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木国皇宫
这晚颛孙政又请武旧将在大殿喝酒,百喝得酩酊烂醉,他似笑非笑地弯嘴,歇靠龙椅品尝人送上的水果,身旁还有几个千里挑一的佳丽围绕,揉肩捶腿,酒佳肴伺候。如鹰般深邃无边的睦瞳四下流转,比十年前更邪道莫测,还是那么狂野,那么目中无人的桀骜。
自皇帝归天,颛孙政力推太子豋位以来,颛孙政虽未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也仗自己是幕后的皇帝——摄政王的身份大刺刺住进皇宫,皇宫制度乱作一团,晚比白日还热闹,处理朝政的大殿歌舞不断、喧闹不减。幼小的皇帝敢怒不敢言,大臣有看不过多说两句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惨死家中,自此无人在多嚼口舌,生怕一个不小心满门抄斩!
远处黑影一闪,是他凰玦门中四大铁卫之首的“惊”到了。
“主子,宋丞相的密函。”惊双手递上,态度恭谦无比。
“嗯。”他斜眼一撩,立刻有位佳丽取过信在他面前展开,供他读阅。
“好个宋民险,竟然跟我谈起条件来了。”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颛孙政大手一掀轻薄的纸张,目光骤冷地盯着它化作细沙掉落在地,就像盯着宋民险一般。
“主子息怒。”惊大胆进言。自主子从梵狮国回来情大变,刚开始他以为主子是在为晓的殉职悲伤,把自己关进屋中一月有余,直到那件事发生……说起华主子就连他这铁血无情的人都动容,不感叹主子的残忍。
“看来,晓真是与凰玦门无缘,不舍不行……”他突然莫名说道。
惊脸大变,不看信件也知道出了事,晓被宋民险派到同样奸猾的林羽惜身边做卧底时,他就知道会有此一天。
神情激荡的惊深吸口气,稳了稳神志说道:“宋民险狡猾奸诈,主子还是小心为上,他今日能将晓出卖,他日就能出卖主子!”
“你说什么?”颛孙政斜眼一睨,鹫深的眼瞳一沉,阴冷的眼光叫惊一冷,连忙跪地。“你是在质问,还是在教训我?”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因宋民险这个小人失了主子一名干将,属下实在替主子不甘心!”惊说得也是心话,晓是门里兄弟留下的遗孤,虽因急于报仇有些年少气盛,却是选拔的新人里最能干的后辈,就这样损失一人他着实不甘。
“住口!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他双臂一抬掀翻了精致的酒台,也叫大殿顿时寂静一片,众人纷纷投来惊奇的视线。“全部退下!”一声令下,大家不敢有一丝懈怠均快速撤到殿外,只剩下他与惊两人。
“主子,自主子接任凰玦门以来数年,弟兄们跟着您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主子看在属下等侍奉您多年的情分上听属下一言,宋民险不可信呀!”
“放肆!”颛孙政一掌重重拍在惊胸口将他打飞,见他撞到墙又掉落在地,用手捂住呕出鲜血的口,半天爬起不来。“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来管我?!惊,你想死吗?”
“属下今日就是死在主子手里也要把话说完。”惊盘膝运功一会儿,抹去血迹抱拳下跪,他今铁了心直言不讳,以死劝诫,望颛孙政能顾及凰玦门而有所收敛,不要一意孤行才好。
多年来凰玦门由一个小帮派发展到如今的庞大势力,除了有鸠木国皇族的支持,还有凰玦门上下一心、合力缔造的结果,到了颛孙政掌权的这一届也算是到达了顶峰,但权利也是双刃剑,爬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主子,惊跟随您多年知道主子为了荔主可以做任何事,但那个人已经离开您了,请主子……”
“混账东西!”颛孙政大喝一声,顿时一把利剑朝惊飞来,在要刺进惊的胸膛时被两把刀枪挡去。
凰玦门四大铁卫另外两人,芒、降拦住颛孙政挥下的掌力,两人立刻跪下挡在惊的前面。
“请主子手下留情!”
“请主子看在惊多年恪尽职守的份上,饶他不死!”
“你们造反不成?!”颛孙政被他们兄弟情深的一幕激怒,纵身掠下高阶,一人打了一掌,冷目阴沉地看三人飞向殿外,红漆大门应声断裂变成废物。
“该死的东西,你也配管我的是非?滚!再让我听到一句违背之语,我就废了你!”现在他的身边急需要人手,不然定会给他好看!
“谢主子不杀之恩!”
“谢主子开恩!”
芒与降连忙搀起受伤不轻的惊正要离开,这时从殿外跑来一个侍卫在颛孙政耳边耳语,他面一暗随即叫住惊等。
“站住!”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芒抱拳低问,他与惊一样,越来越不理解面前这个是他主子的人。
“惊留下,其他人退下!”
“是!”见他脸缓和不少,芒和降关门退下。
“主子有何吩咐?”惊谨慎开口,知道自己再错一步必死无疑。
“我可以不将晓的命交给宋民险,但是我要你办一件事。”颛孙政平静地说道,阴冷的语言不含一点温度。
“主子请吩咐!”惊低头攒眉,知道颛孙政要他办的事绝对不简单,但为了唯一的侄儿再艰难他也得去做!
