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提出了异议,怕一次性解决三个最高元老会引起组织大分裂,这种行为有近乎疯狂的嫌疑,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只在理论上是有价值的。
一切都按着泽叔的意志前进。
当红狼把杜汉请进泽叔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迎上去热烈地握住这位元老的手。
“请您原谅,有些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我们组织的前途,真诚地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杜汉心里明白,只有与面前这位曾经给自己当过喽罗的人合作一条路可走了,否则自己比张健亚和黄保罗的下场更惨。因为自己比他们更有实力,对组织的影响更大,对面前这个野心勃勃,要整合上海滩黑道,甚至要统治大上海的人物威胁更大。
或许对泽叔的认识他才是最深刻的。
莫兰先生不如他,莫兰先生仅仅把当作一个帮手。
张健亚和黄保罗也不如他,他们俩儿非把泽叔当作对手。
而杜汉却早就把泽叔看作至少可以带领组织发展的潜在的首领。
今天事实证明的就是这一点。
杜汉选择同泽叔合作。
他也清楚何泽健需要自己的支持,泽叔同样清楚这一点,如果杜汉拒绝合作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杜汉同意合作,毕竟他比别人要有头脑,能够顾全大局,能够顺应时势,这就是他在组织中的地位能够在莫兰之前的时代,莫兰时代,以及泽叔时代都能屹立不摇的最根本原因。
在泽叔的眼里,四月的上海比三月的上海漂亮多了。
站在办公室里,朝外望,可望不多远,四周的高楼大厦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它们都在掌控之中,或即将在掌控之中了,它们只是人们所看到的漂亮枝叶,大树的根在自己脚下。
外界把这次夺权称之为政变,这次政变把一人人推到了最耀眼的位置。
不是泽叔,是莫兰先生那个宝贝侄子,大少莫之江。
上海滩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他了,他已经成了上海滩黑道的老大,那些达官贵人对他都得毕恭毕敬。在上海,没有几个人比他更风光。他可以经常和市长,工部局的总董,法国领事们一起聊天,玩牌,打球什么的。他们是上海社交界的头面人物。
在公众的视界里,泽叔依然是个默默无闻的公司老板,他这种人,上海有的是。
他喜欢人们这样认为,知名度高太引人注目对于一个黑道人物来说未心是好兆头。
“千万别追求什么狗屁名气,名声倒是别弄坏了。”他提醒他的手下。
红狼对他的观点非常赞赏,为此他举了个生动的例子,“任何一位歌星,影星,哪怕他(她)名满天下,也没有泽叔一根小指头更有力量。”
青狼说得更形象:“拔根汗毛比他们腰粗。”
莫之江站在灯火通明的前台,被鲜花、掌声、恭维、羡慕、赞赏所包围,当然也招来了满身的粪便、倒彩、忌妒、唾骂、诋毁。
泽叔则坐在幕后,筹划组织事务,需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了,他整天地与红狼、黑狼、青狼以及司徒杰夫,凌舒民,还有几个新近爬上来的家伙研究讨论。
杜汉作为顾问起到很大的作用,他的经验是组织宝贵的财富,泽叔非常尊重他,任何重要事务都要征求他的意见和建议,他也看到了组织真正的希望。
所有决议和命令都由红狼来发布,他的参谋长的地位得到组织的认可。
现在泽叔越来越喜欢采取和平友好的方式解决帮中,帮间的争议。
“相信我说的话,当你用枪指着别人脑袋的时候,必然会有支枪也指着你的脑袋。”他告诫自己的弟兄们,尤其指青狼。
“或许你说的对。”
青狼的态度让泽叔不太满意。“让我们尽可能地坐到一起谈谈,相信我们有很多事可以通过和平方式解决,相信我。”
“毕竟还有解决不了的。”
“丑儿,你在说什么?”
“我没说让你不痛快的话,老板。”
“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哥。”青狼裂着嘴笑了笑。
***
黑狼的压力是最大的,事务量成倍地增加了,不只是接手几项业务那么简单,必须把它们同原来的业务统一起来,他不得不为缺少得力的人手发愁。
“让阿健回来得了,我需要他来帮我。”
“你最好先想想别的办法,他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好吧!”黑狼感到手中的财政大权可实在有点儿沉重:“我上哪儿弄人手呢?”好在时间能够解决一切,当雨季来临之际,组织已经整合完成,基本步入了正轨,可以经受湿潮天气的考验了。
***
“哥,是不是真应该让阿健回来了。”
“警察局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老肖保证过了,阿健的档案包在他身上。”
“必须保证他干干净净地回来。”
“没有问题。”
“郭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钱律师昨天探了他们的口气,已经松动了。”
“人财两空不是他们的风格,告诉他们,钱没有问题,十万八万都没有问题,只要他撤诉。”
“我感觉这件事用不了太久就能见分晓了。”
“让他们一起回来。”
“好吧。”红狼又想起一个事来,“对了,钱律师有个建议,您是不是听听?”
