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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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小营的医士已至甲,此时正跪坐在毡架之上,细看落琴腿骨之伤。

    听晏元初问道便回“少夫人只是不慎踝骨脱臼并无大碍,待我接骨另辅以针毫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晏元初听罢,倒也不置可否只招了招手吩咐他随着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中。

    落琴靠在迎枕之上,见营帐齐整,案几上皆是兵策书籍,冷刀青锋斜挂,颇有武将之气。

    案上有一物掩合的甚好,曲轴粗纸,隐约可见绿意为水,玄为山,留白之处绘有赤的旗,若没有猜错应是楚国行军布阵之图。

    四下无人,风透过毡围而入,她不打了个激灵,伸出手去终究还是缩了回来。

    晏元初本是行军先锋,有图阵在营并不奇怪,可在她看来若无双青成可得此图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她本就纯然,不懂为政贱之道,可情动之下也把无双的心愿责任当作自己的心愿责任,忍不住看了又看,终究不敢轻易打开。

    闲闲一盏茶的时日,晏元初和那医士已回到营帐,落琴心中忐忑也不敢多看,只低头皱了皱眉说道“军医大人,你尽可接骨。”

    那医士应了声,依然半坐在毡架之上用手持着她的足“少夫人,可忍得?”

    略一点头,见那晏元初已欺身坐在了身旁,不知何意微微往后一避.

    “你很怕我?”他笑得浓透,换了一身白衫更显俊,已伸手按在她的柔夷之上。

    “将军”落琴急声唤他。

    “在凤城人人都唤我将军,我听来自有一番为国请战,英雄天下的喜悦,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口中唤来显得生份,我有点不爱听。”

    渐渐靠近,眼看就要碰见她的粉颊,她伸手将他一推,恨他如此不顾身份,竟然敢在外人面前对她大加调戏。

    伸手之时被他反手紧紧握住,他笑意愈来愈浓俯身低头而下,落琴心中大骇,双手挣脱可那气力竟不能动他分毫,徒然无功。

    他的气息浅浅停留,轻轻吹气呼在了她的鼻际,她心中纷乱惊惧往后一退突觉脚踝一阵剧痛传来。

    那医生见大功告成,笑着起身朝着晏元初说“夫人的骨位已烬,请将军放心。”

    他悠然的点了点头,立刻放开了她的手端身坐好“明日随行环月山庄,必要好好治疗夫人的腿疾,直到痊愈为止。”

    她一时不能回神只不信的见他,难道他的轻薄无礼,竟然是为了分散她的痛楚,方便医士接骨。

    那医士朝他二人施了礼便离开了营帐,晏元初回望她的表情,如此惶恐如此倔强,尤带着三分不信,抿嘴说道。

    “小时候我也曾坠马受伤,兄长怕我疼痛便用弹弓打碎了爹爹赐我西莫琉璃杯,我和你一样气得恨不得出去与他大打一场,可正是如此我才不觉得接骨之痛。”

    他说的生动头微微仰起,像是沉浸在过往岁月之中,眼光只落在青毡之上。

    “如此多……多谢将军了……”想到此节落琴不有点好笑,她还是第一次要谢谢轻薄她的那个人。

    “请嫂嫂好好安歇,膳食茶水我会派人送来,明日午膳过后我们便出发回山庄。”晏元初站起身来,看落琴神稍松不由得想逗她一逗“当然了,若嫂嫂一人寂寞可唤我前来相陪。”

    “你”落琴方才放松,又满身戒备看着他再度露出笑容“有意思,实在有意思。”回身潇洒而去,只余下毡布在风中飘荡。

    膳食清淡,茶水醇厚,晚膳过后除了不能走动,以无任何不适之感。

    她颇通医理看脚踝肿痛已消,便知医士高明妙手,想来这环月山庄人才济济,便是区区一人也越过常人几许。

    那个烦人的晏将军,仿佛了失了踪再也没有入营帐一步,微微一动碰落一本书册,端放在高枕之旁,可见是他每日必修之学,好奇之下便打开看来。

    “回祁之地,东跨五梁山,西跃襄水,南与大楚为邻……”风土人情,产物地理、一一细述,乃是一本回祁的地方志,她看得仔细待抬起头来,灯火残残正挣扎的跳跃。

    和衣躺下便觉不妥,翻身起来想到是这个凤城将军,她未来的小叔平时下榻之所,便更觉得别扭奇怪。

    身边没有亲近之人,却也不敢叫人过来,想到便是叫来了也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要吐露她身负重任,来到对头的地盘行窃之事?

    心中不由苦笑,她的身份注定寂寞,想到落霞山时虽然只有两个小童陪伴却也比而今幸福百倍,不怅然若失。

    火烛已灭,辗转粪,浅浅的睡下又淡淡的醒来,明日可到环月山庄这个事实,让她既有三分欢喜,更有七分哀泣。

    记忆中有一个子粉黛青颜,教她奏琴起舞,她从小无依,只有无双可靠,自然视她为自己娘亲。

    青娘,这个可敬的子,居然也走了一条与她一样难走的道路,奉献了青身心,不涌起同病相怜之感。

    她愿深入虎穴自是为了无双,可青娘呢?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思绪纷乱,却也可见季成伤用心良苦,绸缪多年更感不寒而栗。

