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儿真的喝不下了,能不能少喝一点…”昱儿望着面前的几大杯子水,小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不行,一定要喝完,过会儿跳绳,每天至少一千下,绝对不能打折扣!”我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昱儿瑟缩了一下,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没事拿你开涮?还是你喜欢痛得每天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想起当日初见时的场面,翠儿在旁忍不住笑。
当日曾撞见他在假山下小解的诡异情形,当时心里便有了初步判断,再根据后来的询问,基本能断定是输尿管结石,所以便有了现在的一系列措施。
至于昱儿,他只说自己父母双亡,是皇奶奶收留他,照顾他,现在也已卧病在,他不愿再让人担心…再问下去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泫然泣。真的只是如此吗…?心里虽有疑惑,但看着他惨兮兮的小脸,终是不忍心问下去。
反正我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与我无关!况且,以他的岁数,我不信他能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三人说说笑笑,兴起时就捉弄他一下,看他又急又气的样子,倒成了一件开心的事。捉弄归捉弄,昱儿来合意轩的次数却越来越多,最后简直是整天赖在这里。
除此之外,合意轩里的日子倒算得上平静。
在屋里闷了几天后,我终忍不住又到苑里逛了几回,却并没有再碰上那个丽和…她。惟一令我郁闷和奇怪的是,吴庸这家伙竟然时常见不着踪影。
“可是,今天是昱儿的生辰,不能减免吗…?”昱儿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今天是…你的生辰…?”昱儿眼圈微红,低下头去不说话。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不做点表示也过不去。过生日么,脱不开吃,可这里又没有蛋糕店好让我现成买一个?不如…
“这是什么?”昱儿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只大碗。
我瞪了他一眼,“过生日就要吃生日面!连这都不知道,笨!”
昱儿一愣,“是做给昱儿的吗…?”白皙的小脸上竟激动得微微起了红晕,真是个可爱到不行的小鬼!
我不假思索拍一下他的头,“这可是我和翠儿一起亲手做的…”其实真正动手的是翠儿,我只是在旁边动了动口(早说了我是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的嘛!),顺便又捏了一把嫩滑的小脸,“别忙着感动,快吃吧…”
昱儿埋下头,慢慢地挟起面条…好长哦!塞到嘴里咬了一大口…
“慢…”我赶紧喊道:“过生日,吃寿面,可不是这样吃的!”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唉!就知道你不会啦!我叹了口气,“寿面可不能咬断,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别松口…别咬断…快吃…”结果,一大碗里就一根面条,在我们不停的催促声中进了昱儿的小肚子,可怜的小脸噎得通红。
看他吃完,我带着翠儿在旁拍手,“好――昱儿长命百岁!现在为小寿星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昱儿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在闪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折腾了一天,天近晚,我亲自送昱儿出去。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合意轩的路上。
月亮已经升起,但还未完全发挥出它的光辉。
四周静悄悄的,依稀听到潺潺的水声。我停了停,朝水声响处走去,不久,视线中出现一个小池。
池中的假山上有涓涓泉水流泻而下,顺着池上曲折的小桥过到对面,是一小片空地,周围植了许多株桂树,此际正值桂开放,氤氲的甜弥漫在空气中,浓郁醉人。
中隐隐夹杂着浓郁的酒,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前方树下的石桌前,拿着个杯子自斟自饮。天微暗,却罩不住他一身的光华,一袭白衫,仿似洁净无尘,令我有一瞬时的迷惑,象是看到了…他。
不自主地走近了几步,才看清眼前之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秦慎!吸了口气,这个人我可不想招惹,刚想悄悄退走。
“看清楚了吗…?”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抬眼望见他有些戏谑的眼神。心一横,我硬是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走过去,“秦大人今日好兴致!”
“既然来了,坐吧!”他嘴角微微一抬,此时的秦慎仿佛收敛了原先那种慑人冷酷的气息,表情有些柔和,怪事!这样的他更令人摸不透,看不懂。
他的唇角噙起一抹浅笑,突兀地道:“会喝酒么?”
