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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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环月山庄确有所图,冷大哥,我不能……虚占了少夫人之位。”

    听他所言,若不动容,难免有假,瞒得越久越对不住他的一番真情,今日倒也想坦白说来,不再掩饰。

    “接着说,我听着”冷临风拿起折扇,也不打开,在桌上浅浅的比划。

    “我终归是要回落霞山的,你是好人,该有人好好待之,我……,你曾说紫澜刁蛮任,其实她说话未必无理,你该得更好的子相伴。”

    “说完了?”他眸光闪烁,不明其意,只看着落琴不放“换我说”

    起身将落琴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便往外走去。

    “冷大哥,你放下……你……”羞红了脸面,绣鞋上的穗子轻轻的摇动,他越抱越紧,神却难得的肃然。

    走出乘风阁,向左一拐便见他的居所—乐竹居,脚步丝毫不停,径直而入。

    他远游江湖之时,落琴出于好奇,每每入内,诵读名家典籍,习棋谱医理。

    知道里间陈设,少奢富精致,多粗朴大气,算是简约之室。他步法极快,绕过外院,直入内间。

    “冷大哥……”

    “你放心,我吃不了你……”

    宽阔的内室,仅有书案,帏,窗格透光,满地的暖阳,如同点点的碎金,让人睁不开眼。

    《素节君子》乃是一幅长约五尺,宽三尺的绢帛,落款处写有舒人二字。大笔挥就,自有佳意。

    她自然识得,每次进出总要端详许久,临摹他的笔触意境。

    他停在画前,将她放下,用手将画一拉。

    “冷大哥”落琴心疼珍品不易,却被他所阻。整轴而下,出人意料,竟内有乾坤。

    一素雅人,眉目俊秀,抱着一个襁褓小儿,淡眉慈目,风姿自然,也是一幅短轴,整个隐在其后,所以很难察觉。

    “这是……”落琴诧异的问道。

    “我娘”

    “你娘?”他是晏家长子,她娘自然也是晏夫人,只是新夫人乃成王郡主,旧夫人为晏九环所爱,这个夫人反而显得无足轻重。

    “没错,我娘”他神略重,收敛昔日调笑之态

    “晏府之中,人人都道大少爷为盟主所爱,少有人及,因此各院夫人都礼遇三分。

    幼时,元初打破九龙玉盏,被爹吊起来责打,谁求情都无用,而我呢,弄丢了武林盟主的腰牌,爹宁可搜遍整个山庄,都不愿责备我一句,你道是为了什么?“

    侧目见他,倒也有奇,一般父子便是感情深厚,也不如晏九环爱子之心。

    虽然冷临风不可多得,乃为父之人的骄傲,可言辞态度却也是客气礼遇的奇怪。

    相比晏元初的小心谨慎,他这位晏家大少爷倒是随意,潇洒的多?

    “已故的奶娘告诉我,我爹亏欠了我娘,自然也亏欠了我,这债便是生生世世也还不清,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懂事起,我便与元初,紫澜不同。

    “少年时,我勤奋阅卷,日日诵读至深,猎场上便是再恐惧凶险,我都要拼死的往前冲。

    凡事必争上游,只不过是为了引得爹的注意,只是希望我娘在天之灵引以为傲。

    天子伴读,少年英雄,环月山庄晏元綦之名人尽皆知,那又如何,我没有半分快乐。

    十六岁那年我随爹去古寺参佛,听方丈大师的一席话,顿觉人生苦短,名利为虚,我该好好的存活于世,而不是追逐虚无之念。

    自此之后,我厌倦了那些急进表现之心,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满腹的医书可以悬壶济世,一身的武艺也可除暴安良。

    我不求庙堂,更厌倦功名,游历人间奇山丽水,遇见困难之人,便施以援手,遇见凶恶之徒,便予以惩戒。

    冷临风是我的化名,千面神捕乃是江湖中人给的别号。

    我日日开心自在,这才是我娘乐见的,你瞧她还如往常一般的微笑,我深信今日的我远比当时的我更能让她欣慰。”

    他指尖轻颤,目不斜视,只盯着画卷,面上俱有深情,让人动容。

    落琴听在耳中,泪水盈眶,蕴含着,怎么也落不下来。

    晏九环亏欠她娘?自古男子亏欠子,惟有情之一字,转目再看画中人像,如此温柔端雅,她初得娇儿,自然欢喜。

    这份发自内心的容光胜过无数佳丽,这是幸福自足的笑容,哪里比得之后,晏九环三四,屡次纳入新,洞房烛。

    她想必寂寞空庭,郁郁而终,这份亏欠果真世世难偿。

    这位原配夫人在山庄无人提起,晏九环便是记得且深深怀念的也惟有戚桑一人。

    同为子,同为夫人,竟然有如此的差别,这武林盟主晏九环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手被冷临风执过,有些紧,她忍着痛,凝视着他“今日说起这些,无非想让我娘见见你,无非也是……。

    傻丫头,我是认真的,从来也没有这般认真过,我娘留给我的玉佩现悬在你的腰际,我把它给了你,岂能再娶旁人。

    好子天下无数,可你段落琴只有一个。

    从今往后我要你日日都笑,不会有流泪的时候,你要信我。”

    被他紧紧的拥住,感怀这一刻的动容,她无话可讲,只能不动不走,任由他紧紧的抱着。

    自相识起,他哪里有这般认真,心神恍惚之间,轻轻一叹,若他所爱的那个人不是无双,而是他该有多好。

    没有仇恨,没有纷争,没有梅落琴,没有这一切的一切,该有多好。

    多情自比无情苦,从来半点不尤人!