“嗯。”
“今年市参议员改选,他希望您参选。”
“你认为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只作个参议员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他却是个很好的跳板。”
“你还指望我去竞聘市长吗?”
“哥,如果有机会,那也未尝不可。”
“再说吧。”
“您考虑考虑。”
“让我想想。”
从泽叔那儿出来,红狼便开始着手老板竞选参议员的筹备工作了。
***
“我想应该是你行动的时候了。”泽叔对青狼说。
“是不是你的和平方式解决不了了,哥?”青狼知道老板指的是谁。
“你在说什么?”
“噢,我是说早该行动了,让他多活了一年了。”
“我以为黑子能挤垮他,没想到这小子在那儿咬牙挺着。我们不能等狗急了跳墙,等到他做鱼死网破的挣扎时,对我们没有好处,尽快解决他。”
“我已经作好了准备了。”
“别大意。”
“你就放心吧。”
“让他死的难看点儿。”
“我会让你满意的。”
***
蚊子第一时间把对于两个身处异乡的最好的消息报告过来。
“你说我们可以回去了?”阿健问。
“是。”
“我没听错吧!”
“没有。”
“我总算又能回去了。”阿七抢过电话说。
“没说让你回来,部长只说让哥回来。”
“你说啥?”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蚊子怕他急了骂人。
“有你的,敢逗我,等我回去跟你算帐。”
“让哥接,我不跟你说。”
“阿七的事处理好了?”
“嗯,郭家收了十万大洋,撤了诉,法院已经撤消了对阿七的指控。”
“噢。”阿健现在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公司,也就是泽叔能这么做。
“哥,还有个好消息。”
“说。”
“有个酒店出兑,非常不错。”
“为什么出兑?调查了吗?”
“原来是菜刀帮罩着的,胡天宇一死,没人罩着,经常有人去捣乱,干不下去了。”
“那个呀?”
“星河。”
“我知道,还行,什么价呀?”
“钱倒不少,喊二十五万。”
“家里有钱吗?”
“我预备了一万现钱。”
“放话出去这个酒店咱们要定了,然后再跟他们谈。”
“咱们给多少?”
“十万。”
“怕不会同意。”
“也不能指望他马上同意,你先去谈,等我回去。”
“我明白了。”
“一定让人有三大队接手的印象。”
“我明白。”
***
“小子,你们能不能不走?”唐仁一听回国的消息,竟然哭了。
朝夕相处三年,感觉不到什么,一旦分开,感情一下子就显露出来。
想想两个活蹦乱跳的家伙突然离开,又只孤零零地剩下自己一个人,他能不难过吗?
“我会回来看您的。”
“滚,滚吧!”唐仁先生气得抓起皮包砸向阿健,“给你们护照,给你们钱,给你们狗屁毕业证,滚吧,滚,离我远远的。”
阿健没看见过一向快乐的唐仁先生会哭成这个样,他忙抱住他安慰。
阿七又提出唐仁先生同他们一起回国的话,他说不回去,说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在哪儿都一样。
“我们可不可以算您的亲人?”阿健感觉只有这么说自己心里才好受些。
“你们算个狗屁亲人,你们姓啥,我姓啥?”
“我们也没有什么亲人,我不知道爹是谁,他连爹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都没人管。这三年多亏您照顾,怎么也算是亲人吧。”
“你们总是还有几个亲人,我可好,光棍一辈子,没儿没女没老婆……”
“要是您不嫌我们,我们叫你爹,中吧?”阿七说。
“你小子别逗我玩。”
“真的。”阿七说。
“你呢?”唐仁问阿健。
“我怕不行?”
“老爷子,他不是不想,是怕连累你。”
“别扯淡。”
“真的,老爷子,有人给我算命,说我命硬克父,我不能连累你。”
“扯他妈淡,我不怕那个,我活这么多年了,啥都经过了,就是没有过儿子,就算让我当一天老子,死也认了。你要是不愿意就他妈的算了。”
“那我们就叫您爹。”
“真心的?”
“假一点儿天打雷劈。”
“你们试试。”
两弟兄恭恭敬敬地给唐仁先生嗑了三个头,叫了三声“爹”。
乐得唐仁先生差点背过气去。
“我也有儿子啦,我也有儿子啦。”他手舞足蹈地扭起来,满屋子地转来转去。
“去把你们那些朋友都找来,我得让他们给我作个证,我怕你们回去会反悔。”
看着唐先生那天真劲,两个人都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