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国都――辰州。
果然不愧是一国之都,出乎意料的繁华。
一条闹中取静的小巷,座落着一个极为普通的宅子。
这样的宅子城中随处可见,是辰州城内很普通的小套别院格局,一个正院,左右后三个侧院。一入门是天井,两侧是门房所居的耳房。通过天井到达正院,正院设有客厅,厅,书房与主卧房,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后院为内眷居所,左院为客房,右院为婢仆的居所。
要说与普通宅子略有不同之处,便在于后院,院前一个小园,木繁密,通幽曲径之上是重重假山叠翠,疑是无路。
然而往假山后一绕,几垂地的碧萝紫藤之后才露出小小巧巧一座安静院落,布置得甚是雅致。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的意境。
这座宅子,便是我与楚然在辰州的住处。
夏末晴好的午后,酷暑刚退去后的一点凉意初萌,半暖半凉的风慵懒无力地拂过,外头的阳光隔着树影斑驳洒下,有若有似无的凉意。
午睡醒来,整个人犹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不愿起来。翠儿掀帘进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人午睡图。
一个粉衣少躺在一张翠绿的竹塌上,少姿容丽,睡姿慵懒迷人,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走入,依旧双眼微瞌,一头乌亮的秀发铺散于榻上。姣好动人的瓜子脸上未施脂粉,密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下是薄嫩如玫瑰瓣的柔软红唇,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额上那朵瓣,娇红有若海棠,更显得肌肤晶莹赛雪,无比。
“翠儿,几点了…!”我有些模模糊糊地叫着,说完才感觉自己又错了,我总是按照原来的计时方法,搞不清时辰的称呼。
“姑娘醒了…!”幸好翠儿已经习惯了我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意外,走过来扶我。我睁开眼看她,这丫头今天穿了身翠绿的衣服,袖口绣有两朵嫩竹菊,看着就让人清爽。
我向来不喜欢让人侍候,可是谁知身上的毒虽解,四肢麻木的情况却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之久。楚然,便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派了个丫头来侍候我,这便是翠儿。想起当日她站在我面前,低头敛眉,一张苍白削瘦的小脸上满是倔强的神情,我心底的某根弦,突然被拔动了一下,她便留在了我的身边。
一开始,她张口闭口的“……”叫得我心头烦闷,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仍是不肯直呼我的名字,却改口称呼“姑娘”,对于她的倔强,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由得她去。
冷水沾了脸,人顿时完全清醒过来,坐在镜前,任由翠儿慢慢地梳理着我的黑发。
“姑娘的一头黑发真是又顺又滑…”翠绿的衣衫衬的小脸越发嫩白,双眼如繁星望着我!
我有些失笑,这一贯不苟言笑的丫头,也终于会说这些话了。
“随便些就好,不要搞得太复杂了!”我笑着吩咐她。
在这个时代,子均是一头长长的秀发,梳理成各种发式,再戴上各式发饰,确实能为子增添不少丽与风情,可是,我不擅此道,也不耐烦在自己头上插上那么些珠玉宝翠,沉甸甸地压着,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得颈椎病…!
翠儿口中应着,手下却不停,一会儿功夫就梳理停当。“好了!姑娘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翠儿梳的,我都喜欢…!”我含笑应着,翠儿抿嘴一笑,我望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有着精绝伦的五,一对泛着水光似黑曜石般明亮温柔的眼眸有些迷离,黛眉如月,粉唇盈盈,气韵如玉。
我抚上自己的脸,这玉颜膏真不是吹的,用了一些日子后,原先的疤痕竟然消失不见,肌肤更显晶莹粉嫩。绝对的容佳品!我要是得了这么个方子,回到原先的时空,不怕不成为世界第一大富婆…!
只不知楚然了多少银子…?!肯不肯出让专利…?!
“楚然还没回来吗?”我转头去问翠儿。她正打开柜门,为我找合适的衣物。
“听门房陈伯说,公子已经回来了!”楚然已经回来了吗?看来很快便会过来,他一贯如此。
见翠儿还在翻找,我走过去,随意挑出一件水墨样,白软绸,细水纹的裙来换上,“随意些就好了!”
“容儿,我回来了!”刚穿戴整齐,门外已传来一个轻朗的声音。转头,只见一个少年男子正含笑站在门前,一身云白软缎长衣,腰间系一带蓝丝绦,乌如绘墨般的长发,随意的披于颈后,这个得不像话的男子,正是楚然!
“数日不见,容儿可有想我?”仍是带着轻谑的语气,唇边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
“想,当然想!”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又略带夸张地应道,“我想你想得说都不会话了,吃都不会饭了,睡都不会觉了…!”
旁边的翠儿低下头,双肩微微耸动,这丫头,看来还得好好适应。
自从那日后,楚然便常用这种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式的语气与我说话,我也半真半假地与他玩闹,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和他都显得自然些,不那么拘谨。
“这么说,容儿已经看到我眼中的深情了吗?我眼中的一片深情…!”听出我话中的调侃之意,楚然做怨状,半真半假地,夸张地把脸凑到我面前。
我一本正经地打量他几分钟,然后退开几步,开口,“在你的眉宇间,我看到了深情;在你的绿眸中,我看到了自信;在你的额头上,我看到了智慧;在你的唇齿间,我看到了山菜叶…。”
“扑-”一旁的翠儿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而楚然,原先一直面带笑容听着,神渐变温柔,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笑容顿时僵住,半晌,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对了,楚然,有蒙尘的消息吗?”我不忍让他过于难堪,忙岔开话题。提到蒙尘,楚然的脸顿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