    隐约到了三更时分,月光透过青毡有淡淡的光晕,落琴正闭目入睡,却见有两个影绰的身影,映照在青毡之上。

    此时睡意全消,她微微的扬起身子,见那身影越来越近心中一寒,正下地方才觉得脚骨没有半分气力。

    这两人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她,此乃洛城小营将军之帐,由此想来自是为了那凤城将军。

    暗来人神出鬼没,绝不会是什事,若把她当成晏元初给错杀了,岂不是冤枉至极。

    她翻身下,眼见无处可避,挣扎的起身弄乱帏。

    白日所见的楠木大柜本可藏人,可现下太远且自己行动不便,后自然也不成,莫非她真要成了那晏元初的替死鬼。

    下虽险,却也是唯一可供容身之所,暗寂静毡布翻动之声听来清晰,她再不迟疑已翻身入内,紧紧地贴着内侧壁墙。

    兵器重击帏发生金石之声,翻开被褥自然没有晏元初其人,“咦”四足轻轻移动,落琴凝神闭气,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晏贼不在帐中”

    “据探子回报,此地乃凤城粮草后援之处,方才细竣无储粮之所,可见深埋窖室。”

    “快离开此处,一把火把它都给我烧了”

    那两人不敢翻动营帐,声音细微说得是回祁言语,因无双通晓蛮汉方言她自然听得清晰明白。

    待那两人离开营帐,她立时爬了出来心中一片清明,且不说楚国回祁谁是谁非,若此时军中生乱对她顺利入庄并无半点好处。

    洛城小营乃凤城粮草后储之地,一旦有失苦难受迫的首当其冲便是江南百姓。

    想到自家耕种一年,收成全要上交于军的百姓,自然不忍,便拖着伤腿缓缓地移入营外。

    天籁如洗,星云染染,山中寂寥只有虫低喃之声,她心中焦急无心赏景,只盼快找到晏元初一一相告。

    可这平地不下十五座营帐,住着五十名军众、洛城小营的守军、还有送嫁随从之人,那晏元初究竟住在何处?

    跌跌走了几步,正遇值的戎兵而过知她是环月山庄的娇客不敢怠慢,只说道“山间清凉,少夫人腿疾不便,还是有小的送你回营帐歇息。”

    “有敌……”见营帐间值兵勇甚少,便紧紧地咽下了要出口的言语,怕打草惊蛇转而改为“我有要事要见将军,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将军应在辩士先生孙仲人营中”他指了指后首最后一个营帐说。

    “快背我去将军营中。”那兵士尚年轻,初见她时已惊为天人便觉此生所见唯一的貌子便是落琴无疑。

    现在这心中的仙子就在眼前,还要求他背负将军帐中,黝黑的脸面微微泛红“小的不敢”

    “事情紧急,若误了大事,你我都不可担待。”她打量周遭,不知方才那两个回祁人到底去了何处,紧说道。

    那兵士入役以来,耳濡目染知道将令之重要,误事将重罚,便再也不想背起落琴低声说道“既如此,少夫人得罪了。”背起她迈步往营帐而去。

    落琴掀开毡帘,踮步而入正要说话,只见那晏元初露出精壮挺拔的上躯正要更衣。

    她兀得脸微红,已转过身去唤道“将军”

    “原来是嫂嫂,若我没有记错现在三更已过,莫非你真的独处寂寞,要我相陪”

    转过身细细见她,背影亭亭秀发舒扬,脱下了嫁服换回青衣,似有莲般清雅。

    落琴恨他言语上总要占上几分便宜,但大敌当前便再也不顾男之间的大防,回望他“方才有人袭将军营帐,我侥幸方才活命,听他们说话像是知道了粮草深埋地下,要一把火烧了它。”

    她急急说出,见晏元初脸已变,双掌微和响起击打之声。

    两名亲兵即入帐中,已听到晏元初吩咐道“召集军众快去看储粮之所,若有外人格杀勿论。”

    “是”两名亲兵快步而出,晏元初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着复杂之“我速去速来,你一人在此处行不行?”

    “他们刺将军未果,现下烧粮才是首要之事,应不会折返,我无恙,将军大人可放心前去。”

    “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疾步而出。

    落秦第一次遭遇此等大事,加之深未眠心中紧张,腿疾未曾痊愈,便忍不住跌坐在榻之上。

    待晏元初出了营帐,疾步已变为了缓步,像是月下赏景闲闲的踱到了后首的密林之中。

    那辩士孙仲人相迎而上,笑意渐浓“不知为何,每每与将军打赌,仲人我总脱不了一个输字。”

    “她对布阵图丝毫不动,还巴澳将此事深相告,看来崇庆端王不是对我们虚以委蛇,是诚心相助大楚灭了回祁。”晏元初负手在后,漂亮的眸子堪比星光灿烂。

    “是仲人多疑了,将军也知这位郡主失踪两日,还在通州境内不得不防。”

    “那你察得如何?”

    “通州周氏夫,世代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有假,这个郡主也够倒霉的,婚事差点变成了丧事。”

    “她生自然,还有几分傻气”晏元初想起甫一见面她便失足出丑,骑马时的狼狈之态不嘴角带笑。

    “仲人要提醒将军……”

    “你不说我也知道,大事要紧。”

    “将军知道便好,王爷日渐年老,可膝下无子,近年来从亲厚的子侄晚辈竹一人传于世子之位。

    依霞是王爷的掌上明珠,且对将军有情,大可利用之,一旦我们握住了楚国的兵权,便可心想事成。”

    “娶了依霞做得是王爷的快婿,我志不在此,世子之位我势在必得绝不会再相让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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