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爷你先起来说话,这忙我们是极愿帮的,只是我们路过此地,并非本城中人,就算有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落琴不忍多见,只能劝慰道,可一双妙目却时不时地望向无双,似有祈求的意思。
无双知她善心大起,怕是非要将此事揽在身上,他本超脱之人,俗事是非从阑放在心上,可见那姑娘死状甚惨,也不免双眉微微一皱,心中也不愿落琴不快,伸出手去扶起那老者问“听闻楚郡民风甚好,是难得的繁华之都、商贾云集之所,却没有料到出了如此事端,老人家不妨起来将此事因果与我们说说。”
落琴见无双愿意插手此事,心中欢喜,这厢忙不迭的点头,看着那老者大有怜悯安抚之意。
那老者听调白,如蒙佳音,立时嘱咐衙役散了众人将无双、落琴请到自己府上。
贾府楼台亭阁,山水自成一体,可无人有心欣赏一二,穿过垂门直接来到了书房。
“二位不是本城中人,自然不知道,上月是本城佳节也是本城乡绅酒神赵公明之日,此乃一年一度的盛举,自然人多欢闹,一直闹到亥时方才散去。”贾老爷无心先客套风雅,便开门见山,说个大概。
“小沉平日待字闺中,轻易不得出门,因是特别之日,这才和夫人一起去阁看灯,图个热闹有趣。
老夫那日回到府中,左等右候不见夫人和小回来,心中焦急怕出了意外,便遣人去找,结果只找到我夫人一个,已吓垫无人,言语不清。
我焦急小的下落,连加派了人手几乎将本城翻了过来,终于在翌日找到了小,可衣衫凌乱,她……她已经死了……”贾老爷说到此处,老泪纵横,原是人丁单薄,膝下犹虚,架不得突遭变故丧了骨肉至亲。
“从此之后,本城连连有少失踪,现而今怕已有一、二十条人命了,那“玉蝴蝶”武功极捍去无踪,至今难擒。”贾老爷恨得咬牙切齿,丧之痛,实非他这个垂朽老者所能承受。
“玉蝴蝶?”落琴有些不解,抬眼看了看无双。
无双俊容微红不免有些尴尬,知她心自然,未通男之事,十年都不曾下过落霞山,哪里知道江湖上凡是沾上蝴蝶这个名号,都是行人的之事。
“你们怎知他的名号,难道每次行事,还留下印记不成?”无双反问。
贾老爷凄然“不错,他每次行事,都留下名号于子的亵衣之上,殷红的蝴蝶显是处子之血”
他一番描述,无双心中已全然明白,落琴说尽了劝慰之言,并许诺与无双二人,在没有抓到那玉蝴蝶之前绝不离开楚郡,贾老爷这才收起悲伤之意,盼望无双、落琴在府中安顿下来。
落琴正答应,却见无双摇了摇手,想起自己男装身份,府中佣人仆役极多终究不便,推辞再三,那贾老爷也深知勉强不得,只安排了客栈让无双落琴住下。
黄昏已染,浸透照壁小楼,客栈名曰“酌意”不仅甚雅更难得是可以看见婺河下游,碧空千帆,山纵水横,景致不俗。
无双负手在后,沐在夕阳之下,有难言的高贵仪态,落琴见他沉默,不由的走过去说“师傅,可是气我,胡乱答应人家,白白耽误了行程。”
无双回过头,见她有些怯怯之态,可眼神中却坚定无比,自然一笑“耽误不了多少时日,从此处到通州,车路顺坦只需半月,只不过此事棘手,那玉蝴蝶到底意何为?还有那针究竟是谁施得?都很难说。”
“竟会难倒师傅。”落琴的天真无瑕引来无双一笑,转回瞳目看着远方自语“师傅也是一般人罢了,你未免太高估我了。”
“在我心中无事可难倒师傅。”
“你来看”无双指着那婺河之水问“这河宽阔,有什处?”
“通商便利,四海通达,自然都是好处。”
“可坏处呢”她深思片刻,终摇摇头说“落琴不知”
“好处人人都可看见,可坏处却隐而不显,婺河每至秋季,暴雨繁盛,到了下游支流纵横,水流湍急,不知多少船家商者,葬身鱼腹,汛期时千里良田受灾,谷物尽数毁去,有利必然有弊。”无双叹道。
“原来如此,师傅要告诉落琴,世上之物不可以尽看表面,要究其深里才能明断是非,防微杜渐。”
他面上极喜,低头浅笑“冰雪聪明,不知道昔日谁人有福了”那话之后是淡淡的惆怅,沉默少刻。只回身坐于桌前拿茶来饮。
“好了,既然来到楚郡,就来说说此地的重要吧。”落琴听无双说话,双目盈盈以栋大楚京都彭城自然不必细述,通州仅次于它,可在西首首推楚郡,别无二处。
它东起苍澜山西接松岭,有千里连绵的山势为屏,且湖泊众多,物产丰富通商最益,朝廷从来看重,这才与三年前划于成王爷管辖。
那玉蝴蝶不过是个贼人,哪里不可去偏偏到此地来,屡屡犯案且如此高调,只怕不是寻常那么简单。”无双想得深远。
“难道他仗着武艺高强,无人能敌。”落琴不解。
“不会,就算是武林盟主晏九环怕也不敢如此自信,所以我看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无双断眩
“楚郡有什图谋的?何况也用不着作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落琴怜惜死了的贾,更见不得白发人如此伤心。
“适才说过,成王爷乃一方诸侯,立下赫赫战功朝廷无法不器重,这个玉蝴蝶在霸王眼下动土,只怕打得是成王爷和朝廷的主意,杀些子挑衅而已,只怕还有更多后着。”
“那不是还有子要遇险?”
