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老王问。
“王先生,你不感觉问的太多了吗?”画家桀骜地眼神冷冷得盯着老王,老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画家文邹邹的眼镜下面,遮挡不住那恶毒到极点的眼神。
“好吧,但是你必须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老王盯着画家,“一年多了,我受够了!不想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OK!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是君子,但是说话比君子还要讲信用的,你以后再不用承受任何心理压力了!我保证!”画家笑得是那么暧昧,转身上了自己的吉普车,迅速地开走了。老王重新上了车,长叹了一口气,动汽车,朝团农场而去。
他是在一年多以前认识这个中年人的,中年人的姓名,来历,他全都不清楚。那次他开着汽车到市里给团农场拉化肥,中午把车停到农资站,趁着工人装车的功夫,出去吃饭,市里有一家山西面馆,说不上正宗,但是对于山西人老王来说,能在这地方吃到家乡的面食,已经相当的不错了,每次到市里办事,山西面馆是他必去的地方,老王津贴不高,大部分还要给家里寄回去,他吃不起别的菜,每次都花上十几块钱,要上一大碗一根面,再来一盘小凉菜,面上浇上卤子,倒半碗老醋,吃得也算是痛快。这次他依然选择了大厅里一个靠窗户的双人方桌。面上来后,桌子的对面就坐着这位中年人,当然,那时候他不是画家的打扮,而是穿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头上还戴着一顶狐皮帽子。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来自北方的皮货商,中年人笑着叫出了老王的名字,这让老王很是惊讶,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人却仿佛与老王早就认识,不但面带微笑地和老王搭讪,还特意点了好几样特色菜,极力地礼让着老王。老王摸不着头脑。不敢吃,中年人笑着说他无事不来见面,之所以要与老王认识。是希望能和老王合伙做一笔生意。做生意这个词对老王来讲是陌生地,他是个当兵的,从来没接触过什么生意。老王问是什么生意,中年人笑而不答,邀请老王吃完饭到旁边的宾馆里去一趟,好奇心使然,老王鬼使神差一样地跟着中年人进到了旁边的宾馆,在一个房间里,中年人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老王。档案袋里的东西让老王又惊又怒:里面是他包括他家人所有的资料!有他老家地地址,父母姓名,年龄,职业,有他在北京上大学的妹妹的照片、宿舍电话,地址……老王恼怒地问中年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中年人的目光突然变得那么凶狠,用十分阴毒得语气告诉老王:这就是他与老王做生意的本钱,只要老王合作。他会每次都给老王一笔数额不小的报酬,最终“生意”结束的时候,老王还可以有100万的奖金,作为他复员后的“安身费”。同样,如果老王拒绝了这笔生意,那他地父母,尤其是他年轻漂亮的妹妹,就会在24小时之内面临灭顶之灾,中年人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拨通了一个号码。说了一句OK。五分钟之后,中年人地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老王盯着蓝屏手机上的号码,当时就傻了,010开头的固定电话号码,正是自己妹妹宿舍的电话!中年人笑着说,只要我愿意,我的人可以随意进入你妹妹的宿舍,像这样白天没人的时候可以进去,晚上的时候也一样可以进去……