    蝉声更大,往日嫌它嘤烦闹,无端扰了午后清闲,今日将心中所爱之人纳入怀抱,心绪激荡,竟也觉得它如同一首清歌,曲调虽简,足以拨动心弦。

    在京都彭城遇见无双,一路心思飘忽,实为郁闷,平生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从阑拘,浪荡江湖,把谁都不放在心上,今日现报已到,只是未曾想到来的这般快罢了。

    浅浅的笑,嗪首埋在她的颈窝,惹她羞涩的轻动,低声说“别动,我难得开怀一笑,让我再笑笑。”

    “有什笑?”落琴听他方才辛酸,现在又开怀而笑,实在弄不懂他的心思,不问道。

    “笑你手段高超?”

    “我?”落琴不解,轻动发髻,鬓边拂过他的面颊,痒痒的,直掠心头。

    “你看我玉树临风,楚国第一的浪子都栽在你的手上,现在便是你赶我走,我都不想走了,永远不走了。”

    他仿佛散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亿落琴身上,落琴一惊“啐”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冷大哥,不要闹。”

    将他一推,便想离开这尴尬之地,他眼明手快,伸手一揽,炙炙的看着她”想去何处?”

    “我……我”不敢正眼看他,面如赤“我要回去”

    刚说完下一刻又被冷临风抱起“我自己会走……”

    “知道你自己能走,可烈日炎炎,我舍不得你受累,别谢我,助人为快乐之本……若真要谢,那便…….”

    他俯身而下,见落琴如此慌张,心中又甜又涩,说不得是什么滋味,今日若不是自己,而是他……她或许会……

    摇了摇头,将其抬起,正的看着怀中之人“傻丫头,我不会迫你,我冷临风也有几分骄傲,也要人心甘情愿。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会有的。”

    他的眸如此明亮,声音却略带失望,落琴怔怔的看着他,心怦怦的乱跳,今日诉情,看来他竟然……

    “你们……”晏紫澜带着几分欢喜,正要跨进内室,见两人如此形貌,便重重的咳了一声,调笑的说“瞧瞧,这青天白日的…….自家人见见倒也罢了,这恐怕……”

    “嫂嫂,我腿脚不便,原来你也腿脚不便?”她上前拉着落琴的衣袖,促狭的说,眼光在他二人身上打转,自是嘲笑落琴腿脚利落,还要人抱着。

    “小丫头,何故来此处捣乱?”冷临风对紫澜甚好,倒也无沮她面前流露情感,依然不肯放手,反而更紧了几分。

    “哪里是我,还有他们,二哥和聂督军。”晏紫澜将手一扬,便见晏元初与无双二人,跟着跨进内室。

    “让聂督军见笑了,怪不得午膳之后便不见我兄长身影,原来是相思难耐,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无双像是未听见晏元初嘲讽之言,只看着落琴不语,玉容无波,淡淡的凝视。

    落琴迎上了他的目光,如此熟悉亲切……她在干什么,挣扎的离了冷临风的怀抱,也转瞬不移的见他。

    原来是他!三儿口中所说的那个跟着冷临风回府的俊公子,竟然是他。

    她脊背微颤,心中莫名涌动,他会怎么想?他定会误会,转念之间,见无双已移开目光,转而打量乐竹居的布置陈设,丝毫都不将她放在眼中,心中凄苦,只微微朝众人作了个揖,便飞奔而去。

    “这嫂嫂凶起来,嗓门比我还大上几分,今日倒是害羞了。”晏紫澜见落琴已走,倒也无趣,只好笑的打量着冷临风说。

    “綦哥哥莫怪,不是我要来的,是二哥……你答应了陪聂督军去商阳城游览,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若是晏兄不便,无双改日再候。”聂无双拱手说话,十分客气。

    “哪里,聂兄客气了,内子面薄,让你见笑了,请。”

    无双身形一顿,淡淡的回道“请了”

    “大哥和聂督军闹什么虚礼,商阳城今日有庙会,还不快走”晏紫澜十分欢喜,倒也不顾腿疾难走,紧紧的跟在身后。

    晏元初缓步而行,突然一顿朗声说道“既然那玩,叫上嫂嫂,既可慰兄长相思之苦,又可解解烦闷,两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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