“若真要查,我们必先知道这些被害子的身份,看看有何关联,还要搞清楚那贾身上的银针是何人所施,这样才能把这个贼人给揪出来。”无双言辞虽淡,却有坚决之意。
落琴极喜,站起身来行了大礼“多谢师傅不怪,还陪着我,我自答应师傅,抓了那人就走再不惹事生非。”
无双见她欢喜,心中一窒,深知若不能将那玉蝴蝶绳之于法,怕她不会自愿离开,可自己的身份……
落琴一睡的极不安稳,晨光初现便缠着无双,问要从何处下手。
“为何这般着急,待月高深不就知道了。”无双有些好笑。
“晚上,师傅你的意思……”落琴见他已有部署,心中忐忑立刻散去,忙又问道“那白天我们去何处查访?”
无双见她无暇然莽撞,起身推开窗户,往下一指“楚郡多的是好去处,既然来了,不可辜负佳肴景,自然四处逛逛。”
落琴欣喜的点了点头,随着无双一路而出,走街过巷不久便来得婺水边一临水高楼。
“来雁阁”落琴仰起头念道。
“不错,北地大雁,到了冬季总要回来,一时飞翔于婺河之上,翔集成群,景致极为壮观。”落琴心向往之,脚步然曾挪动分毫,无双轻轻推她便行“既然喜欢,还不快走。”
拾级而上,上庭豁然开朗,轩窗镂,既有北地之分明立现,更有江南之细致隽淡,让人心神为之一舒。
眼见已无空位,听来倒也不甚喧哗,那店家从容迎上口齿伶俐“客人失礼了,只是小店早已满座,实在腾不出位执,客人择日再来吧。”
无双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可落琴却极喜欢此处,拉着无双的衣袖,秀目一亮对着店家说“我们与他同坐。”
无双顺她所指,只见那座位依靠窗格视野开阔,方便远眺,尽然是此处最好的所在。
视线所及,那桌上还趴伏着一个男子,蓝衣粗布,身形修长,见不清面目,一副慵懒之姿,想是睡得正好。
“小爷见谅,这里已有了客人。”店家颇感棘手。
落琴走了过去,阳光微沁清风正好,那男子发丝轻舞呼吸微微,睡得正酣,低头闻得酒气袭人,泽四溢,便笑道“正午未到就喝醉酒,倒是什么人都有,本来与人同坐自然要打个招呼,今天我看就不必了,师傅请。”恭敬中带着三分调皮之态,无双见她欢喜也不推辞,只落了座粹个视角看去,窗外景更添。
店家见无纠纷吵闹,也乐见多几个客人,忙吩咐上了好酒好食。
“师傅饮酒”落琴为无双注满了酒杯,玉盏碧,俨然有说不出的韵致,无双不由一赞“这梨醇最好,味不绝,却也不。”
她跟着饮尽,清淡如露顺喉而下,脸面微红染尽朱颜。桌台上,莲藕白玉,菜翡翠,虾仁如脂,让人食指大动。
无双伸手轻击桌面,自成曲调,竟然是江南名乐—采莲子,他对音律可谓通绝,佐以景悦人耳目。
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语调清朗,抑扬顿挫,高低之间极富感情,落琴想起贾被杀一事不叹道“第一次跟随师傅远行,看见都是的,善的,只希望能早点抓到那贼人,才能从容离开。”
无双正要作答,却见那沉睡的男子兀得抬起头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见了无双又见了落琴,伸了伸懒腰拿壶便饮,也不客气。
“你……”落琴见他无礼正要说话,无双已开口言道”这位兄弟,睡了那么久,岂非辜负这般景。”
那男子笑而不答,举手束了束散乱之发,眼光往窗下望去,定于一处神骤然一紧,暗地骂了一声“该死,真不让人清静。”
立时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微尘,向无双与落琴潇洒的施了一礼“今日之酒,他日一定奉还。”低沉悦耳的声音未绝,人已翩翩跃出窗口,翻身一折借力而下,身形稳稳落地。
落琴知这一招功夫,平沙落雁极为难得,便忍不住探出头去。
那男子回头一望,解颐浅笑,隽爽灿然,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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