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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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兄弟得罪了”无双抬手示意,眼光然见她,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之人,神疏离。

    落琴见他如此,心中凄苦,怔怔的立在当场,只觉千百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

    高堂上,鞠场上。或存讥笑好看之心,或存担心忧虑之情。

    抬头与他对视,四目相投,期望从他眼中看得那一点点的温情,是否还如昔日一般心领神会。

    他淡淡回避却紧看着那高台不放,看来已做好了全然的打算,此一役必要军中成名,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我曾与他交过手,你若迎战可算是以卵击石。”晏元初上前与她并立,轻轻低语神中带着几分难懂。

    “你想说什么?”

    “认输,少了这先发的机会,我们未必不会取胜。”正上前,却被那纤手紧紧相握,心头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可我想赢,从未这般想赢。”面苍白,说罢已轻轻的挣开了他的手。

    她心中苦笑,不明白此举到底是为了赌气还是形势所逼,也或许惟有如此才能与久日不见的他,多相处一刻,只一刻便好!

    伸手去系腰际的青带,紧紧扎起,更显得纤腰不堪一握“我不懂蹴鞠规则,烦请将军从旁指点。”

    那李得贵听得这句,浓眉舒展,对着晏元初调侃的说道“临阵磨枪,这算是唱得哪一出,哥哥我怎么越看越炕明白了?”

    “不管唱得哪一出,只要能赢就成”落琴不等晏元初说话,便已抢声说道。

    督赛的将士见双方准蓖绪,将鞠往空中一抛,便见两道身影立时跃起。

    晏元初知毫无胜算,暗运中指之力,将藏于袖中的珍珠弹出,那鞠受力不稳,在空中一拨,直直的跌落在地。

    一招一式,快而巧妙,在场众人除了晏九环身负绝世武功,皆是军营出生的骁勇之辈,倒也未看出破绽,只以为二人争抢所致。

    “他不能先取得,就算和局。”

    耳边隐隐听得晏元初的提醒,心中突生一念,衫袍翻转,脚下这一十八路走法,尽是虚步。

    此一举,果然引得无双注目,见他片刻迟疑,握拳化掌,一路往他胸前探去,明眼人可见招式散漫,存了几分投机。

    无双闲闲化开几招,望着她苍白的面目,不敢多看,不作恋战之举,运力一带已占尽了先机。

    谁料她兀然从腰间取出短刃,连挥带削,阳下生出寒光许许。

    李得贵本在场边观战,见落琴轻功虽妙,却丝毫没有招式可循,以为胜券在握,正沾沾自喜。

    见她竟拔出刀来,不由自主的拍膝而起“小晏,这厮无赖,你速速给我换人。”

    “哦,何以见得?”晏元初立于一侧,此时却心中叫苦不迭,实不曾料想落琴会如此鲁莽。

    “抢鞠本是拳脚功夫,岂能使刀弄棒?”

    “说的不错,可今日将军定要换个玩法,且也从未说起不能使用兵刃,我方只有恭净如从命。

    “你……”李得贵本在言语中占上他几分便宜,可偏偏被他抢白了去,后悔先前未曾说得清楚明白,无言以对,索抱胸在怀不再说话。

    两人言谈之间,无双已避过几招,见落琴手起刀落招招拼尽全力,无奈得低语“月牙儿,何必如此?”

    这月牙儿三字一出,只听得她双眸微有泪意,想到往日互相依赖,情根深重,今日却在鞠场为敌,还要装作互不相识,长叹一声“你真如此想赢?罢罢罢,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报这血海深仇。”

    侧身与他说过这句,手中的刀刃反手转向了自己的胸口,毫不迟疑便刺了下去。

    她在赌,赌他还在意她的生死,在意她的一举一动,赌他心中何为重?何为轻?

    闭了双目,将自己的命交给她所信赖的那个人……

    待张开双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的人确是晏元初,他容已变怒斥道“你是不是疯了,何必如此?”

    心如凌迟火炙,她果然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无双和煦之声响起,低垂着双目“蹴鞠之意本就为了操练军士应变之能,作战时可团结协作互相援助,若要搭上一条命,我都替小兄弟不值。”

    他毫不费力,俯身取过那鞠高举过头,果不其然,一片叫好之声四起,经久不绝。

    她的心在那一片喧嚣之中渐渐冰冷,本该是热意勃勃的日子,却犹如身处三九严寒,没有丝毫暖意。

    “李将军麾下可谓能人辈出,今日我心服口服。”

    李得贵见素来高高在上的晏元初如此说话,心中更为欢舒,嘴上却也端着几分客气”哪里哪里,哥哥侥幸先胜一局,鹿死谁手还要看之后的赛局,承让了。”

    “为什么?”

    “我不懂将军的意思。”成王开口暂歇,晏元初便立时带她回到了暂时驻跸帐中。

    “你懂”他低声喝到“如此行事既草率又愚笨,你以为这个聂无双是什么善男信?”

