告诉我娘,就说我在圣京找了个好差事,将来一定把他们接过来享福。”
“哎!”他们的舅舅和二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动情地道。“真是两个好孩子!你们放心,这笔钱我一定会亲自交到他们手上的。”
小武也受到感染,禁不住想起远在老家父母和弟弟,现在光景,他们应该早就起床下地了。想着自己的心事,小武数了三十个银币交给了那两个人的长辈。
“小哥,以后还请您多照顾他们两个,千万不要让他们吃亏。”
“您放心吧。”小武安慰他道,看着他们即将离别,小武的心里酸酸的。
“孩子,保重!”舅舅兼二叔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转身的时候还用袖子在眼角抹了一下。
“舅舅!”
“二叔!”
那个人身体顿了一顿,但没有停留,越走越远……
“嘿嘿,”在走出城门后,他拍了拍贴身放在胸口的钱,得意地笑了。“一笔钱又到手了,我就不信翻不回本来。”接着唱了起来:“你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赌场所在,待俺杀上前去,赢他个干干净净!啊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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