“那丫头已经私逃出王府,我要你找到她,然后……”一抹血腥从他的双睦中流露,看的惊胆战心惊。
华主子是主子的……他怎么能,怎么下得了手?!怔忡的惊暗忖,过会儿他仄目望着颛孙政幽幽答道:“是,属下尽力……”
“不是尽力,是要一定做到!”颛孙政打断他的话,黯森森的睦瞳盯住他一瞬不瞬地发话:“我要她死!”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惊抱拳领命,暗叹他的灭绝人,虎毒不食子……华主子,你休怪属下无情了!
浔州行馆
“这样……一边揉面团一边倒入搅拌好的蛋黄,再将面团醒上一刻时间备用,然后……”
“林,原来您在这里呀!”殷厨娘挥着满头大汗跑进厨房,见到忙活得不亦乐呼的林羽惜正挨个儿给刚捏好的面坯上油,那个轻手轻脚,直教人起急。
“殷大娘,出什么事了?来,别急,坐下慢慢说。”羽惜扶老厨娘坐在一边,还体贴地端来一杯清茶给她解渴。
拜兵符事件所赐,大家对她印象好的不得了,住进行馆成了这里的娇客,又因为羽惜不端架子与仆役们有说有笑,因此深得人们的喜欢,风头盖过了穆怀远。自此她有事没事就往厨房钻,和下人们学学做菜、聊聊天,俨然和他们打成一片。
两三口咕咚下肚,殷厨娘放下茶碗兴冲冲地喊道:“林你可没想到,街上的人都嚷嚷开了,说出身绿林的库赛山匪如何威风,杀得那个杀手组织叫……叫一笑堂的片甲不留;还有我们王爷如何慧眼识珠,这次破了失踪案,将来有了哭赛山寨的支持,当选皇储指日可待!”
“哈哈,那……街上还传了些什么?”羽惜如樱唇瓣轻启发出空灵的笑声,双睦炯炯有神地看着她滑稽的一边比划一边学么着,想必此时哭赛山上的郑伯伯也听到了才对,呵呵,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还说什么?让我想想……哦,还说这哭赛山寨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尤其是哪位龙剑首不见尾的三当家!”殷厨娘神秘的私下观望了一下,小声在羽惜耳边说:“林,这事是我一位当兵的亲戚告诉我的,剿灭一笑堂时他也在场,说这位三当家是位披着黑衣的侠,与咱们王爷是这个,所以才这么尽心帮咱王爷的忙,您是王爷的世交,一定知道的比我老婆子更多,你说是不是?”
羽惜一愣,盯着她碰在一起的两个大拇指,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听你这么说,我会好好留意怀远,到时候再给你答案。”
“好好,到时候林一定要告诉老婆子我知道!一定哦!”殷厨娘不放心的再三提醒,直到羽惜哭笑不得地点头为止,才笑呵呵地洗菜烧饭去。
还真会乱编一同!她和怀远不过是至交罢了,他们这些人想哪去了?羽惜好笑的摇头,心想他们若是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主角,但她已有所属,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吓得翻桌子呢?
“惜儿!”穆怀远一进来就看见傻愣愣站着的羽惜,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叫道。“林三回魂啦!”
羽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出了厨房,边走便:“小王爷整顿军队,怎么有空光临厨房这种小地方呢?难不成被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上了天,需要点冷水浇浇你的火焰?”
“没有那么费事,再大的火焰到了你这里都得变小火苗了!”穆怀远很给面子地说道,这两天来竟是无趣的应酬,连和羽惜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只怕是也不多了。
“惜儿,这两天你都在忙什么?”他见她总是忙里忙外的打点,不然就是猫进厨房跟师父们学手艺,是为了他吗?
“还不都是些琐碎事!”羽惜放开他的手,径自坐到荷池边,一手在水面上拨动着。
“如果可以,让我做你们的咨客(导游),带你们到处玩玩儿,浔州虽不比京都但也另有一番风味儿,可好?”他学着羽惜那样也在池边坐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问道。
“再说吧,怀远你那么忙小心累死!”羽惜虚应道,怎会不知他的想法?突然想到边境驻兵问题,她抬头望去:“鸠木国近日来可有什么异动?”
将黯然神伤小心地藏好,笑了笑答道:“还是那样,不过比以前加强了巡逻,不过也够让人匪夷的了!昨天在营帐里众将领还在为此讨论,是不是加派士兵严防边境有变。”
“怀远,你若是相信我,就尽快向你的皇帝叔叔上奏,请求增派兵力,颛孙政为人阴狠毒辣,十年前他敢只带五人来梵狮国迎亲,十年后就一样敢帅大军来犯!”羽惜说得严肃,倒让穆怀远一惊。她怎么知道颛孙政的野心?
“惜儿,你怀疑颛孙政有侵犯我国土之嫌?”他斜眼望她,半信半疑。
“我说我十年前就见过他的狠毒,你信是不信?”羽惜反问,清澈的睦子染上一层莫名的凄感,让穆怀远皱眉。
“你说什么?惜儿,曾见过颛孙政……你有何证据?”
羽惜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被凰玦门铁卫抓住,和在树林里的一切说给他听,穆怀远听完锁紧剑眉,不发一言。
“其实,早在他来联姻之前我们就见过面,树林打斗之后他就匆匆迎亲离开,那时候我爹和郑叔叔都说他来绝没好事,果然,郑叔叔在几天后查出随他一起来的员离奇死去,就连嫁过去的和亲郡主也不幸病死异乡,当时我们怀疑他来梵狮是有目的的!而我有预感,只要知道其中原委就一定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可我查了好久也没有结果,怀远,你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