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关于吴益民的事人们都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至少要在出月子以后才能让她知道。”云姨说。
阿健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云姨的坚决也让他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
吴家的人也尽量少到林家来,怕小小看出什么破绽。
小小妈还不能不来,即便心如刀绞,也得装得若无其事。
“爸就那么忙,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小小有什么说什么。
倒叫小小妈泪都下来。
“怎么了?”
“没事。”嘴上说没事,可那眼泪却止不住。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没事。”
“妈。”
“他忙,忙过这阵子就来看你了。”
“我有半个月没见着爸了。”
“我也是半个月没见着了。”
“忙什么呢?”
“不知道,有时连个电话也没有。”
“我问问。”小小下床就想往外走。
小小妈、云姨、秋千,几个老妈子丫头慌忙上前拦住。
“我的姑奶奶,你可老实在这儿养着吧。”一个老妈子说。
“我去打个电话。”
“电话让别人打,你不能打,坐月子打电话对耳朵不好。”
“我没听说过。”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头一遭,上哪儿听说呀!要不你问问两位太太。”老妈子倒能说。
小小半信半疑地回到床上。
“是啊,坐月子啥都得加小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作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云姨说。
“阿健,阿健。”小小朝外边喊。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唉,别把小祖宗给吓着外。”老妈子慌忙去捂孩子的耳朵。
“打也白打,找不着。”小小妈忍着痛劝女儿。
“那能上哪儿啊?”
“嗨!”
从母亲这声“嗨”里小小突然联系到报纸上的报道,她不敢再往下想,她不愿意把父亲想象成报纸所描述的那样人。
作为上海滩十大豪门之一的吴家,尤其作为堂堂的上海市市长,吴益民的葬礼就显得冷冷清清了。
连个副市长都没出席,只有一个市长助理被命令来作主持。
各市直单位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了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来应付了事。
驻沪的外国总领馆倒显重视,都派出相对重要的人物过来。却不免失望得很,原本能捞些重要信息的愿望都落空了。
南京方面更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总统侍从室的一个小官僚就是佩着上方宝剑也不可能得到多少重视。
阿健看着这情景倒是伤感了一下。
怎么说也是岳父,身中四弹横死街头,终究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
不过想想母亲的委屈,这点伤感也便立时烟消云散了。
外勤部的人帮忙张罗。
康永年也跟着跑东跑西。
整个葬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该有的也都有,倒也不差什么事。
等给他塞进棺材、塞进坟墓的时候,街上的人们也都已散去,工人照常上工。
再过一阵子,人们甚至都会不记得还有过一个市长叫什么吴益民,更不会记得他是由于什么罢工而被枪杀在大街上。
方秘书都没有参加主子的葬礼,他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主子一死,他知道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甚至都想到了最极端的情况。
他早就清楚自己得罪的人有多大的势力。
他有些后悔,不过那于事无补。
最初听到主子给人射杀街头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怕得很,并且越来越怕,最终给吓死了过去。
家人救了他,也帮他战胜了恐惧。
使他有勇气站起来,有勇气走出大门,有勇气把他所掌握的有关于那个势力的罪证交给他认为合适的人。
“方先生,我真佩服您,您是一个真正勇敢的人。”井上清二对他大加赞赏。
“我只是想只有您能帮我,帮吴市长报这个仇。”
“您就留在我们领事馆内,我们保护您。”
“太谢谢您了,井上先生。”
“您不必客气,我们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不想再失去一个好朋友。”
“谢谢您。”
“吴益民的那个秘书跑日本领事馆去了。”红狼接到报告后来泽叔的办公室汇报说。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跟我们作对。”
“怎么处理他?”
“叫阿健处理他们。”
“还有谁?”
“我们跟太监局长也得做个了结了。”
“他不是在杨院长的手里吗?”
“杨院长会尽快放他出来。”
“我去通知阿健。”
“南京方面已经决定派庄严来上海。”
“当市长吗?”
“对。”
“南京应该知道他跟我们的关系。”
“所以才派他来。”
“那南京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南京会派一个我们的人来吗?”
“可是南京能认为庄先生会对付我们吗?”
“万一庄严真的对付起我们来呢?”
“那他将比吴益民更难对付。”
“我也是这样想。”
“毕竟他是江司令的亲舅舅。”
“他们站在一起对我们来说绝不是好事。”
“要是我们都站在一起呢?”
“你认为庄严这个人我们能拉过来吗?”
“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有什么弱点。”
“看来我们只有先从这一点上下手了。”
“多少合适呢?”
“五十万怎么样?”
“倒不少!”
“也不多?!”
“我觉得再多点儿更好。”
“如果他再多的话,江海洋那边呢?差太多好吗?”
“也是。”
“如果都一百万呢?”
“那当然最好。”
“二百万不是小数目,我们怎么跟下边解释?”
“我认为二百万买这两个人还是值得的。”
“你去跟小黑商量商量这笔钱怎么出。”
“是。”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