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众人眼帘里的是两个血人!
木莲坐在马前,鞍后是兰佑。
兰佑一只手紧紧扶住木莲的身子,使她不至于在马匹奔跑中滑倒下去,另一只手则控制着缰绳。
“御医!”
静悄悄的场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是兰若。
她因为心情烦躁,只草草地射了一只大豹猫就打道回府了,比木莲和兰佑提早了一步,也因此活生生见证了这让她连心跳都停止了的一幕!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与之前的欢乐不同,这次全是惊恐而慌乱的声浪。
琉月的摄政王在东霖受了这么重的伤,生死不明!
其结果在场所有人几乎只用膝盖都能想象得出了,不少人甚至咬住了手指,似乎眼前就可以看见大战爆发的场景!
夏仪面苍白,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一旁的荣懿更是张大了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侍从们纷纷上前,将木莲从兰佑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随即紧急搬到大帐内由御医诊治。兰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木莲被抬入大帐。心头一松,只觉无尽的疲倦一下涌了上来,眼前一黑,竟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
侍从们一阵惊呼,围拢上前,夏仪受不了地跳起身大喊:“又怎么了?”
御医赶快上前搭脉探视,然后回报:“启禀太后,三皇子殿下应该是脱力而昏迷了。”
夏仪这才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速去诊治!”
自打木莲出现的那一刻起,兰钰脸上的血就褪得一丝不剩了,站在原地竟是连踏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她怎么会伤成那个样子?
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兰佑会跟她在一起?
……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子里纷乱地掺杂成一片,几乎连头都要炸开了。
身边突然响起一声悲鸣,兰蔻泪流满面地直往大帐内冲去,却被人拦在外面。
“给析开,我要去看她!”兰蔻歇斯底里地大叫,伸手就去推挡路的侍从。
“蔻儿,不得胡来!御医正在诊治,你不可以进去打扰!”荣懿被儿子的尖叫惊过神来,赶紧出面阻止。
“可是,父亲,她、她会不会死……”兰蔻不管不顾地大哭。
“胡说!你别添乱了,安静等着!”荣懿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将他拖在身边,不让他冲动行事。
琉月摄政王死在东霖境内,这话可是随便说得的?没看见夏仪的脸已经铁青了?
兰若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咯咯发响,特别是在清楚地看见木莲肩头、手臂深可见骨的伤,和背部巨大的创口后,脸更是苍白得难以形容。
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为什么要赌气去南边?
明明就应该要跟在她身边的,明明就看到她连青鸾剑和流星弓都没带的……
这么严重的伤,她在战场上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可恶!
兰若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尖锐的桌角戳破她的手背,鲜血一下冒了出来。
“将军!”
有御医惊慌地想过漓看伤势,却被兰若不呢挥开。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狞恶,透着铺天盖地的杀气,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她死了,我要所有人陪葬!”
好奇怪啊……这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一片黑暗,却又有柔耗光亮透出来;脚下虚空一片,却又可以实实在在地踩着。
是地府么?难道又死了?不对啊,跟上次死的感觉不一样,上次根本没有这种体验的!
她扯了扯嘴角,几乎有些想笑,有哪个人可以像她这样几次体验死亡的感觉呢?话说回来,这回可要跟阎王好好商量一下,能不能让她自己挑个想去的地方?
远处逐渐出现一团光亮,柔耗光晕慢慢地形成一个光圈,光圈内有人影。
修眉斜飞入鬓,一双尾角上挑的眼波光流转,妖魅带笑,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
她看着笑了。
“情,你是来接我的吗?”
光圈中的人影缓缓地摇了摇头,浅浅地笑,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永远炕够似的。
她也不吱声,就那么跟他对视,恍惚中似乎就这么看尽了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那光圈竟悄然暗淡,人影也跟着消退。
“不要,你不是来接我的吗?带我走啊!”
她惶急地伸出手去,她不要一个人被留在这个地方啦!
脚下虽然在奔跑,却完全没有前进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圈和人影无可阻止地消失……
“不要——”
她低喊了一声,往前一扑,眼睛睁了开来。
滚着金流苏的红帘幕,绘着金云纹的红地毯,还有映在眼帘里的兰若放大的脸。
兰若形容枯槁、嘴唇开裂,眼里布满血丝,仿佛几十天没有睡过觉的样子,倒把刚清醒过来的木莲看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终于醒了……”她的嗓子也十分干哑,脸上的神情却激动异常。
木莲稍稍动了动,肩部和背部就传来撕裂般的痛。
“别动,你的伤势很严重,几乎没命了!御医说必须好好休养,严剧烈活动。”兰若忙伸手按住她。
“我睡了多久?”木莲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的思维已经开始运转了。
“三天两,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想不到你命还挺大……”兰若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将军、将军你觉得怎么样?”从兰若身后挤出两人,满脸的焦急与担忧,是端木离和端木熙。
“还行,死不了。”木莲自嘲地扯扯嘴角。
端木离由衷地松了口气,端木熙却愤怒地转身对着兰若大叫:“兰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将军受你们的邀请出席,却几乎死在你们手里,你要如何向我琉月交代!”
