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潇亦然的手,尚未碰到病房门的把手,柏文清已经闻声从里面焦急的走了出来。
他带上了房门,里面的人已经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终于睡着了。
医生说,她再哭下去,会得产后抑郁症。
潇亦然眼神抑郁的望着柏文清,终于狠下心来,缓缓开口,“熊老大……不敢告诉你……让我来带个信给你……”
柏文清的心,抽搐了一下,开始抑制不住颤抖着。
有什么话……连粗汉子熊老大也开不了口?
他注视着潇亦然,目光故作镇定着,“对方要什么?我都没问题!只要我女儿平安就好。”
潇亦然,右手紧了又紧,他握紧的拳间有一样很沉重的东西……
“医院也报了警……警方插手了……”
柏文清的心一直在下沉着,跌到无底的冰窑。
绑架案警方一旦插手,很少有好结果……
“说下去……”只有这三字,他却艰难的用尽了全力。
潇亦然不忍的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有了殷红,他也是一个父亲啊……“熊老大好不容易跟到了线索……被那群警察破坏了……警员想邀功,疯了一样追着那辆车,车子撞上了……油桶……火势太猛……车上的人……无一生缓……”
“车里有什么人?”他问着,却已倏地放开原本紧抓着潇亦然的手。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
潇亦然缓缓的缓缓的松开了他的掌心,他的掌心里是一把烧得焦黑的长命锁,蓝色的宝石也已经黯然无光。
“车里,是江文嫒……和保姆……还有你的女儿……全部都烧成焦碳……是江文嫒出五百万买通了那个保姆……”潇亦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可能!”柏文清挥落潇亦然手里的长命锁,失去控制的激动的大吼。
他的宁宁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可笑的是,那一大笔钱,居然是他给江文嫒的,作为补偿……不要缠着他的代价……
“不可能……”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文清,孩子……已经去世了……”潇亦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如果此时换了潇以笑出事,估计他早已崩溃。全天下的父母,能有几人可以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我说了不可能!”柏文清大声的怒吼。
从来不懂眼泪为何物的柏文清,此时他的眼框却已经湿润。
潇亦然第一次看见柏文清这样,他总是冷静的、稳重的、淡然笑着,好象永远没有情绪的样子。
“去做个DNA验证吧……然后把孩子葬了吧……”
“我不做!我不做!我不做!”柏文清愤然转身,“我说了我的女儿没死!我自己去找熊老大!”
脚步戛然止住。
不远处,站着笑得惨淡的唐筱筠。
“宁宁……死了……死了……”她,喃喃低语着。
“死了……死了……哈、哈、哈……死了……”她一点一点蹲下身体,突然大笑。
她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苍白的脸,另一半的脸,依然,在大笑。
怵目惊心。
“筱筠……!”柏文清握紧拳头,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红着眼眶,痛楚的望着她。
“死了……死了……哈哈哈……我的女儿……还是走了……”
笑累了。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从眼框里终于滑落。
她一点一点失去了知觉。
迷雾森林……如果没有痛楚……如果没有悲伤……那么,就让她永远待在那片迷雾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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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孩在她床边一刻不离,守了三天。
昏迷醒过来以后的她,不哭、不闹、不笑、不说话,她的神情是飘忽着的。
她的眼睛里没有焦距,仿佛房里是空无一人。
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望着病床上宁静得象个木偶娃娃的她,柏文清心中的黯痛仿佛翻涌的巨浪。
伤痛,每时每刻都吞噬着他,绞痛着他。
宁宁……宁宁……宁宁……
他永远永远不相信,他可爱的女儿,到了另一个世界。
……
但是,这三天,上海已经被各大黑帮掀得人仰马翻也找不到他的女儿。
……
他只能相信,他的女儿已经离开了上海……
……
他决定离开上海。
……
天涯海角,他都会寻到他的女儿。
……
面无表情的,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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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下班过来,她就已经成了这样。
喜欢脸红,喜欢笑的唐小鸭,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
她把自己锁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再也不去听世界上任何的声音……
……
她好象空洞到,已经不再拥有灵魂……
……
他将自己脸埋入她的膝盖,任自己泪水浸湿她的大腿。
……
唐小鸭、不怕、不怕……
但是,这次,他仿佛再也唤不回她的灵魂。
……
她依然空洞的木然着。
……
哽咽着,手机铃声响起。
想直接关机掉,焉然发现来电居然是自己家里的电话。
他和父母从那一次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利儿!你快回家!你爸爸中风了,晕倒在地上!妈妈好怕!”里面传来母亲慌乱的声音。
他心一惊。
“唐小鸭!等我回来!”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他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病房。
……
一个修长的身影打来了房门,走入了病房。
他望着她空洞的眼睛,眼里都是难掩的痛楚。
终于,他伸出手,横抱起了她……
……
“爸爸怎么样了?救护车还没来?”他焦急的询问着过来开门的母亲。
母亲一向高雅的脸孔,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和狼狈。
可惜,他太过焦虑,没有发觉。
“在房间的地板上昏迷着……”母亲指了指房间的位置,手指是僵硬的。
“爸!”他已经片刻不犹豫的闯进了房门。
地板上……根本就没人……他怔楞住了……
“啪”的一声,房门被反锁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狂掷着房门,愤怒的大吼。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可笑的骗局……
他就象一只困兽……被骗的困兽……
……
“对不起……利儿……”母亲道歉,却毫无不愧疚的声音传来。
父亲冷笑声,也在盘旋,“过几天巴黎那边学院就开学了,我和你母亲会送你走,至于和陈部长千金的婚事,你不想这么早娶妻,就先搁着吧!这几天给我好好待在房里,直到上飞机为止!”
“放我出去!你们听我说,她现在很需要我!求你了!别这样!爸妈,求你们了!”他放下了尊严,放下了姿态,哀伤的恳求着。
“没用了,利儿。”母亲高贵的声音毫无感情的传来,“她已经被她的前夫带走了……他们已经离开了上海……你们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面了……”
……
闻言,男孩的身体一点点绝望的滑下……泪,也同时滑下了眼框……
……
三万尺高空,一个儒雅、沉稳的男人,怀里搂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女孩。
“乖……睡一觉……”他轻哄着女孩,声音柔和而坚定,“等找到宁宁……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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