从宾馆出来,老王了解了“生意”的全部过程,他只需要每天照常给军事保护区里面送菜,卸完车回来地时候,只要中年人在这个弯道等着他,那不用说,自己车厢的柳条筐下面,肯定会压着一些东西。所有的事情都是不确定的,不能确定中年人哪天会在这里等他,不能确定筐下面压了什么东西----有时候像今天这样是一张纸条,有时候会是一张光盘,也有的时候是一个文件袋,不能确定这东西是谁放上去的,后勤仓库的战士有十几个,老王看谁都不像。每次这个时候,他只要把东西交给中年人,几个小时之后,他的帐号里肯定会有一笔钱,从几千到几万,卡是老王在市里办的,一年多以来,卡里地钱已经多到了让老王震惊的地步。他一开始不敢动里面的一分钱,每天都睡不着觉,老王不是弱智,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生意----或说自己现在的这个“工作”,是一名间谍!或说是在为间谍服务。老王终日惶恐,却没有勇气将这事情汇报出去,因为他真的害怕,自己的父母,或是自己远在北京的妹妹,真的会出什么意外----中年人绝对不会办不到,这点老王倒是绝对相信。没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胁迫,还有就是,没人能受得了这样地诱惑:半年之前老王地妹妹打来电话,哭着说自己不想上学了,这个学期高达万元的学费,父母借遍了所有地亲戚也筹集不到。老王犹豫了三天,还是去了市里,终于用了那些钱,给妹妹汇过去了两万块,一万做学费,剩下的做她的生活费和各种杂费。妹妹欣喜的声音在电话里震荡着他的耳膜,他骗妹妹说是自己在一次战斗任务中立了大功,钱是部队奖给他的奖金,这样的谎言用来骗天真的妹妹绰绰有余,妹妹自豪地夸赞让老王心里飘忽忽的。那个不应该有的念头随即闪现在脑海:有钱,真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年的时间内,老王不断“立功受奖”,妹妹得以不再担心学费和生活费,父亲治好了多年的顽疾,家里漏雨的房顶换上了崭新的瓦,母亲每天都可以在家里看着25寸的大彩电合不拢嘴……
这样的幸福感用样伴随着无边的恐惧感,老王害怕自己暴露,逐渐消散的良知也偶尔挥作用,谴责着他的灵魂,但是仿佛毒瘾一样的“生意”,还是让他欲罢不能。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与中年人合作,每次都在盼望这是最后一次……
两天后的上午,真是凑巧,老王来的时候,第一哨位还是向玉群,不过今天老王气色有些不对,比较严肃,脸色也有点苍白,向玉群笑着问他今天是怎么了,老王只说今天胃有些难受。程序照旧,向玉群看着后车厢里的菜,车厢最里面,还多了一个汽油桶,向玉群问那是啥,老王笑着解释,说是豆油,里面后勤处委托团农场采购的,后勤处与团农场是一个系统,要团农场帮助采购些东西是常有的事情,汽油桶上面面是油圬,豆油特有的腥味直飘进了向玉群的鼻子,向玉群也没在意,老王又趁小杨开栏杆的时候塞给了向玉群一包红塔山,向玉群高兴地说我也没让你带呀?老王说正好他一个了财的老同学到新疆办事,来部队看他的时候带了两条,他烟瘾不大,干脆给兄弟们分几盒,向玉群打趣地说老王你可越来越懂事了,老王只是尴尬地笑。
汽车开了进去,一连过了四道岗,一切顺利,今天阴天,并不热,老王却满脸是汗,仔细观察会现,不光是脸上,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不是热的汗,是紧张造成的冷汗,过了最后一道岗,前面就是后勤仓库,后勤仓库的后面就是保护区开阔地带,老王战战兢兢停了车,打开后车厢,汽油桶里跳出来瘦瘦的中年人,这次他的打扮不是画家,跳出油桶,从一个旅行包里拿出一套少校的军装来,文职,快速地换好,将一把手枪塞进文件包里,又将旅行包扔进了油桶,盖上盖子,人敏捷地跳出了车,临走还冲老王笑了笑,说:“最后一次,合作愉快!”
说完,这位“少校”快速消失在保护区里,神色并不慌张,老王看得直吐舌头,这家伙胆子是真大,不过他这招儿挺阴的,这军事保护区面积广阔,驻扎单位也不少,这样一个文职少校随便到那儿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核科研基地里像这样戴着眼镜的少校研究人员多如牛毛老王开动汽车,继续到达后勤仓库,与往常一样,半个多小时以后,开车出了保护区。汽车沿着熟悉的路回团农场,又到了那个弯道地段,老王松了一口气,今天不会有人在这儿等他了,以前等他的那个混蛋进了保护区,老王甚至期盼着那混蛋尽快的被现,最后死在保护区,忽然又想,万一他死了,没有“活着出来”,自己那100万是不是就不会有了?没有那100万也不要紧,自己的家人还会安全吗?想到这里,老王又紧张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