兰若神情一暗,端木离忙呵斥道:“小熙,现在事情的原委还没弄清,不可妄下断语!”
“还要弄清什么?现在明摆着是东霖搞鬼!兰若,还好这次将军没事,不然我要你东霖鸡犬不宁!”端木熙红着眼大喊。
端木离狠狠扯了她一下,回过头对着兰若,面虽然平静,但语气也变得尖锐。
“兰将军,我是担心过甚失了节数,还请将军体谅。不过这次的事情,然能当作没发生,将军若不能给个交代,恐怕我琉月上下都无法心服。”
“你放心,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详查此事。”兰若咬着牙道。
“都别瞎忙了。”木莲在上突然开口,“我是想猎熊,然敌,以致被猛兽所伤,没什查的。”
“那兰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兰若沉下声道。
什么为熊所伤?她才不信呢!木莲的本事她很清楚,要猎一头熊,张弓射死就好了,何必近身肉搏?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跟熊近距离干上了,打不过还可以跑啊,怎么就能生生被伤成这个样子?
“他也进了林子,正好与熊遇上,他是东霖三皇子,见到那样危急的情势我自然要护他,所以就成这样了。”木莲闭着眼淡淡地道。
“他一个皇子无端端地怎么会入林?”兰若又问。
“或许他是一时兴起?围猎时他不也参与了?”木莲不呢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
“你当我三岁小孩?”兰若不依不饶。
“你有完没完!”木莲眸子里燃起火来,“你用用脑子!我不说出来自有道理!而且,要彻查,自有我琉月的人去做,用不着你东霖插手,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回国呢!”
兰若怒极,可看着木莲的脸又发作不出来,只得气哼哼一拂袖,转身想走。
“站住!”木莲不顾疼痛挣起身子,喘着气道:“你别插手,听到了吗?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来坏我的事!还有,也别去盘问兰佑,他什么也不知道!”
兰若见她疼得满头大汗,神情却格外执拗,纵淤大的怒火也发作不出来了。抢上前一步,扶住木莲,不让她再挣动伤口,一边叹了口气,道:“有我东霖助力,不是能事倍功半么?”
“谁知道你东霖的人有没有参与其中?我们可不敢劳驾!”端木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兰若眼里怒气一闪,喝道:“端木熙,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们将军,可有凭证?你若拿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端木熙一瞪眼,刚想顶回去,端木离赶紧打断了她,道:“咱们都别争了,将军就在这里,我们听将军说就好了。”
木莲静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因为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说着一边看着兰若一边道:“我甚至不能告诉你我怀疑的是谁,如果你插手,很有可能不但不能查出真相,反倒会连累无辜的人。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装糊涂,然后暗中收集证据,最后一网打尽。我若要出手,必得有完全把握,否则就只能等!”
兰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插手。你若查出端倪,不管对方是谁,我一定查办!”
木莲点了点头,闭上眼不再吱声,兰若有心想留下来守护,但见端木在旁,只得压下满腔的话,嘱咐了间出去了。
等到兰若出去后,端木离才轻声问道:“将军可是有打算了?”
“你们俩给我暗中彻查刘玉瑞和司瑜琪。”木莲闭着眼睛道。
“我就知道是那两个人!哼,兰若还口口声声说与她东霖无关,等我查出证据来,看她要如何狡辩!”端木熙气哼哼道。
“我相信这不是兰若的授意,我死在东霖境内,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司瑜琪就不同了。”木莲顿了顿,忽然又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受了重伤,但却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这之后我琉月要做些什么事,至少兰若那边不会再来阻扰了!不妨借这个机会,趁机将那些阻碍我们的人连根铲除!”
与此同时,西卓的使馆内,司瑜琪在房内反复踱步,过了许久,忽然转过身对着椅子上一锱衣子道:“那木莲已经醒了,你确定她没有看到你手下暗卫的样貌?”
锱衣子肤微黑,一张脸上除了傲慢的表情外,最惹人注意的当属那双鹰目了,深沉而尖锐,不动不言时显得分外彪悍有力。
她不呢瞥了眼司瑜琪:“我的手下,我自然清楚,她说没被发现就是没被发现。皇殿下若有怀疑,下次就不要共事好了。”
司瑜琪眉头跳了跳,隐忍不语,只哼了一声。
房间的阴影处,刘玉瑞走了出来,道:“大家同坐一条船,没必要互起争执。皇殿下,我相信这次那木莲并没有抓到任何证据。只要我们今后小心从事,必然不会再有疏漏了。”
司瑜琪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琉月和东霖结盟,下次再动手,绝不允许再出岔子!”
“这次如果不是兰佑搅局,我们又怎会失败?皇殿下,那可是你的男人,你在责怪别人前,先想想自己该做的事吧!”锱衣子不客气地甩下一句,拂袖离开。
司瑜琪“嘎啾一声掰折了腰带上的玉佩,瞪着那锱衣子的背影,满面怒容。刘玉瑞上前来按住她的手,低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莫要忘了我们最终的目的。”
司瑜琪神变了几变,终是点了点头,压下了心头恶气,只是面上的神情更为阴骛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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