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叫奴婢什么事?”小丫头正在外面帮我洗衣服,此时两手还滴着水便冲了进来。
“你先把手擦擦干,小心别冻着。”
“是。”
“主子,手干了,您吩咐吧。”不知在哪胡乱擦了两下,小丫头就神速地回到了房间。
“小红,厨房里负责送菜或者送柴火的人,您认识吗?”
“回主子,奴婢今天在厨房见过个送菜的,和奴婢弟弟长得可象了。”小红的弟弟与她一样,在我爹府里当差。想到弟弟,小丫头的眼中划过
一丝黯然,我却只是装作不见,在我的眼里,同样藏着浓重到悲伤的黯然。
“是吗?那小红你就多关心关心他吧。”
“主子?”小丫头不解,不过明显很喜欢这个提议。
“我想找人帮我买几本书。”
“可是主子,府里不是有买办吗?”
买办?还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我摇摇头,问她:“你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地位,买办会帮忙吗?”
小丫头明显被吓到了,急急忙忙语无伦次地开口:“不是,主子,对不起,我,我……”
摇摇手,我打破了她结结巴澳道歉:“没事,只是你要记住,我们已经不是在家里了,万事要小心,就像今天,你那样贸贸然开口,若是年
主子要治你的罪,我也是护不下你的,明白了吗?”
小丫头此时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倒抽一口气,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福礼:“奴婢明白了。”
然后小丫头就开始了她的“照顾弟弟”工作。每次从厨房回来,都会叽叽喳喳的述说这小男孩有多可爱,有多像她弟弟,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托她叽叽喳喳的福,虽说没有书,我的日子倒也过得不甚无聊。
“主子!主子!”小丫头跳跃着冲进了门,看到我瞪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连忙吐吐舌头,乖乖地站下,开口道,“主子,小吴(就
是那个送菜的弟弟)答应给您带书了!他在厨房等着呢,您快告诉我,您要什么书。”
“真的!”我立马就跳了起来,浑然忘了刚才还要求小丫头注意形象,“我要水浒、三国、西游记、红楼梦,不对不对,红楼梦还没出,水浒
是,就中间两本吧,然后我还要梦溪笔谈、天工开物,嗯,暂时就这样吧,你记住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当奴才的都会无师自通过耳不忘的天赋,在我混乱的描述下,小丫头还是记住了所有的书名,然后便被我赶去了厨房。
稍稍冷静了些,我忽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忘记让小丫头带钱了!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曲折,总之最后书出现在了我的房间,而同一时刻,我托人买书以及相关的时间地点人物等等信息都通过复杂的管道传到了福
晋耳中。在详细询问过书名后,大茧秀满蒙贵族出身的福晋感觉甚是疑惑——这些书不是,以她王子福晋的政治觉悟,还是很清楚哪些
是不该看的;可这些也不是什书,虽说是子,这四书五经什么的还是曾经有过涉猎,儒家经典中没有这些个书名,这世上从哪来这么些
奇怪的书?修筠又是怎么知道的?疑惑归疑惑,由于不是,福晋倒也不曾采取什么措施。
福晋不管,却还是有人管的。
由于书本的体积问题,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到要保密,在几次托小吴带书后,厨房的人就基本都知道了。于是经常来往厨房的丫头们便也知道
了,自然的,丫头的主子们也都知道了。
“主子!”我正靠在凉塌上看书,忽见小红一脸紧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疑惑地看着小丫头,自从我上次提醒过她以后,便稳重了许多,很少有这么失的样子。
“福晋派得顺公公来传您,公公的表情不太好呢。”小丫头嘴里说着情况,手上已迅速地开始帮我更衣,梳妆。
“公公呢?他有什么说法吗?”
“知道您要更衣,公公在外头院子里等,奴婢已经替他备了茶。他只说让您快些,素净些。”
自进门以来,除了每日早晚的请安,我从没有去福晋那串过门子,她也没来正我。这会忽然传召,得顺又是如此说话,只怕是福不是。
小红手巧,不上片刻工夫我便已在前往正房的路上,得顺显然没什么心思与我谈话,只是一个劲地催着。
到蹬前,只见得顺停步掀帘:“福晋吩咐了,让主子到了就直接进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年书二字飘入了耳中。
原来如此。
知道了原委,我倒也不怕了。不通过买办是因为知道他们不理会我,为了自己的面子,福晋与年氏都不会在这一渠道上大作文章,那么唯一可
以追究的就是书的内容。然而我要的这些书,虽说对于深闺中人少见,对于此时的读书人而言却也不是什么稀少、骇听之物,小辫子不是这么
容易揪的!
果然,行礼进门后,福晋客套了两句,便被年氏打断了问话。福晋倒也不恼,依然是那淡淡中带着儒雅的声音,仿佛不经意地问起了我的读书
境况。我此时自然是实话实说,在认真探究过书中的内容后,年氏只得怏怏地告辞而去。
我然想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作为一个懒人,只要能够清闲地看书就足够了,然而年氏这个样子,只怕日后麻烦不断。于是向福晋告辞,紧追
着年氏出了门。
“年请留步。”平顺着一路追赶而紊乱的气息,我在年氏身后作恭敬状说道。
“近日身体不适,不如我们日后再聊。”年氏然曾停步,连头也不曾回。
在肚中讲这位骄纵的贬得体无完肤,我的嘴上依然恭敬:“修筠自知出身低微,蒙德娘娘青眼,得以在四爷身边伺候,已是份外之福。
修筠只愿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别无所求,望年明鉴。”
年氏的脚步只是微停了停,头也未回便径直走了。
站在原地对天一个白眼,我也叫上小红往回走。
年氏显然对我的话将信将疑,自那日后,她有时自己,有时拉着李氏,有时又拉着某个格格频繁地光顾我的小院。
我是个最懒散不过的人,每日里不是睡觉吃饭便是看书,在自己屋里,便是素面朝天——虽说现在有人负责帮我涂脂抹粉了,然而有那时间对
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瞪半天,还不如看书睡觉来得有价值。
因而每次年氏光临的时候,我不是在睡觉就是毫无形象地蜷在塌上看书。看看我松散的发髻,啥粉没涂得脸,这位开始对我的话慢慢相信
了起来,来的次数逐渐减少,甚至还为了亲善,送了我个小小的书架,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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