    见她素颜不复来时喜悦,带着几分默然清冷,便和缓了口气“你果真是个小儿,这计策虽好,却只能让在意之人心慌意乱,对手之争不该如此。”

    她沉浸在自身的情伤之中,倒也未觉此时有几分难言之意,在帐中暗暗涌动。

    晏元初还想说话,谁知布帐一掀那始作俑者已一瘸一拐的踱了进来,双掌轻击不绝。

    “厉害!没想到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想出那么个置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平日里我可算是小看你了。”

    “死丫头,你可知今日之事被爹爹知晓,有什皿果?”晏紫澜轻哼了一声,朝晏元初做了个鬼脸“能有什么,不外乎是抄抄写写,写写抄抄,《礼运》三百遍,《则》三百遍,我应付不了,还有大把的丫鬟。

    “我与李将军之争,便是环月山庄与王爷右翼领军之争,输赢事小,爹爹却更在意深远之处,罢了……便是说了你也未必明白。”

    晏紫澜自身有残疾以来,最恨他人将她小看,听他此言哪里能忍“若是綦哥哥在,不要说十来个人……”

    帐外响起沉沉的号角之声,是召集开赛之意,形势所逼,晏元初便不再于晏紫澜做口舌之争。

    拉起落琴说“与我出去。”她本能往后一缩“不……”

    “我要让你看着,那小子能狂妄到几时。“

    未时刚过,鞠场四周旌旗翻飞,击鼓震天。李得贵所领的十二人立于左侧,晏元初所领的十二人立于右侧,个个少年骁勇,鲜衣红巾。

    高台之上,成王与晏九环大礼恭迎,时年二十有余的大楚国君仁庆帝,已缓步而上,简衣轻便,身后仅随着两名侍卫。

    此时,场上无论是军将兵士,家眷随从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都起来了吧,今日朕可是来看少年英雄之间的较量,不必行朝堂之礼。”

    成王与晏九环退在身后,立时恭敬寡言,这两名贴身侍卫一高一矮黑纱遮面,如影随形不离君王左右,仿佛眼仲无他人。

    仁庆帝含笑点了点了头,成王立刻会意朗声说“先前小试牛刀,李将军赢得先机,本王宣布就由李将军所领十二人先发,若谁能胜出,皇上自有厚赐。”

    语毕,战鼓擂动一声重过一声,李得贵将军胸有成竹,像是有备而来,击掌声起兵士们依次排好方位。

    落琴被晏元初硬拉在场边,亲眼看着仁庆帝现身出来,本有的五分好奇尽数散去,满场的热闹豪迈仿佛与她毫无干系。

    痴痴的立着,想起无双方才的言行举止,幻化成石柱。

    “这胡子大叔究竟耍得什么招?”晏紫澜见她如此形貌,还以为方才自己的一推,将她吓得六神无主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落琴被她言语打断心中所想,淡淡的往场中一看,不由心中一惊。

    李得贵所领的兵士,其中八人所站的方位循序照乾,坤,震,艮、离、坎、兑、巽而设,他与另三人立于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位。

    若两方相争,十二人只需根据八卦方位稍作调整,便可化出千万种变化,如此看来晏元初哪里还有半分胜算?

    正北位上聂无双风姿甚雅,伸足便蹴,一招“斜插”,那鞠已斜飞了出去。

    是他,果然是他,落琴忍不住跨前一步,听闻李得贵豪勇过人,机智不足,在他眼中蹴鞠不过就是蹴鞠,那里还需排兵布阵?只有无双,她的师傅才有此能。

    晏元初跃身而上,双肩背月见足已碰到那鞠,便施了一手“拐子流星”,瞬间往网中而去。

    “二哥厉害”晏紫澜拍掌而起,正要高呼却听落琴说道“兑上缺,在西位,进不去。”

    果然被西边立着的兵士所阻,鞠又辗转回到了无双脚下。

    晏元初率兵士勉强应对,与之周旋,可奇怪的是无论多么抢拼争斗,都越不过这重重的阻碍。

    场上阵势已向一边倾斜,李得贵一方游刃有余,聂无双更是意态潇洒,晏元初这方渐渐不支,只守不攻。

    晏紫澜见如此情势,想起落琴方才的说话,便一把拉过她说“他们施的什么机关,你快说于二哥知道。”

    “若没有应对之法,说出来也是枉然。”

    晏元初抄身而上,隐约看见正东位有一处破绽,哪知聂无双故布疑阵,敌深入,一下绝妙的“旱地拾鱼”那鞠已越过众人,径直入网。

    场中鼓声擂动,呼喝声大作,可见李得贵这方已先胜一局,晏元初似有不信的看着无双,见淡淡回之一笑,退身在李得贵之后。

    “好!小晏也有今日?痛快痛快!无论鼎赛马,垂丸角斗回回都是你赢,今日也该换哥哥我扬眉吐气,许你换个人再来战,省得说我以大欺小。”

    “我十二人应对绰绰有余。”晏元初虽是这般说,但是心底却没有半分把握,汗滴顺着俊容而下,没入尘土之中。”

    “也对,你晏家只怕也无人了?”李得贵小人得志,只冷眼看着立于一边的落琴讪笑道。

    高台上成王微有怒意,心中暗骂这李得贵满口胡沁,晏九环却始终淡然视之,仿佛这谩骂讽刺浑然不管己身,气度超然。

    “好!真是难得的精彩”仁庆帝立起身来朝着晏元初说“李将军得了能人小看于你,今日朕也借你一人,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晏家丢脸。”

    君王说话,岂敢不从,晏元初正要谢恩,只见高台上已跃下了一个身影,黑纱遮面一身青衣衫,无无品正是那个身姿较高的贴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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