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特别激动,不免多喝了些,其他几个人心情都不好,弄得又都醉了。
唐仁先生嘴不停地唠叨,“小子,我看你是喝死人不偿命啊,以后你也不用动刀动枪杀人了,想收拾谁往酒桌上一请,三瓶老白干下去,谁都活不了了。”
“我哥都记住了,老爹。您还有啥嘱咐我的没有哇?”
“回去干点儿正经生意吧。”
“那您说啥是正经生意呀?”
“反正别干那些打打杀杀的构当了。”
“我还能干得了啥呀?”
“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过吧。”
“活一天算一天吧。”
“我知道说也白说,在这儿你听着,一回去就忘脖子后去了。可我还得说,毕竟你叫过我爹呀,那有当爹的不为儿子着想的呢。你们俩呀,就算回去干个小买卖,也别干这个了。”
“干小买卖能挣了几个钱儿啊,还累个臭死。”
“儿子,我跟你说,咱挣多少花多少,心里不愧呀。”
“老爹,就算我们想干个小买卖,怕也不行啊?”
“那有啥不行的?”
“我说句实话吧,我哥他爹可是个老老实实的小买卖人,最后怎么着了,让人家给杀了。”
“有这种事,卖点水果啥的,能得罪谁呀?”
“说也不信,人家跟他收保护费,一个月五块钱,给不起,就让人家一枪打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
“要是不信问问我哥,再不信问问泽叔。”
“他知道啥呀?”
“我跟您说了吧。我哥不让我说,今天没外人,你是我俩的爹,不能去告密,杀我哥他爹的就是泽叔。”
“不行胡说。”
“要不您现在就问问我哥。”
“就你哥那脾气,要是知道早就不干了,还能到这个时候?”
“老爹,有些事您还是不明白,其实有些个事我也不明白,就连我哥有些事也整不明白。”
“阿七,你跟我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还能跟您编瞎话吗?”
“我真没想到哇。”
***
他们两个在一个屋里,阿健和三个弟兄在另外一个屋里。
“阿健,我们或许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回去了,等回去了我们弟兄们再聚。”钱炜华说。
“我会给你们接风。”阿健说。
“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干。”宋兴华说。
“干点大事。”曾锦华说。
“我等着你们。”
四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
到码头的时候,唐仁哭了。
“你们俩别把我忘了?”
阿健,阿七也哭了。
“爹,当儿子的能把爹忘了吗?”
“记着来看我。”
“爹,我们会来看您的。您有时间回去看看。”
“要是我愿意动弹,我就回去。”
三个人说着说着,唐仁先生突然埋怨起来。
“他算是把我害苦了,这个老东西。”
“爹,谁呀?”阿七问。
“谁呀?何泽健呗,这个害人的老家伙。”
“他怎么了?”
“他把你们送给我,刚尝到点儿滋味,就又收回去了。你说他是不是在害我?”
“是他请您照顾我们的?”
“不是他,我怎么会认识你们。”唐仁先生给阿健和阿健擦了擦泪水,“其实我得感激他呀,是不是他,我怎么会有你们两个儿子。”
“爹,我们会来看您的。”阿健说。
“我也会去看你们的。”
“那我们走了。”
“爹,保重啊。”
唐仁先生拉住两个人,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阿七的手里,打开,里边是个护身符。然后从脖子上又摘下自己带的护身符,放到阿健手里。
“我没有什么可送你们的,这是一对,我爹和我娘留给我的,我送给你们,希望它们能保佑我的两个儿子一生平安。”
“爹。”两个人跪下,给爹嗑了头。
“别忘了回来看我。”
“嗯。”
“上船吧,走吧。”
两个人哭着告别了那个哭成了泪人一般的快乐的老男人。
***
韩铁成了一个英雄。
在黑道上,因为他做了一件别人不敢做的事,那就是敢于同泽叔作对。
当然这也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虽然他看起来风风光光的,可实际上他陷于越来越困难的境地。
黑道上都知道谁最有实力,谁是最值得尊重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这毕竟是个以实力为基础的世道,实力决定一切。
很多人对泽叔恨到骨子里,可表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一些人尽管背地里怎么骂,嘴上却不敢有半点不敬,因为他们心里都怕他。
他们是绝不敢公开地同泽叔作对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暗中支持韩铁同泽叔作对。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黑狼设计的一个又一个陷阱只能使他处于困难,却无法彻底击倒他。
不过这困窘的处境最终还是激起了韩铁的野性,一次次在公开场合的挑衅已说明他有些不耐烦了。
“要是他滚出上海,我会把一切不愉快都忘掉的。”一次泽叔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表示,他决定给韩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韩铁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不会离开上海,除非他死。”韩铁回敬道。
说话容易,可真的要在上海活下去,韩铁却不得不加不心,他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他做了准备,雇了十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吃住一处,贴身保卫。
人们明白,他也害怕了,一次次在公开场合越来越不冷静的挑衅只能说明恐惧把他折磨到什么程度。
“他可能会被吓死,也可能被吓疯。”红狼说。
“我既不能让他吓死,也不能让他吓疯。”泽叔说。
红狼当然明白老板是什么意思。
被吓死只能说他是个一文不值的人,一文不值的东西不配作泽叔的敌人,因此泽叔不能让韩铁变成一文不值;吓疯韩铁就意味着自己人可能得付出代价,泽叔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弟兄负责,因此他也不允许韩铁被吓疯。
“为了保住我的对手的尊严,也为了避免付出代价,我们必须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解决他。”
“让丑儿行动?”红狼请示说。
“他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上次我告诉他做得漂亮点儿。”
“我跟他说。”
***
韩铁的一切都已经在青狼的掌控之中。
看着他走出胡天宇死前要进的那幢别墅,看着胡天宇曾临时想见的那个娘们儿跟他挥手告别。青狼乐了,“老胡要是有灵也他妈的不会保佑他。”
刺儿跟小黄跟着笑。
看着韩铁的两部车上了那座给炸过的,现在已经修复了的桥,青狼一挥手。
一台卡车从正面朝两部车冲了过去,前面的车一头钻进卡车下面去了,后面那台车则拐进边沟里。
卡车上十几只枪一顿乱射,从后面那部车中拽出中了三枪的韩铁。
“命挺大,还没死呢?”青狼拨了拨韩铁的脑袋。
“饶了我。”
“小子,你活着还有啥用啊?”青狼从后面接过一支猎枪,“今天老子成全你个英雄多好啊?”
“饶命。”
青狼挥了挥手,两个人架着已经半死的韩铁背朝青狼站好,青狼把猎枪对准韩铁的后脑,那颗大号猎枪子弹从后面送进去,从前面钻出来,脸给炸得稀巴烂。
韩铁死了,保住了勇敢者的尊严,但却很没给他面子。
***
归心,锁着两兄弟,站在船头,望着那落日。
谁也不说话。
***
“表哥。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就是上海吗?”
***
这声音是那怎么的熟悉。
阿健不禁回过头来。
不远处立着三个人,一个小姑娘,两个年轻英俊的小伙。
“天啊,是她。”阿健一眼就认出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
“哥。”阿七碰了他一下。
“嗯。”阿健这才回过神来。
“咋地了?”
“没事。”可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个姑娘。
***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