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语道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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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多多真的很难受。郝志祥的形象在她眼里很完美,可他怎么会和学生打架了?她对苗子豪的印象,来自那个晚上,挺聪明能干的人呀!都是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愚蠢的事呢?男人真捉摸不透。

    看到郝志祥那失神的样子,殷多多就眼酸心疼。想宽慰吧,又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从那个角度说起,道理也好,经历也好,他比自己强多了,还用她来说。这事又不能和人说,也没处讨个主意。

    这天下午,宿舍的人都出去了,殷多多觉得身体乏,就留下了。无聊时,就上网,找点能消遣的东西看看。忽然,她想何不把这烦恼的事在网上查查,没准会有意外的惊喜。结果倒还有些如愿,概括起来,也就是两条:一是自身的,去找个地方发泄,让心中的憋闷得到某种意义上的排遣,如迪吧、“泄愤馆”之类的;二是外来的,或得到所爱的人的安抚,让温柔之水浸灭烦躁之火,或寻着所信的人来倾吐,把心中的苦闷一泻而去。

    殷多多就想开了。这后一种,虽说自己愿意,可郝老师并没把自己当回事呀?看来,可行的是前一种了。想到就做。她拨了很多电话,把能想到的都问了,可这城里就没那种“泄愤馆”之类的。迪吧,倒是好找,一个电话就问出来了。

    “郝老师,我们想去迪吧玩,又怕不安全。你能去吗?”殷多多说时,加了个“们”。

    郝志祥答应了。

    在“梦幻”迪吧门口,郝志祥只见到殷多多一人。他环顾了下四周,目光落在面前这女子脸上。殷多多脸色有些惊惶,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郝志祥只是笑笑,径直走向售票口,她也就低着头,跟了过去。

    咋从明处到暗处,只能在桌、凳间挪步;音响的炸裂声,震得耳鼓发疼。他俩在拐角的一张空桌那停住了,坐下了,要了两杯鲜橙汁。殷多多第一次涉足这样的场所,有些新奇,有些胆怯。此刻,她忐忑不安,把那探询的目光向四面投去。

    不规则的椭圆型舞池很大,很多人踩着那强烈的音乐节奏点,挥手扭肢旋腿,很随意、很张狂的。顶上圆球色灯旋转着,忽明忽暗,肆意地撒下斑斓的色团;池沿的射灯不时抛出光束,交叉着,将空间划成不等的条块。那音乐喧嚣着,震耳欲聋、震脑欲昏,如魔鬼狰狞的嘶喊、召唤。

    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吸纳着,殷多多竟忘了身边还有个人,径直走下了舞池,融入到那疯狂的人群中。她从没到过这类的地方,可一进入,一点也不陌生,倒似久违了的,一下子就融入进去了。起初,还有点生疏,身体和动作只是小范围地摆动着;后来,她闭上了眼,感觉就降临了。良好的音乐素质、从小培养的舞蹈基础,使她在感觉中自然地定位了。她解下了发结,任那长发瀑布般地垂下,手臂、腿脚以及腰肢大幅度地展开。尤其,她头部的仰伏摇摆,极夸张地动作起来,僵硬中显示着灵巧,倒似引导了舞曲的旋律。一时间,周边的人似乎发现了她,纷纷散开,给她腾出了尽情施展才能的空间。这骚动,立即引起了全场的注意,片刻间,整个舞池都静了下来,只有她仍激情地演绎着这疯狂的音乐。

    殷多多丝毫没觉察到这情景,她闭着眼,领略着那激昂高亢的声音敲击心灵的快感。这是一座高高的山,她一抬膝,欲将脚落在尖尖中 文首发的山顶;这是一条窄窄的山涧,她一探脚,那脚尖才触着冷冷的溪水;这是一片飘飞的云,她伸长了臂,够着了那云的一角;这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她身子一腾空,闪进了电光中,人就整个地透明了……她头一仰,和天对话;头一勾,对地倾诉;头一旋,那长发抽得地球如旋转着的陀螺;头一甩,那长发如咆哮的龙卷风,所经之处,山崩海啸……她累了,一个趔趄,在跌倒的瞬间,右腿拖长,左膝屈着立地,身子后仰,直面朝天。喧嚣的声音嘠然而止,她完成了个定型动作。这时,全场掌声雷动,她紧闭的眼,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珍珠般地晶莹闪亮……

    郝志祥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想象,这平时腼腆得说句话都勾着头摆弄衣角的文弱女子,怎么会在这大庭广众场合如此地显露自己?而这娴熟的舞蹈动作,与其说是做出来的,不如说是天性使然,那一招一式无不是尽兴施展。这渴望,这抗争,这……他垂下了头,左手握拳狠狠地击了几下额头,在疼痛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这时,新的一曲又开始了。殷多多在回座的路上,被四下里的掌声、呐喊声和一浪高过一浪的嘘哨声中逼回了舞池中央。这支曲子,较前支舒缓多了,她随着节奏舞了起来。似溪水流淌,不时有水波涌起;似微风吹拂,柳条轻轻地摇摆;似白云飘移,朵与丝变幻交替……忽然,一声霹雳,万道电闪,狂风大作,暴雨淋漓……殷多多一跺脚、一直臂,似一声令下,唤得场外的人如青蛙跳塘,涌入舞池。