我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酒壶,“容玉自知量浅,不敢在大人面前放肆!”万一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置可否,径自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量浅不代表一点都不能喝,是这个意思吗?”咳-,太精明了点,早知道干脆说滴酒不能沾不就得了。
不得不接了过来,白玉杯中一抹嫣然酒红,妖娆万分。硬着头皮抿一小口,既不烈,亦不呛人,入口甘醇厚,只是一点飘忽莹彻的酒意,竟然是――葡萄酒!
“容姑娘以前喝过这种酒…?”他似乎看到我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淡淡地问。
我笑了笑,这还是我发明的呢!慢慢将杯子放回桌上,“葡萄酒光杯…,我虽不会饮酒,却也知这是好酒!”
他抬眼瞥我,表情慵懒,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想不到容姑娘对酒之一道还有研究?说来听听!”
他今天心情好象不错,我也放松下来,“我对酒没什么研究…”首先申明我不是酒鬼!
“不过之前曾听人说过,这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什么酒,便用什么酒杯。所谓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而犀角杯则增酒之。青铜酒爵能显酒之古意。而用大斗则能增米酒之气概!至于饮葡萄酒嘛…”
我忍不住又端起面前的杯子,望着这一抹红,手却不由得颤了颤,子齐!我曾说过要陪你一起喝我亲手做的葡萄酒,如今…想不到我喝着葡萄酒,身边坐着的…却不是你…!
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尽量让声音平稳,“葡萄酒光杯,葡萄酒作红之,未免豪气不足,盛入光杯后,酒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有诗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岂不豪壮…!”
秦慎面上惊异,一瞬不瞬地盯在我脸上,他仿佛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我,眼中有股淡淡地火在燃烧。
我猛然回神,又多嘴了不是?搞不好从口出!
正懊恼之际,他反倒又恢复了常态,兴味十足的眼神在我身上逗留了一阵,看得我心中一阵发寒。
要是他问起什么是胡虏?什么又是匈奴?我该怎么解释,难不成我告诉他我是借尸还魂之人,这可是在封建社会,搞不好就被当成牛鬼蛇神钉在木头桩子上被火烤得滋滋响。
幸好他并没有追问,唇角噙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想不到容姑娘不但医术精湛,见识也非同一般!”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些年一直在各国漂泊,街头巷尾的坊间传闻总有不少…”言下之意,我以上所述都是从中听来的。
“哦?看来到各国漂泊历练一番也是有好处的…”他懒懒地说了一句,表情波澜不兴。
“听说之前丰乐楼里有一位无盐姑娘,歌声如同天籁,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干笑一声,“想不到秦大人也听说了…?”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不知容姑娘可否为我唱上一曲?”
我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唱曲子…?咳…不如我给秦大人讲个故事吧。”讲故事可是我的强项。
“故事?”秦慎怔了怔,似乎突然对手中的杯子发生了兴趣,一边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既然你这么有兴致,说来听听也无妨。”
我开始绘声绘,“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书生途经路中,看到一位老人被年轻人责打,书生吃了一惊,责备那个年轻人说,你怎么能打老人呢?年轻人回答说,其实,这个孩子啊,是我八十岁的时候得到的儿子,我一直让他喝这个酒,可他总是不听话,结果他比我还老了多了。书生听了这句话赶忙拜倒在地上问,那您喝的是什么酒?年轻人回答,那就是用葡萄再加上枸杞等几味药材酿造的…酒呗…”
怎么不表态?亏我讲得口干舌燥的!对牛弹琴,牛还有点反应呢?我带着点忿忿不平往他望去,只见他神情莫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天已经暗淡,因了月亮升上天空的黑幕,大地上又泻下一片清辉。各种宏大幽秘的音息,无因而来又沓然而去。
他注视着我,眼神中收了那份冷漠凌厉,竟如潭水般幽深与澄澈,有着让人不住想要沉醉其中的惑。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这是怎么回事…?好象有什么脱出了我所能掌控的范围,心中突然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