    郝志祥也跃入了。他真的不能自已,也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是任意而为。脚踩着“点”,弄得如“踢踏”;身凑着“曲”,动得像“霹雳”。这样最好,只要能尽情、能发泄、能表达此时此刻,还管它什么呢?眼前,人影憧憧,灯光迷离,仿佛有那天外之音在低低地呼唤:归来哟,归来哟。他的眼,是一片迷茫,有幼时缩着抖瑟的身子在雪地上跋涉,有老时佝偻着瘦弱的身子在屋前拄杖;他的心,是阵阵的迷惘,如在一望无极的荒漠中被漫天弥漫的黄沙掩埋,如在孤立无援的小岛上眺望那浩瀚洋面尽头的那一叶船帆……他,忽然觉得心如一口枯井,那天上降临的雨露,也被井口茂密的杂草吞噬得干干净净。这时,他张大了喉管,“嗷嗷”地叫着,希冀有那一滴甘露湿润这干裂的心田。

    乐曲停了,一个温暖柔软的身子扑入他的怀中,郝志祥双臂一搂,将她紧紧搂住,狠狠地挤压,似乎要把她挤进胸膛,填充那空空的心房。随着娇嗔的一声呻吟,他睁开了眼,眼帘里是殷多多那绯红的脸庞。他条件反射地将手一松,身子一退。殷多多失重的身子一倾,他急忙用双手抓住她的双臂,自己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殷多多这时也清醒了。她望了郝志祥一眼,目光就落在他的那两只手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怎么会把握不住呢?这多丢人呀!她看着这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慢慢松开,缩回,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走吧。”郝志祥低声地说。

    殷多多一声不吭,尾随着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近不远地跟着。

    郝志祥被自责包裹着,心里很不是味。他脑子里翻滚着和殷多多交往的画面,好像殷多多有那么点意思,可又无法断定。而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没有这层意思的。这,能怪她吗?当然不能!自己没有同学生谈情说爱的念头,就想当然地以自己去度别人,竟没想到花季女孩子的情愫。殷多多是真的已生爱意,还是一时心血来潮,他也真不知道。知道的是,刚才自己的不慎,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他不敢回头,殷多多那一副接受审判的样子,让他心如针扎,要知道,站在审判庭前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呀!

    “对不起,我……”郝志祥嘴里说着,脚没停下。

    “是我,我……”殷多多不知该怎说。

    时间就这么一秒一秒地跳着,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郝志祥真受不了这份煎熬,他想,与其这般苦熬,倒不如把话挑明,也好面对呀!于是,就问:“殷多多同学,你今晚约我是不是有事?”

    “我,我是……”

    殷多多迟疑了许久,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举动不是蓄谋中的,只好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全端了出来。郝志祥一听,心里更是感动不已。和自己交往的那两个女人,得知他打架的事,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番指责;倒是这不起眼的女学生,这般地想着帮他驱除烦恼。人,心是肉长的呀,该感动时会感动的,这就让他不由己地看了看身边的这女学生。

    他们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当然,是郝志祥先坐的。他觉得不把心里的话说出,就对不起这关心他的女学生,何况,他也真觉得只有一吐才快,而殷多多无疑是最好的听众。

    殷多多一听,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这当局者迷,还要迷到什么时候呀?可指点迷径的,也不该是自己这个旁观者呀!但是,她实在又不忍心看着心仪的人这般苦恼,就忧伤地长叹一声。

    “怎么呢?”郝志祥觉察到了她的不安。

    “郝老师,你是爱上了鹃子。”殷多多心里是一阵空荡,抬头望着天际。满天的星星,就捕捉不了一颗到眼里。

    “胡说!”郝志祥历声吼道。假如,这话不是从殷多多嘴里出来,他准会暴跳起来,再打一架也说不定。

    殷多多总算找着了那颗最亮的星星,她的眼被那星星的光闪烁着。她对着那颗星星说:“你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去打架吗?你会为任何一个女子而屈辱吗?你会为任何一个女子眼里的那丝忧伤而日夜不安吗?……也只有她呀!”

    “我只是关心她,希望……”郝志祥觉得`自己的辩白很苍白,“我真的没想过爱她,真的!”

    “没想过,并不能证明不爱呀?爱,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播下了种子。”殷多多想到了自己。她也想不通怎么就会对身边这人产生了爱。按说,第一印象并不好呀?可是,当郝志祥的身影一出现,就和她脑子里勾画的白马王子的形象叠合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怎么也甩不开了呀!即使,现在叫她说爱他什么,他有啥值得爱的,她真说不出。

    郝志祥此时也犯困了。怎么说呢?爱,没根没由;不爱,说不过去。换个人,换个角度,还真有那么个影呀!都说:一见钟情。可自己直到现在,见了鹃子不知多少次,双眼皮是知道了,可睫毛长短就不知了,怎说也不是“生情”的事呀?要说,也就是她眼里的那丝忧伤,时时在脑子里晃荡,有“见眼神生情”的吗?

    郝志祥看着殷多多,想着鹃子,心里嘀咕着:麻烦了,就没想过这学生,咋就摊上了呢?还一来就俩,咋办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